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尚品雲海的桂花開了,陣陣花香飄進了房間。
牀上的旖旎迎來了漫天日光,兩人嬉笑着歡鬧一陣,相擁溫存,耳鬢廝磨許久。
“你還不去上班。”
“不想去了怎麼辦?”賀呈舟聞着她髮絲的香味,便沒了起牀上班的勁頭。
“那不行。”司桐笑如蜜糖,手上卻推了推他,“我可不能做紅顏禍水,讓你沉迷美色不能自拔,耽誤了事業。”
賀呈舟在她耳邊輕聲說,“那憋了十年,你怎麼還我?”
司桐攀上他的脖頸,在他嘴角輕輕一舔,“慢慢還,還一輩子……嗯……”
她話音剛落,本就赤裸無防備的她猛然遭到突襲。
她哼哼唧唧地被翻了個身,艱難開口,“……你要遲到啦……”
“寶貝。”
他因慾望而低啞的嗓音在上方響起,“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給我充電。”
……
小區裏的人開始活躍,打破了原本寧靜的空氣。
風雲剛歇,賀呈舟立即翻身下牀,快步走進了浴室。
司桐在牀上哈哈笑,“教你下次還賴不賴牀!”
賀呈舟揚高音量,說了一句,“我是賴牀?我明明是賴美人。”
司桐捂着被子笑得十分開心。
正在這時,牀頭櫃上的電話響起,是司衍的來電,她忙坐起來。
“哥。”
“嗯。”司衍的聲音似乎也纔剛睡醒,“還沒起牀?”
“準備起了。怎麼了?”
“昨天半夜司景懷回家了。”
司桐皺了皺眉,慶幸他們昨天從別墅離開得早。
司衍繼續說,“打電話給老媽罵了一頓,又跟我懟一氣,最後說好到我這兒會面。”
司桐微微一怔。
這比她預想的要突然。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趕緊掀被下牀,“我馬上過來。”
“桐桐。”
“嗯?”
司衍嘆了口氣,說,“你別來了,我會處理。”
司桐拿衣服的動作頓了頓。而後明白了司衍的想法,她淡淡一笑,“哥,我長大了,讓我陪你一起面對吧。”
司衍猶豫了一下,輕笑一聲,“也是。”
掛了電話,賀呈舟正好洗澡出來,就見司桐抱着衣服往浴室衝。
他忙拉住她,“急什麼?”
司桐三言兩語跟他解釋完,就急匆匆進臥室洗澡。
待她洗完出來,卻發現賀呈舟站在窗臺前,身上並沒有穿着上班時的正裝,而是平日的休閒便衣。她一邊焦急的穿衣服,一邊疑惑。
賀呈舟走過來,揉了揉她的頭髮,“說好了陪你,得說到做到。”
“那你……”
“請假了。”賀呈舟拿起牀頭櫃上的車鑰匙,牽過司桐的手,“走吧。”
路上賀呈舟給司桐買了份早餐,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一些。到了司衍家小區外,司桐赫然發現司景懷的車已經停在門口。
司桐焦急地往前走。
賀呈舟追了兩步,牽起她的手,安慰道,“彆着急,有阿衍在。”
他的聲音猶如春風拂過,一下便平了她慌亂的心。
兩人來到門前,司桐湊在門上聽了下,倒是沒有發出特別激烈的聲音。賀呈舟直接摁了門鈴,不過幾秒,司衍便來開門了。
首先看到賀呈舟,司衍不由一愣。
門全部打開後,纔看見站在另一邊的司桐。
司衍疑惑一瞬,目光緩慢下移,停留在兩人相牽的手上。
神色一驚,瞪着眼睛看了眼賀呈舟,又看了看司桐。
前者面色平靜,後者稍有些訕訕。他一下子想起十年前,工作室裏他並沒有在意的某些“瘋言碎語”。
頓時面色一黑。
司桐心頭一抖,不知司衍會不會當場發作,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哥,先進去。”
到底還是有正事要處理。
司衍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半天,才調整好表情朝着賀呈舟一笑,“哥們兒,得空麻煩給個合理解釋,否則我不能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賀呈舟非常淡定,笑着答,“好。”
氣氛剛破冰,就聽身後電梯門打開,倪晚棠尋了過來。
看見三人在門口僵持,她停滯原地,“這是……”
三人尷尬對視。
司衍率先開口,“得,人齊了,進來吧。”
一走進屋裏,便見到遊蓉坐在餐廳椅子上,面色難看。而司景懷則翹着二郎腿坐在主沙發上,一雙精明的眼睛打量着衆人。
視線落於司桐身上時,他先是一滯,而後陰陽怪氣說道,“哎呦,我家這位英國狗什麼時候回國的?怎麼也不跟老爸說一聲?”
他自問自答,“不過也對,我這對好兒女,什麼時候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裏過?一個兩個都是忤逆種,不孝子!”
“嘴巴放乾淨點。”
司衍坐回到他對面的位置,語氣平淡,卻極具威懾。
其他人也紛紛落座,無形之中,將司景懷包圍成圈。
司景懷繼續打量着賀呈舟與倪晚棠,“這兩位又是誰啊?”
賀呈舟謙和自我介紹,“叔叔,我叫賀呈舟,是阿衍的朋友,也是司桐的男朋友。”
一番介紹,簡單明瞭,也不卑不亢。
一聽是司桐男友,司景懷看賀呈舟的眼神變得更沉一些,滿滿探究意味。
倪晚棠掛着一臉職業微笑,“叔叔你好,我是司桐的好友……”
她頓了頓,接着便挑明瞭身份,“也是一名律師。”
司景懷挑了挑眉。
當即反應過來,哈哈大笑。
“搞半天,這是爲我設了一個鴻門宴?連律師都請來了,是這兩個忤逆種要跟我斷絕關係,還是……”他慢慢望向躲在餐廳的遊蓉,嘲諷道,“你要跟我離婚啊?”
遊蓉眼神躲閃,沉重地嘆了口氣。
“也可以不必鬧到這麼難看的地步。”司桐悠悠開口,“但這得看你是什麼態度了。”
司景懷仰着下頜,打量着這個十年不見的女兒。
那個膽小怕事、懦弱又卑微的女兒,如今竟敢直視他的眼睛,直接與他對嗆?
真是灌了幾年國外墨水,連自己姓誰名誰都不知道了!
司景懷冷哼一聲,“想要我什麼態度?這麼多年來,我兢兢業業工作,倖幸苦苦賺錢養你們娘三,結果一個個都是白眼狼,不知道感恩,現在居然抱團對付我?”
司桐失望地低眸。
果然啊……
司景懷還是老樣子,甚至因爲長期飲酒,變得比以前更易怒易燥,難以冷靜。
“本來,媽媽讓我們跟你好好聊聊。”她擡眸,冷淡的看着面前的父親,“看樣子,也沒什麼好聊的了。”
“怎麼?想唆使你們老媽跟我離婚?”司景懷譏笑道,“她有這個膽嗎?離開了我她什麼都不是,連自己都養不活,她敢離開我?”
司景懷一字一句,在客廳裏響徹。
“她就是個賤貨,所以纔會生出你們這兩個雜種!你!”他指着司桐,“你就跟你媽一樣賤,骨子裏犯賤,才放着好好的一流大學不讀,非要跑國外去讀個野雞學校?也不知道在國外有沒有被培養成野雞……”
“司景懷!!!”
司衍赫然站起,欲衝上去打人。
坐在旁邊的賀呈舟忙拉住他,“阿衍,冷靜。”
司衍憤怒看他,發現賀呈舟雖然保持着冷靜,臉色卻也已經鐵青。
這時,倪晚棠微微一笑,在旁緩緩開口,“叔叔,提醒你一句,剛剛你這些具有侮辱性的言論,我都已經錄了下來,我的當事人司桐,是可以告您的侮辱誹謗罪的。”
一語道破。
司景懷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幾個小孩,並非在辦家家酒。
司桐重重嘆了一口氣,轉頭望向母親,聲音清冷,“這樣你還不肯離婚嗎?”
遊蓉不敢擡頭,眼淚一顆顆掉落在褲子上。
司桐又望向司景懷。
她抿着脣,隱忍了二十八年的怨氣、委屈在這一瞬間都堵在胸口,這大概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與他針鋒相對,當面對峙。
司桐忽而去拉住賀呈舟的手,溫暖的觸感仿似在給她力量。
她緩緩說道,“我不記得你作爲正常父親的樣子,只是看到過一張照片,照片裏我尚且襁褓中,我們一家人去春遊,你教哥哥踢球的樣子。待我有了記憶,你就變得偏執又暴力,你極強的控制慾壓得我和哥哥喘不過氣。”
“暫且不說這些罷,都是陳年舊事。不過爸爸……”
她直視着司景懷,略帶懇求地說,“說實話,我和哥哥都已經放棄你了,和你斷絕關係這種事於我們而言,輕而易舉。只是媽媽還對你抱着一線期盼,希望你能幡然醒悟,晚年尚能享受天倫之樂,不至於孤獨終老。”
“你如果不想這樣,我們自然不會強迫。可你能不能放過母親,放過我們?人一輩子,不求做多少善事,至少也該做一兩件好事吧?”
一番話說完,司景懷眼底的嘲諷更甚了。
“放過你們?”司景懷冷笑,“憑什麼?她遊蓉沒有我,能過這麼多年衣食無憂受人尊敬的日子?你們兩個沒有我,能接受這麼好的教育,過着現在的日子?雖然你們沒達到我的預期,但也都是託了我的福。怎麼?現在翅膀硬了,就想甩掉我?”
他笑得令人感到噁心,“我告訴你們,沒、門!”
司衍猶如刀片一般的眼神刮過司景懷。
“你想怎樣?”
司景懷悠然靠回沙發,一臉得意,“想讓我和你媽離婚可以,但必須晚兩年。而且離婚後,你們兄妹倆的房車和你在公司……叫什麼來着?哦,羽非,你在羽非每年的分紅百分六十全歸我,除此之外,每年還要給我五百萬贍養費。”
獅子大開口!
“你覺得我們拿得出這麼多錢?”司衍控制自己打人的衝動,問道。
“你們兄妹倆沒有……”司景懷的目光轉移到賀呈舟臉上,“有人能跟你們一起湊啊……”
驀然,賀呈舟原本握着的手被放開,他心頭咯噔一下,沒來得及拉住,便見着司桐幾步衝到司景懷面前,抓住他的衣領。
她大吼道,“司景懷!你要發黴發爛沒人管你,爲什麼!爲什麼要拖着我們所有人一跟你一起!!!”
她崩潰了。
她再也無法忍受。
什麼積極樂觀,什麼堅強面對,都他媽滾遠點吧!
她就是有一肚子怨氣,憑什麼她要遭遇這樣悲慘的童年,憑什麼她要有這樣癲狂的父親,她明明從小就很乖,她明明一直很努力,憑什麼她要被這種沒法選擇的親情禁錮!
“小賤貨!”
對於司桐突然的暴走,司景懷並沒有害怕,反倒覺得自己沒有被尊重,站起來就揚手想教育這個女兒。
“桐桐!”
司桐死死盯着司景懷,全然聽不見周圍人的慌亂。
事實上,那隻揚起的手也沒能呼下。被賀呈舟死死捏住,停在了空中。
他冷冷看着面前這位老人。
原本溫和的臉上佈滿了戾氣。
“叔叔。”他緩緩開口,“司桐可不再是當年的小女孩,你想打……就可以打的。”
一字一句,蕩着司景懷的耳膜。
話音一落,男人稍一用力,就將他的手甩了出去,司景懷跌坐在沙發上。
可司桐卻紅了眼,失了理智。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爆發,她幾乎難以控制。
她的腦袋裏全然是那些年被心理控制的場景,母親的哭泣迴盪在走廊裏,若有似無地傳進她的房間,司衍緊緊抱着她顫慄的身體,不斷安慰……
司衍身上一道道的鞭打痕跡,她身上一道道德鞭打痕跡……
還有永遠,永遠上不完的課!
與賀呈舟分別的那十年……
遠在英國,卻飽受折磨,不停做噩夢的日日夜夜……
司景懷!
皆拜你所賜!
司桐忽然推開所有人,拿起桌上的刀,大喊一聲便朝着司景懷撲了過去。
眼見着就要刺到沙發上驚恐的男人,卻被人攔腰抱起,捏着刀的手一下被握住,一隻溫暖的手抓着她的後腦勺。
“小梧桐!”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司桐恍然回神,轉眸看他。
賀呈舟沉聲說,“你失態了。”
司桐猛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居然起了殺心,頓時把自己也嚇了一跳。
司衍眼疾手快,將刀從司桐的手裏奪走,一旁的倪晚棠和遊蓉早已嚇得面色慘淡。
遊蓉反應過來後,一聲悲慼,跪坐在地。
“老天爺呀——”
她捂着臉哭泣,“我離!我離……”
司景懷顯然也被剛纔的司桐嚇到了,連忙從沙發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門的方向跑,路過遊蓉時,不忘放下狠話。
“離婚?好啊!有本事你就來找我離!我告訴你們,想離婚沒門,還想殺我?不等我收拾你們,自會有警察收拾你們……”
司景懷就這樣罵罵咧咧地走了。
遊蓉的哭聲迴盪在客廳裏,聲聲顫動着每一個人的心。
賀呈舟將略顯呆滯的司桐攬在懷裏。
看了看司衍,“我先送她回去。”
司衍擔心地看着司桐,只得點頭,“剩下交給我。”
看着賀呈舟和司桐離開,倪晚棠將遊蓉扶起來,送進了臥室。然後憑着自己處理衆多離婚案件的經驗,有技巧地安慰了一番,竟讓遊蓉平靜了不少。
走出房間,司衍正坐在沙發上低頭抽菸,面前的菸灰缸已然堆了好幾個菸頭。
她走過去坐在另一個沙發,囁嚅開口,“別擔心。”
司衍擡頭看了眼她,扯了扯嘴角,“今天謝謝你。”
“不用謝。”
司衍又吸了兩口,而後在菸灰缸裏摁滅了菸頭。
再開口時,聲線帶着絲絲抖動,“你和桐桐從小關係好,可能比我更瞭解她……”
他擡眸,眼底竟有些迷茫和無助,“你說,桐桐的心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倪晚棠一怔,明白司衍是因爲關乎司桐,便將事情過於放大。
她微微一笑,說,“桐桐很健康,她今天只是像個正常人,在情緒的高點爆發了擠壓的委屈與怨氣。一直以來,桐桐都是一個樂觀開朗又努力的人,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心理問題呢?”
倪晚棠坐到司衍身邊,擡了擡手,鼓足勇氣纔在男人肩上拍了拍,“衍哥,你將桐桐保護得很好。”
她說,“你盡力了。”
“是麼……”司衍看着女人,喃喃自語。
從十年前,他就在懷疑自己,是否真的保護好這個妹妹。
正如倪晚棠所說。
他盡力了。
賀呈舟帶着司桐回到家後,便將一路沉默的司桐抱上牀,蓋好被子。
“想不想喝點水?”他柔聲問。
司桐閉着眼不回答。
賀呈舟正欲起身,手又被拉住。他復又坐了回去。
司桐慢慢睜開眼,一臉恐懼地看着他。
“呈舟,我……我是不是……”
“不是。”
他打斷她,“你只是在那一瞬間被情緒支配了而已,你只是把忍了二十多年的怨氣發泄出來,卻沒能控制好而已。”
他撫摸着女人的臉,疼愛地說,“不必懷疑自己,你沒有任何問題”
“真的嗎?”司桐慢慢舒展了眉頭。
“是的。”他毫不猶豫給予了肯定答案。而後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閉上眼好好休息一會兒,什麼都不要想,睡醒起來,就有午飯吃了。”
司桐慢慢閉了眼,“嗯……”
待司桐呼吸漸漸平緩,賀呈舟才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剛打開冰箱翻了翻裏面的菜,就接到了司衍的電話。
“她怎麼樣了?”
“等一下。”
賀呈舟關閉冰箱,走出廚房,看了眼門緊閉的臥室,走進了書房關上門,“需要平復心情,沒事。”
“嗯,拜託你了。”
“應該的。”
一句應該的,又聽得司衍非常不舒坦。
他憋了一會兒,還是沒能忍住說,“冒昧問一句。”
“嗯。”
“十年前出國的白月光前女友……”
“……”
“近日又回國了。”
“……”
“還住在你家。”司衍深吸一口氣,語氣冷冽,“你別告訴我,都是我妹?”
“……是的。”
賀呈舟聽見司衍又吸了一口氣。
過了會兒,司衍才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繼續問,“你們同居了?”
“算是吧。”
再吸了口氣。
“十年前,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這……”賀呈舟摸了摸鼻子,“這就不好說了吧……”
“臥槽!賀呈舟你大爺,我妹當時才十八歲,你他媽々*……:々+*,你是不是人!”
賀呈舟被罵笑了,“那個,我解釋一句,是你妹先跟我告白的……”
“賀呈舟,你怎麼這麼厚顏無恥,我妹當時年輕又貌美,年紀還這麼小,能先看上你這個禽獸?”
賀呈舟無語,“你怎麼一直人身攻擊呢?”
“人身攻擊?我不衝到你家廢了你已經很給面子了,你個畜牲!”
“……”
罵了一氣,司衍仍覺得不解氣。他直接發起挑戰書,“賀呈舟,你給我出來,我們幹一架!”
“……不要了吧。”
賀呈舟知道司衍這是有氣沒處發。
“怎麼?慫了?”
賀呈舟嘆了口氣,道,“大舅子,我怕我媳婦兒睡醒了沒飯喫。”
那邊沉默一瞬。
司衍冷颼颼地說,“晚上,晚上你給我出來,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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