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地鐵中的雕像
時間一天天過去,這些天,羽城發生了很大變化。
宵禁開始實施,最開始是從晚上十點,現在卻提前到了晚上九點整,時間一到,非必要不得出門,除了供電局、醫院診所等民生部門,各個場所都要準時打烊,地鐵也要停運。
即使在白天,街道上也有很多便衣的戰鬥員,他們獲得了許可,將手槍佩戴在腰間,寬鬆的外套下面是防彈衣,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張長乾等人跨越半個華國,在四月初就來到了羽城,在迅速整合蜀地的特異調查局的力量後,開始制定詳細的作戰計劃,從早到晚,會議室燈火通明。
即使沒有發出任何聲明,生活在羽城的人最近也莫名地感到壓抑。
風雨欲來。
夏謹言同樣感覺到了羽城緊張的氛圍,他是能在大都市拿到理科狀元的人,自然能看出這些年地質災害的頻發,其後隱藏的真相也許並不像新聞媒體說的那麼簡單。
然而,他現在懶得思考這些問題,好兄弟和暗戀的女孩在一起,甚至馬上要結婚,這件事給他的打擊很大,讓他迫切地想逃離這座城市。
“夏老師,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待遇什麼的好商量……”
“不了,校長。”夏謹言穿着白襯衫,笑容溫吞:
“我已經考慮很清楚了,校長,我還年輕,希望做出偉大的事業。”
“也對。”快到退休年紀的校長嘆了口氣:
“普林斯頓高等研究所啊……沒想到,你一個本科生居然能申請到名額,即使是訪問學者,通常也要求具有博士學位。”
夏謹言笑了笑,沒有接話。
就像他說的那樣,作爲囊中之錐,只要透露出些許想法,接收他的研究機構簡直不要太多。
“好,夏老師,你的辭呈我會批准,但流程較慢,這段時間,你正常上課就好。”
“多謝。”
夏謹言離開校長辦公室,心中五味雜陳。
算了,離開也好,投身於理論研究中,忘記天佐和雪兒,放過他們,也放過自己。
遞交辭呈的這天下午,夏謹言的課堂出了點小問題,在板書解題過程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用上了高級數學工具,簡潔高效的計算看得底下的學生目瞪口呆,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放學的鈴聲已經響了。
“夏謹言啊夏謹言,爲了自己的私事,居然耽誤講課……算了,明天再補上吧。”
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沒有拖堂。
羽城宵禁執行得很嚴格,這些未成年的在讀學生,必須在天黑前回家。
像往常一樣,夏謹言騎着自行車回到家中,隨意吃了些殘羹冷飯,就開始收拾東西。
他這一去,下次再回華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即使日後離開普林斯頓高等研究所,也極有可能接着在國外深造,夏謹言想着把家裏的東西都變賣掉,只留一套空房子。
然而,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夏謹言看了眼來電頭像,心裏隱隱覺得不妙。
果然,這個電話是他班級裏某位學生的家長打過來的。
“喂……夏老師麼?我家楊稟現在還沒回來,請問他今天下午上學了麼?啊?哦,哦,好,麻煩您了……”
掛掉電話,夏謹言捏着眉心沉默不語。
名叫楊稟的學生,到現在還沒回家。
他看了眼掛鐘,七點四十五分,外面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大城市裏燈火通明,這個時候還沒到家,實在不算什麼大事。
但羽城最近的情況,瞎子都看得出來有問題。
夏謹言嘆氣,扯下衣架上的風衣披在身上,出了門,開始沿着學校旁的主幹道尋找。
老師是個很奇怪的職業,即使明知“學生放學後出了問題怪不到自己頭上”,也會情不自禁地擔心學生髮生意外,特別是作爲班主任,幾乎等同於“半個父母”。
即使這些天實行宵禁,但路燈等公共照明設備卻從沒有在晚上斷過電,甚至比平時還要亮一些,這個時候吹晚風很舒服,不過夏謹言沒工夫享受“月夜踱步”的浪漫情調,只是專心地沿着街道認真尋找。
這一找就是近一個小時,當夏謹言已經離家很遠的時候,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喂,是夏老師麼?嗯,對,我們家楊稟回家了,這小子居然去外面喫烤串了!啊?你問什麼聲音?嘿嘿,孩兒他爸怕楊稟喫不飽,現在正在給他做炒肉呢……”
夏謹言哭笑不得地放下手機,打算明天問問楊稟同學屁股疼不疼。
雖說孩子大了最好不要打,但在宵禁的背景下還敢亂來,確實是欠揍了。
此時已是晚上八點四十二分,還有十八分鐘就要宵禁,夏謹言知道走着回去一定會超時,於是進入地鐵站,坐末班車回家。
他小跑進去,畢竟九點鐘的時候,連地鐵都要停止運行。
臨近宵禁,這個時候的地鐵當然沒有什麼人,一節車廂也就三、四個乘客,分散着坐開,都在低頭玩手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夏謹言靠着車窗,地鐵啓動,在短暫的加速後,隧道燈彷彿奔涌的雷霆,恍惚間,年輕的教師突然覺得在地鐵裏很有安全感,起碼,他知道目的地是哪。
而不像那即將開啓的旅程,除了“普林斯頓”這四個字,夏謹言對其他的一無所知。
嗡——
倏地,詭異的蜂鳴聲在地鐵裏炸開,乘客們下意識地捂住耳朵,皺着眉打量應急按鈕。
報警按鈕……故障了?
“不對,這不是蜂鳴器的聲音!”夏謹言直起身子,後背緊貼着厚厚的車廂內壁。
他左右張望,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在相鄰車廂的雕像上。
它很突兀地矗立在地鐵中,外形是揮舞寶劍的王子形象,衣服的油漆是藍色,算不上栩栩如生,但做工卻也精美。
這個雕像,夏謹言在剛上車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但他沒有多管閒事,只覺得把它扛進地鐵的仁兄確實有把子力氣,一定是個猛男。
不過現在,看着這雕像,夏謹言的感覺越來越不妙,彷彿被叢林裏的毒蛇盯上一樣,內心寒顫,肌肉緊繃。
他想遠離那節車廂,但是下一秒,夏謹言腳步猛然頓住,心跳差點漏掉一拍。
雕像王子,驀地動了。
它將寶劍高高舉起,隨後重重劈下。
轟隆!
車廂開始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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