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從考場出來，穿越密密麻麻的人羣，司桐找到了路邊的車輛。旁邊站着司衍，一手插兜，叼着根菸，見她出來，用手勢示意上車。
司桐合傘上車，不鹹不淡地說，“沒傘就在車上待着，站外面淋雨算怎麼個事？”
司衍也不顧頭上肩上的潮溼，把將盡的菸頭扔出去，擡手揉了揉司桐的頭頂，“恭喜啊小傢伙，解放了。”
司桐擡眼看了看司衍，“回家麼？”
“不回。”司衍發動車子，慢騰騰地在一堆家長中前行，“帶你去喫頓好的，慶祝一下你沒死在高三這一年。”
司桐一怔，“你跟地主老爺請示過了？”
“沒。”
司桐大失所望，咬了咬脣，低聲說，“那還是回去吧，我今晚有鋼琴課。”
司衍不語。車子好不容易從擁擠的家長潮中脫離出來，他才問，“你想上課嗎？”
司桐搖頭，“當然不想。”
司衍笑，“不想就別上。”
“可是……”上次去露營，你已經被抽了一頓……
話未說完，司衍便說，“想那麼多幹嘛？有事我頂着。”
司桐低頭，心裏閃過一瞬過意不去，但被偷貪那片刻輕鬆而掩埋。她感激地看了看司衍的側臉，高興地“嗯”了一聲。
毛飛細雨，車子一路往羽非工作室。這是司衍與賀呈舟上個月才註冊的工作室，主要針對互聯網運營、多媒體策劃方面的業務。這也是兩人的首次創業，工作室其他人也都是兩人的同學或朋友。
開張之日是個週末，司桐便想來支持。只是她複習任務重，還有兩節鋼琴課、繪畫課和游泳課，等她敷衍完這些課程，終於有了空餘時間，工作室的活動已然結束，她只能悻悻回家。
後來司桐便一直念着想來，卻沒能尋到一個合適機會。所以司衍提出先帶司桐去工作室時，司桐高興極了。可真的走進了工作室，司桐又一臉嫌棄“啊，就這？”
工作室不大，不到兩百平方，工位也不多，至多□□人。往裏有兩間辦公室，大概率是賀呈舟與司衍的。整體風格上，簡約明亮，冷暖色碰撞，倒是一派活力與時尚，與這支年輕團隊很是契合。
司衍冷飄飄地望來，“怎麼，瞧不上？那就別進來，站外面去。”
司桐嘿嘿一笑，蹦蹦跳跳地往裏面去。此時工作室的人不多，只有司衍的兩個同寢室室友，司桐以前都見過的，挨個打了招呼。
“自個兒玩。”司衍丟下一句，就進了辦公室。
司桐左顧右盼，尋了一會兒才問，“毛陵哥，其他人呢？”
“外勤去了。”
“哦……”司桐眼珠一轉，指了指裏面另一間辦公室，“那是誰的辦公室？呈哥嗎？”
“是的。”
司桐偷偷摸摸來到賀呈舟辦公室門前，伸手握住門把，又覺着偷溜進去不太好，便生生忍住了好奇心。她把額頭靠在牆上，來回輪了一圈，剛擡起頭轉身，就見一人站至身後，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是那個左盼右盼盼來的男人。
“……呈哥。”她撫了撫胸口，“你怎麼走路不帶聲的？”
賀呈舟笑了笑，“無意嚇你。只是好奇你在做什麼？”
“……”司桐想着也不能說她想偷溜進他的辦公室，正內心掙扎矛盾吧？
“跟阿衍來的？”
“嗯。”
“他呢？”
司桐指了指旁邊的辦公室。
賀呈舟點頭，伸手拉開辦公室門，側身準備進去，卻又正好撞上司桐亮閃閃的眼睛。他遲疑一瞬，“要……進來嗎？”
司桐咧嘴一笑，“要。”
賀呈舟揚了揚脣，清澈的眼底皆是笑意。他走進去，“進來吧。”
司桐興奮地跟在後面，闖進了一個米色空間，裏面簡單的放着一張白色桌子，和一個薑黃色沙發。角落一盆綠蘿，桌上一株巴西木，西牆掛着一幅不懂深意的意象畫，整體看上去清爽又簡約。
只是司桐原以爲賀呈舟的房間會以黑白灰爲主調，卻不想是這種小清新風格。
賀呈舟走到電腦前坐下，招呼了司桐一聲，“隨意。”
司桐見他坐在電腦前，便問，“你要辦公嗎？”
“嗯。”
“我會打擾到你？”
“不會。”賀呈舟手指在鍵盤上敲打着，最後摁了回車鍵，“只是處理一些郵件，很快就好。”
司桐便安靜了，坐在沙發上翻閱着茶几上的雜誌。
十幾分鍾後，賀呈舟退出郵箱，擡眼見到女孩雙手杵在膝蓋上，面朝着日光，整個人白皙粉嫩，帶着些青春的稚感。他不由自主地去看她右眼下的那枚痣，總覺得那樣好看的淚痣，這個女孩一定很容易哭吧？
他合上面前的筆記本電腦，站起身燒水，爲沙發上的女孩倒了杯水。
“你今天高考完了？”
見賀呈舟做完事情，她闔上書，笑嘻嘻擡頭看着男人，“嗯。”
“恭喜。”
“謝謝。”司桐覺得兩人過分客氣，便說，“我覺得考得還行，呈哥不獎勵點什麼嗎？”
賀呈舟靠坐在桌邊，端着杯子喝水。聽見這話，他不由一笑，“想要什麼獎勵？”
司桐歪了歪身子，靠在沙發上邊上，手杵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思考要什麼獎勵。可這樣的神情，在賀呈舟眼中，卻有了別樣的風景。他總覺得這個女孩身上有着某種嫵媚，若隱若現，似有似無。
司桐靈光一閃，朝着賀呈舟眨眨眼，“不如這個漫長的假期，讓我做呈哥的私人祕書？”
私人祕書。
這詞，說正經挺正經的，說不正經也有點不正經。
賀呈舟眸光微頓。他看見她皎潔的笑容裏，藏着一絲作弄的俏皮，又在她稚嫩的臉上，捕捉到了屬於青春年華的天真。
真矛盾。
賀呈舟放下杯子，坐回到電腦前，遊刃有餘地回答着小姑娘的''小戲弄''，淡聲道，“如果只是想打暑假工，你可以找阿衍。”
他頓了頓，又說，“允許你另外提一個獎勵。”
“我不。”司桐嘟着嘴，毫不猶豫地拒絕。她起身走到賀呈舟對面坐下，言之鑿鑿，“做我哥的祕書那不得被管得死死的，每日朝九晚五，還要被逼着做很多工作。我就只是想來體驗一下，可不是辛辛苦苦來爲難自己的。”
賀呈舟雙手交叉，笑問，“你怎麼就能斷定我不會要求你朝九晚五，逼你做很多的事？”
“不會，因爲……”司桐嫣然一笑。她柔指託着下巴，望着賀呈舟的眼似水，眼瞼下的青痣勾人心魄，“哥哥溫柔啊。”
賀呈舟呼吸一滯。
眯了眯眼，微微傾身。司桐也不躲避，笑裏帶魅，直溜溜地盯着男人。
賀呈舟忽然伸手，食指在司桐額頭上一彈，正聲道，“小小年紀，哪裏學來的把戲。”
司桐喫痛，捂着額頭一臉怨念，“哥哥不溫柔了！”
賀呈舟回靠椅背，心情莫名愉悅。他笑看女孩生氣的小表情，半晌後，才悠悠說道，“每個月兩千，朝九晚五，在工作室打雜。來麼？”
司桐還揉着額頭，聽見這話，立馬擡頭喜滋滋一笑，“來！”
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伴隨腳步聲，一道懶散的聲音至背後響起。
“來什麼？”
司衍走上來，大掌抓在司桐的頭頂，惡意揉了揉，“你又來纏着你呈哥。”
司桐啊了兩聲，甩掉司衍的手，指着司衍向賀呈舟控訴，“你看！知道我爲什麼不當他的祕書了吧？”
賀呈舟在一邊低聲笑了起來。
司衍眯了眯眼，“什麼祕書？”
司桐哼一聲，“剛剛呈哥答應我，讓我來打暑假工，專職呈哥祕書，一個月兩千。”
司衍一臉不解，問賀呈舟，“你的工作很忙嗎？”
賀呈舟捂臉笑，半天憋出一個“嗯”。
“忙你要說啊，我讓他們給你找人。”司衍瞥了眼自己妹妹，嫌棄地說，“工作室也不差錢，沒必要請個沒用的便宜貨。”
司桐一腳踢上去，踢空，不服氣地又踢一腳，還是踢空。她嘟着臉，很是生氣，“有你這麼拆自己妹妹臺的嗎？！”
司衍長手推着司桐的腦袋，“小短手刀來刀去的，還挺可愛。”
正手腳並用的司桐一下停了下來。安靜了幾秒，伸手打掉腦袋上的手，一臉絕望轉身，手臂扶在牆上，佯裝撞牆。
賀呈舟望着她，眼底都是愉悅的笑意。
等待工作室其他人外勤回來，整個工作室的人就一起去喫飯。司衍訂了個包間，裏面放着一臺麻將機。
麻將癮最大的霍城兩眼放光，叫嚷着飯前打幾把。可偏偏十來人，打遊戲的打遊戲，聊天的聊天，最後聽他號召的不過寥寥兩人，還差一人。
他把目光投向乖乖坐在賀呈舟和司衍旁邊的司桐，“嘿嘿，妹妹，你要不要來湊一角啊？”
“我？”司桐擺擺手，“我不會。”
有人調侃道，“阿衍，有人想教壞你妹妹。”
霍城嘖一聲，“你們別瞎說，人家小妹妹成年了，馬上要上大學。大學可是半個社會，不會打麻將怎麼行？”他又轉臉笑呵呵地問司桐，“不會沒關係，讓你哥哥教你。”
司桐看了眼司衍，後者低頭滑着手機，“沒興趣，要打就自學。”
“……”司桐轉而看向另一邊正在回信息的賀呈舟。
感受到目光的男人，擡頭對上她的眼。大而圓的眼睛裏透着一絲祈求和無辜。他忽然心頭一軟，笑嘆道，“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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