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弱水篇(十一)

作者:雙子非池
牀上的人腳還沒有沾地,微微敞開的門便被推了開來,在一旁整理衣物的侍女對着來人行禮,傅明染的視線看向了窗外片刻,又是立馬移開,眼神卻是極淡的。

  “安歌,可好些了?”說話者語氣中也確實帶有幾分擔憂,安鳴的腳步就算踏進房門時還是顯得有些倉促,梁姑也在隨後進了屋,兩人齊齊站在傅明染面前,而後者卻是依舊沒有什麼神情。

  沒有得到迴應,細看來傅明染的目光確實是冷淡冰寒的,這一點已經逐漸明顯下來了……

  “先下去吧。”這話是對着一旁的侍女說的,房內到最後只有兩人,連梁姑都出去了。

  一時之間安鳴沒有急於開口,視線若有若無的在找着那面值得懷疑的銅鏡,原本是放在桌面上,應當沒有人去碰,也是瞬間之事,安鳴的視線對上傅明染那看過來的冰冷光芒,藏着幽光的眸子內不覺染上了深思,眼前人此時的這般神情,不太像是平日裏的安歌。

  “可覺得身子好些了?”安鳴也沒有表現得過於驚訝,慢慢地靠近,看着一身素衣的人,臉上的神色也是清冷的很,他突然發覺有何處不對勁了,以往見着安歌時雖不太會笑,可是能看明白這丫頭的性子裏絕不會是這般冷漠,今日未笑而見面時,卻是能感覺到背後升起的涼風,只能當是無風自來涼了。

  傅明染點了點頭,卻像是個木頭一般,如墨一樣的瞳孔中沒有倒影任何東西、任何人,以前是如清澈湖水一樣的眼眸,而今日更像是暴雨到來之際的黑紫海面,幾分詭異又是令人不覺深陷其中。

  安鳴一時之間回過神來,眼底也是如壓城的黑雲一般,已經幽深的不見任何清明,他剛纔一瞬間當真有真切的感受到猶如身臨戰場般的暴虐,可是這戰爭從未去過,玘月王朝也是許久沒有過戰事了,他當如何確切的有這般真實的體會……

  “安歌,若是有什麼事可以與安大哥說,無需顧忌什麼。”安鳴停頓了片刻,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傅明染眼下的神情很不正常,如將要掀起風浪的海面一般黑暗,可是雙眸裏又當真是淒冷的很,這一分淒涼,他卻是感覺到了的,一如自己眼底所見也是所思,兩人對視間已經交流了太多的東西,安鳴看到了無情冷酷的戰事,而傅明染眼底依舊是幽黑一片,遲遲不見那凝聚在一點的亮光,這當是入魔狀態了。

  安鳴的神色隨着時間過去而越發凝重,人已經是站在了傅明染面前,那伸出的手在快要觸碰到眼前人之時,傅明染突然別過頭,眼神中好不容易有了些光彩,卻是帶着點不悅之意,彷彿兩人之間的關係又是回到了以前的樣子。

  “安大哥,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聲音中帶着些許的虛弱,也確實是臉上毫無血色。

  安鳴伸出的手緩緩收回,自是沒有將疑色表現在臉上,看來這件事不管是不是傅府招來的,他還是要找傅明淵見上一面,也是要順帶着拿上那銅鏡。

  “累了就休息吧……”安鳴眼角的餘光又是落在了桌面上,可是隻有一壺茶水與三個空茶杯,並沒有見到那鳳凰銅鏡,莫不是……是安歌拿了。

  “歌兒可是拿了那鳳凰銅鏡?”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說這話時帶着點小心翼翼的語氣。

  傅明染這一時眼底卻是帶有迷茫的神色,彷彿是不知眼前人說的是何……

  安鳴也是注意到了這一點,心下一沉,猶豫中又是沒有再開口相問,“那安歌好生休息着,大哥先出去了。”眼前人臉上的神情已經散了迷茫,又是回到了面無表情的時候。

  安鳴當真是退出了房門,門外還守着兩位婢女。

  “公子……”侍女行禮,臉上都是顯出擔憂的神情,她們雖與大小姐接觸不多,可也是覺得今日大小姐有些不對勁,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讓大小姐好好休息一下,寧大夫之前安排的安神藥弄好後要看着大小姐喝完。”安鳴走之前是留下這麼一句話,而梁姑出門後也不見其蹤影,被留在門外的兩個婢女互看了一眼,皆是點了點頭。

  傅家宅院

  傅明淵是冷着臉坐在書桌後的,冷着眼看着面前之人……沈君今日來訪。

  沈君的一身紅衣實在不合眼下的氣氛,天色已經暗了,書房內點着燭火,燭光並不是很亮,起碼紅衣之人臉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傅明淵的薄脣緊抿,眉眼間已經藏有怒氣,甚至像是快要爆發出來,可是這眼底的怒火又不像是對着面前之人所發……

  “如此生氣……倒不像是司法神君的作風。”

  “天君如此做,在下事先也不知曉,司法神君若是有怨,可以去問問天君……”

  “自然……天君想做某件事,也不是你我能阻止的。”

  這幾句話聽來頗有挑撥離間之意,傅明淵卻是連眼神都沒有變過的,彷彿眼前人所說皆是廢話,其實聽來確實是廢話,對於眼下的局面沒有任何的分析與幫助,傅明淵除了情緒多少控制了些,心中涌起的甚至可以稱之爲殺戮的氣息給壓制下去了,他今日竟然動了殺念。

  天君堯翼此番做法,是壞了他的計劃,但他更爲在意的還是讓青挽再次感覺到了這般撕心裂肺的感受,在夢境中所見所聞無比都是曾真實發生過的,那些在九重天的事情,在池祈山之事,皆是曾經傷過這丫頭的心,池祈山弟子青挽雖然性子較爲清冷,可是其真實身份……天宮中大概是沒人知曉的。

  說了這幾番話後沒有得到任何迴應的人,便是突然笑了起來,眉眼間的淺笑沒有以往的嘲諷,確實是笑了……

  “若說還有誰的話是天君能聽進去的,白祈或許算一人……”沈君說這話時臉上的笑容有着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果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大概是因爲他相信傅明淵此時是不願聽到白祈這個名字。

  傅明淵的眼神這一時確實是更爲的冰寒,像是還染上了幾分深慮,白祈還在無望海……時間還是有的。

  阿荼是重生成池祈山弟子青挽,今世的傅明染只是青挽的轉世,這兩者之間還是有區別的……重生用的不是同一軀體,但魂魄乃是一人的,而轉世是肉體與靈魂相同,只是因爲記憶受阻,記得的不過這一世的東西,但是淵清古神當初曾攬入懷中的是……十瓣荼蘼花。

  阿荼是十瓣荼蘼吸食天地靈氣而化身的,雖是女子的身軀,但一如開初狀態的異靈,只是後面得到了古神的教化與神力,便是得以開化意識,有了自己的魂魄。

  可是後面古神逃不過湮滅的命數,十瓣荼蘼在弱水河畔等了上千年的時間,後來還是因爲自身異靈的身份而最終魔化,終日吸食天地間已經無法到冥界入輪迴的的孤魂野鬼,這異靈之軀原本就吸引着這些東西,而這些孤魂也是最好的祭品。最後十瓣荼蘼在弱水河畔枯萎,卻因爲花朵凋謝後留下的一粒種子在機緣巧合之下落在了北荒的領域。

  至於爲何會在北荒一戰中由滄浪神將派座下的白虎將其帶到池祈山,尚不得知……

  但是……今世的傅明染必定是要重回池祈山,而當回到天宮之日,也將是恢復阿荼記憶的時候,到那時……他必定會對阿荼說明一切的。

  至於他的身份……暫時還是個祕密。

  “若不是沒有十足的證據,你這前世司法神君的身份大概也是不簡單的。”沈君笑着說這話時,眼角的笑有着應有的一抹深沉,“也還是說九重天或許沒有人知曉,但是白祈……白祈好歹也是天地唯一的上神,是活了十幾萬年的見多識廣的老人家了,應該是知道一點的吧。”這後半句話是在明顯的試探的,只是臉上做出的表情似乎毫不在意此事。

  傅明淵冷靜的看着眼前說話之人,沈君的這點心思其實都在眼睛裏面說出來了,左右說話離不開白祈的名字,無比是有意想讓他提起此人,然後……提起無望海的事情吧。

  “白祈還在無望海,暫時出不來的。”

  “沈君若是有幾分擔憂白祈上神,倒不如去問問天君,天君若是心情好的話,可能會告知你一二。”

  “當然……你與天君之間的事情傅某也是插手不了的。”

  這番話說下來,沈君那嘴角顯出的幾分驚訝沒有半點掩飾,看向傅明淵的眼神,竟是如從未見過眼前人一般,確實……這話中的嘲諷語氣不太明顯,反而是帶着幾分說笑的意思。

  這般氛圍與剛纔的是不同的,傅明淵臉上也不見了那明顯的怒氣,讓沈君開始有所錯覺,莫不是剛纔僅僅是……還是說,一切都只是一個圈套而已。

  沈君眼底的笑一下子被抽離了,在天君那裏他或許討不到什麼便宜,可是在眼前人面前,這人以前可是天宮上絕冷淡漠的司法神君,怎得如今的心思如此之重。

  他竟是毫無察覺的被帶入其中……看來是在凡間的這些時間,沒了什麼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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