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接到司桐短信時,賀呈舟正在開□□大會。散會後回覆了一條,繼續帶着一幫人修改制度。
結束時,他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纔看見司桐回覆的信息。
沉思一瞬,他走到停車場,驅車到了酒店。
此時的司桐身穿一件玫紅色吊帶睡裙,白皙的肌膚透着粉嫩,胸前半遮半露,反倒引人遐想。
“已經睡了一覺”她看了看他疲憊的樣子,不確定地問,“要……進來嗎?”
賀呈舟掩在陰影中的雙眼盯着她,也不回答。
司桐微微側身,“請進。”
賀呈舟邁步進去。
司桐便覺得自己問他要不要進來的話充滿了愚蠢。
走進屋裏,賀呈舟四顧,脫下外套放在沙發上,扯了扯領帶,問,“不開燈?”
“剛睡醒。”
司桐看他一身革履,藏藍色的襯衣與西裝褲將他頎長的身形展現出來。
“你剛下班嗎?”
“嗯。”
賀呈舟落座沙發,揉着太陽穴。
司桐想了想,又問,“餓嗎?”
“還好。”
“哦。”
司桐尷尬地坐在另一邊沙發,如坐鍼氈。
賀呈舟拿着手機回覆着信息。時間流逝,兩人沉默了半晌。
司桐有點坐不住了,試探性地問,“那個……有泡麪。”
賀呈舟側臉,乜了她一眼。
“也好。”
司桐嘴角微揚,站起身走到櫥櫃,“這裏有鮮蝦、酸菜和雞湯的,你喜歡哪種口味。”
賀呈舟看着她,昏暗的燈光下表情隱晦。
“你來挑。”
“那我建議你喫鮮蝦的。這個牌子的還不錯,我之前喫過一次,裏面是有真實蝦肉的,所以價格都比其他兩個貴……”她轉頭看男人,“你覺得呢?”
賀呈舟依舊看着她,“好。”
司桐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裝作不在意去燒水。
“那個……麻煩你把燈開一下。”
幾秒後,房間大亮。
司桐將一包包調料倒進盒子,水正好燒好,她將水倒進去,又用叉子封好口。
轉身,便看見男人靠在沙發上小憩了。
那姿勢應該是靠在那裏看她,不知不覺睡着的。
她眼底一片柔和。輕手輕腳走過去,坐在沙發墩上,細摩着男人的睡顏。
仔細一看,男人的臉上已沒了十年前的輕嫩,更多的是穩重的神情與深邃的眸光。他的輪廓更爲分明,流失了一些柔軟,添了幾分銳利。
他好像不似當年那樣溫柔了。
司桐想,她十年來執迷的也許並非溫柔的人,而是面前這個人。
這麼想着,她不由自主地就伸出了手,在男人的眉骨上輕輕滑過。
眉心僵硬,好像很累的樣子。
司桐心疼地想,或許應該給他點外賣的,至少不該讓一個疲憊的人只吃泡麪。
念頭剛起,男人就睜開了眼睛,清淡的眼盯着她。
司桐尷尬地收回手,“……泡麪好了。”
賀呈舟直起身,捏了捏眉心。
“謝謝。”
他起身將泡麪拿過來放在茶几上,打開攪拌幾下,就吃了一大口。
司桐:“好喫嗎?”
賀呈舟低頭喫着,不鹹不淡地答,“還可以。”
“喫得飽嗎?喫不飽給你叫外賣吧。”
“不了。”賀呈舟說,“太晚了。”
“哦。”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賀呈舟快速喫完,擦了擦嘴,將泡麪盒子拿出房間扔在了走廊。回來一看時間,已經一點了。
月光高掛在灰幕,女人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眨巴着眼睛。
他疲憊的身體恢復了一些元氣,思緒也不再那麼混亂,反而平息了下來。他走到女人身邊,伸出手。
司桐將手遞了上去。
“睡吧。”
司桐跟着男人走到牀邊躺下,便見男人只是將她被子蓋好,站起來轉身。
司桐忙問,“這麼晚了,你要走?”
賀呈舟腳步一頓,回頭斜睨她。微微挑眉,“不想我走?”
司桐沒回答。
賀呈舟又淡淡說道,“我去洗澡。”
說着,走進了衛生間,關上了門。
聽着裏面傳來嘩嘩水聲,司桐閉上眼,睏意漸漸襲來,她便陷入了沉香。
不多時,隱約感到身旁的窩陷。男人靠近她,手臂一挽,將她包圍其中。
體溫慢慢傳遞過來,她的片片思緒飛遠,一覺安睡。
醒來時,天灰濛濛剛亮。
窗外的世界是靜寂中的喧鬧,不時有車經過,也不時有人說話。
身邊的人還抱着她,安靜的臉壓在她的長髮上。
她擡了擡頭,端詳着他。
似有察覺一般,男人閉着眼,放開她,平躺了過去。
司桐心裏泛起淡淡失落。
過了一會兒,她索性起牀了,套了件雪紡外套,簡單地洗漱一下,就去客廳裏坐着。
過了片刻,已經洗漱穿戴完畢的賀呈舟也出來了。司桐正好拎着外賣走回來,笑了笑,“喫點早餐在去上班吧。”
“嗯。”賀呈舟坐下來,看着司桐將一份份喫食放在目前。他打開吃了兩口,問,“什麼時候回家?”
司桐動作微微一滯,“我不回家。”
賀呈舟喝了口粥,半會兒沒說話。待他喫得差不多,慢條斯理的擦嘴,才說道,“阿衍還不知道你回來?”
“嗯。”
“打算一直住酒店?”
“暫時。”司桐想了想,補充道,“先處理一些事,等過段時間就買房吧。”
賀呈舟沉吟一瞬,從鑰匙包上取下一個鑰匙,遞了過去,“新房,剛裝修好半年,還沒住過。”
“……”
包養還不夠,再來個金屋藏嬌麼?
司桐嘆了口氣,“不用。銀行卡也得還你,我有錢。”
賀呈舟挑眉,“怎麼?怕欠了我,日後還不起?”
“……”司桐抿了抿脣,沉聲說,“我本來也是欠你的。”
賀呈舟眼中流動着不知名的情緒。他慢慢低眸,斂了剛纔的譏諷。默了一瞬,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當照顧阿衍的妹妹。”
話畢,便離開了。
司桐盯着桌上的鑰匙五味雜陳。鑰匙像剛領來不久,還貼着標籤,上面寫着尚品雲海28-6。
司桐在手機上搜索了一下位置,倒是離得不遠,三四公里的樣子。
她先給司衍發了條信息,告知他回國了,然後換上衣服出門。
酒店門口等車的時候,司衍打來電話。
“臭丫頭,什麼時候回來的?”
“呃……前兩天。”
“在哪兒呢?”
“酒店。”
司衍頓了頓,“定位,我過去找你。”
司桐坐上一輛出租車,委婉地問,“你不用上班?”
“現在沒什麼事。”
司桐只好說,“我這會兒不在酒店,出去辦點事。晚上一起喫飯吧。”
“也行。”司衍冷飄飄地說,“等晚上我再收拾你。”
“……”
尚品雲海是一套一百三十多平方、一廳四室的房子,裝修上主調偏灰,點綴紫色,輕奢風格,耐看又養眼,唯一不足便是有點沉悶灰暗。
司桐把房子參觀了一遍,感嘆着賀呈舟不僅人變了,連審美都變了。
房子確是沒有住過的痕跡,除了必要的傢俱,軟裝幾乎沒有。
就算要住,必要的一些生活用品也得有吧……
司桐嘆了口氣,索性拿起包和鑰匙又出了門。
兩小時後,帶着兩位超市送貨員浩浩蕩蕩地回來,六七個袋子齊刷刷地放在門口。付了款,司桐撩起袖子,將一個個物品擺出來。
客廳裏的裝飾、衛生間的洗漱用品、廚房裏的鍋碗瓢盆等等,一應俱全。
費了半天勁佈置好後,比起剛纔空曠的房子,顯得更具煙火氣。
司桐叉着腰一臉滿意地站在客廳,隨後想起了什麼,看了眼時間,連忙給賀呈舟發了條信息:幫我個忙。
賀呈舟:說。
司桐:給你發個壓縮包,你幫我把裏面的文件都打印出來,我明天入職要用。
過了兩分鐘,賀呈舟回覆:好。
司桐趕緊出門回到酒店,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將倪晚棠定好的喫飯位置發給司衍,就坐上倪晚棠的車一同前往。
到喫飯的地兒時,司衍已經到了。
看着十年未見的兩個女人,司衍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他招了招手,示意司桐過去。
司桐低頭。司衍又招了招手,司桐靠近了一些。
司衍毫不客氣地一爪揪着司桐的耳朵,大力扭了扭。
“啊!!!疼疼疼……哥!疼!”
司衍放手,看着司桐被揪的耳朵整個紅了,他滿意地笑了笑。而後又冷銳地看着司桐,“翅膀還真是硬了,悄聲悄息地回國,一句話不說。”
司桐揉着耳朵,嘀嘀咕咕,“我還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
“驚喜?”
“對啊,突然就閃現在你面前,你難道不覺得驚喜嗎?”
司衍冷哼一聲,“驚嚇還差不多,十年死活不回國,現在突然回國,不是藏着壞水就是在國外混不下去了。”
此時倪晚棠低着頭尾隨着司桐坐下,不時用眼睛瞟一眼對面英俊的男人。
司桐忙把注意力引過去,“哥,這是晚棠,你以前見過。”
“我知道。”
他看了一眼眼神躲閃的女人,和十年前那個靦腆害羞的女孩變化很大,把齊劉海留成中分大波浪,摘掉了厚重的眼睛,學會了化妝,整個人又精緻又有氣質。
只是好像永遠都不敢看他似的。
司衍語氣平靜,淡淡說道,“兩年前,我看過你打的一場官司。”
“啊?”倪晚棠驚詫擡頭。
司衍繼續說,“很精彩。”
“……謝謝!”
倪晚棠紅了紅臉,回憶着司衍說的是哪一場,當時的表現如何,有沒有化妝,頭髮有沒有扎整齊……
這麼一想,思緒完全跑偏了。
很快上菜,司衍問司桐,“這次回來不走了?”
“不走了。”
司衍沉吟片刻,又問,“怎麼打算的?”
司桐笑眯眯給司衍夾了一筷子,“先好好喫飯,一會兒再說。”
她看了眼倪晚棠,故意問道,“晚棠,你這麼多年怎麼一直不談戀愛呢?”
“啊?”倪晚棠下意識往司衍看了一眼,嗔了司桐兩眼,“你你你管我!”
“呦!小有名氣的倪律師居然口吃了。”司桐意味深長地看着司衍,“說來也奇怪,晚棠從以前一見到你就緊張,會不會是因爲你太兇了啊?”
“司桐!”倪晚棠拍了拍司桐的手臂。
聞言,正在喝水的司衍看了看倪晚棠,後者見他的目光看過來,立即又低下頭去。
司桐繼續問,“哥,你怎麼也一直不談戀愛呢?”
司衍放下杯子,一如既往毒舌,“怎麼?從英國回來,就想管太平洋?”
“……”
司桐也不計較,銜着一抹不明微笑,啃着一塊藕夾。
一頓飯結束,讓服務員收了桌子,三人開始談正事。
司桐給司衍倒了杯水,復又坐下,一改剛纔的嬉皮笑臉,一臉“哥,這些年,媽過得怎麼樣?”
果然是這事。
司衍低眸,片時後纔回答,“我回去得少,年前回去,發現她依靠安眠藥入睡。”
如人所料,遊蓉的日子並不好過。
子女的遠離並沒有讓司景懷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說不定還變本加厲發泄在遊蓉身上。
司桐咬了咬牙,下定決心,“哥,我們勸媽媽離婚吧!”
司衍平淡的眸光看着她。
司桐繼續說,“十年前選擇出國,是因爲我以爲只要我看不見,就不會心軟也不會難受。但事實是,這十年來,我不斷被原生家庭的陰影所折磨。”
“解脫有很多種方法,但解鈴還須繫鈴人,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媽媽離婚,徹底離開司景懷。”
司衍挑眉,“你覺得老媽會離婚嗎?”
司桐無言以對。
如果說司景懷對名利的執着達到喪心病狂的地步,那遊蓉對他的執着又何嘗不是呢?
司桐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我們總得試試。”
他們都明白,司景懷在教育界的地位大不如前,爲了重回巔峯,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
所以趁早把遊蓉解脫出來,對每個人都是好事。
“而且,晚棠也會幫我們。”
倪晚棠正色點頭,“嗯,我會盡力的。”
司衍一手轉着手裏的杯子,看着裏面搖晃的液體他陷入沉思。
半晌後,才緩緩開口,“好,試一次。但如果失敗,我不會再管老媽的事。”
司桐咧嘴一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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