第七百七十二章 毒藥
人羣之外,夏姜正在涼棚下休息,神情委頓,人羣之中發生的爭執遠遠傳來,夏姜恍若未聞,安生和嬌娘靜靜地陪在她身旁,小白急匆匆趕來:“夏郎中,勞煩您看看這是什麼?”將那紙包小心翼翼地展開,舉到夏姜面前。
夏姜從小白手中接過來,不等湊到鼻端,一股濃烈的氣味迎面而來,那味道既甜又澀,十分古怪:“這東西哪裏來的?”
小白道:“從士兵身上搜到的,您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唔…看來與人蔘倒是有幾分相像...”那碎末研磨手段粗糙,依稀能看到鬚根。
夏姜不確定地道:“外形確有幾分相似,但此物味道古怪,與人蔘大相徑庭,”用小指挑起少許放在脣邊,含在嘴裏,入口只覺苦澀異常,吞入腹中,回口另有一股香甜,她腦海中急急思索,仔細地分辨着,忽然腦袋中發出一聲轟鳴,眼前驀地一黑,右臂傳來麻痹之感,並迅速向全身蔓延。
夏姜心中大駭,左手二指伸入口中,在小舌頭上輕輕一夾,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小白嚇得呆了,定定地看着夏姜,夏姜伸手:“水,水…”
嬌娘將地上的水碗遞給夏姜,夏姜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又將二指探入,再次嘔吐,反覆幾次,吐得只剩酸水這才作罷,小白喃喃道:“這是什麼手段?”
夏姜抹了把眼淚,虛弱地道:“我常年在野外採集草藥,有時會誤食有毒的野果或野菜,這法子是老一輩兒傳下來的,但是隻能用在初食不久,若等毒素入血,那也無力迴天了。”
她從紙包中取出一段根莖,見它斷面有一圈一圈的車輪痕,終於證實了心中的猜測:“此物名叫商陸,乃是高郵湖一帶特有的毒草,形如人蔘,卻劇毒無比,因爲僅在當地生長,大多數郎中也未必識得,若不是我曾在老師的書中見過,恐怕也不一定能想起來,”她看着小白:“此物在當地用於逐水消腫,通利二便,劑量需得經驗豐富的老郎中親自把握,用得不好無論是內服還是外敷,都會傷人性命。”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小白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多謝。”抽身便走。
安生擔憂地看着夏姜:“夏姐姐,你沒事吧?”
夏姜心跳紊亂,半邊身子痠麻之感未去,她疲憊地躺倒:“姐姐沒事。”
士兵早已等得不耐煩,小白擠入人羣中,將那紙包往地上一丟:“這東西便是害死軍爺的毒藥!”
一句話出口,人羣哄地一聲亂了套,那被搜查的漢子嚇得軟倒在地,人羣中跳出一名高大漢子,正是前不久帶頭毆打小成和穀雨的那名火爆老兵,被喚作老郭,此刻氣得眉毛倒立,怒喝道:“老崔,你這人面獸心的畜生!”
老崔一個激靈:“不是我的東西,我是被冤枉的!”
範新城從瞠目結舌中回過神:“控制住他!”當即便有兩名兵丁從他身後走出,制住老崔,範新城看向潘從右,潘從右恨恨地道:“繼續搜!”
範新城一咬牙:“搜!”
事態沿着令人意外的方向極速發展,又陸陸續續從五人身上發現了藥包,被發現者無不表情錯愕,哭天搶地大喊冤枉,範新城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一擺手,身後兵丁一擁而上,將五人反剪雙手按在地上。
小白狠狠地道:“想不到竟是這幾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潘從右看着瑟瑟發抖的六人:“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老崔被兩人壓制,急得額頭鬢角冷汗直冒:“大人,我跟隨曹將軍一路北上,忠心耿耿任勞任怨,您可不能冤枉我!”
潘從右道:“那毒藥是怎麼回事?”
老崔急赤白臉地道:“我怎麼會知道?”
老郭哼了一聲:“你不知道?難不成是那紙包生了翅膀,自己鑽到你懷裏的吧?”
老崔破口大罵:“放你媽的屁!老郭,你我何仇何怨,你非要置我於死地!”
老郭滄桑的臉上滿是怒氣:“多少人死在你們幾個手裏,逢喜那孩子不到十二歲,你們也不肯放過,畢竟是一個鍋裏掄勺的,大家同甘苦共患難,你們也能下得去手!”越說越氣,嚓地一聲將刀拔了出來:“艹你媽的,今天非宰了你,爲弟兄們報仇不可!”範新城驚道:“不可造次!”
老郭充耳不聞,一個箭步竄上去,兜頭便砍,他出手迅捷,周圍兵丁竟沒一個反應過來的,眼看便要血濺當場,斜刺裏一個人影搶出,手中鋼刀還未出鞘,擋在老郭的刀前。
鐺地一聲脆響,老郭登登登連退三步才穩定住身形,見那人正是穀雨,哈地一身笑:“看,這便是他的同夥了!”眼中怒火熊熊地看着老郭:“我說今日揍這小子,你非要攔着,感情你們是一夥的!”
潘從右氣道:“鬧夠了沒有!”
範新城眼見場面無法收拾,向老郭道:“老郭,你太放肆了!”
老郭梗着脖子:“姓範的,你真把自己當做曹將軍了,我給你一分面子,你就拿來開染坊了,告訴你,我是曹將軍的兵,我跟了他十五年,只聽他的命令,可是他死了,他死了!”老郭咆哮道,喉嚨青筋突起,聲音打着顫,眼角泛淚。範新城喘着粗氣:“老郭,你好生聽着,曹將軍身死,你的難過我感同身受,但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若你對我有氣,我就老老實實等你打一頓,只是這一趟北上,潘大人身受皇命,不容有失,否則這罪責你能擔當得起嗎?”
老郭怒氣衝衝地看着他,哼了一聲:“好,好…”連說兩個好字,掉頭就走。
範新城氣道:“老郭…”
潘從右道:“隨他去吧。”
那邊廂老崔死裏逃生,不迭聲地道謝:“小谷捕頭,還要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不忙謝我,”穀雨面無表情地蹲下身子,從地上將那紙包撿起,拆開細看:“這東西你說從來並未見過?”
“正是。”老崔連忙點頭。
穀雨繼續問道:“爲何會出現在你身上,你也不知道了?”老崔表情一僵,苦着臉:“我確實不知。”
穀雨嘆口氣,看向潘從右搖了搖頭,潘從右一擺手:“先收押再說。”
老崔及其他五人被強行拖走,大呼冤枉:“我是冤枉的,大人,你要還我清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