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金山寺內
金山寺的外圍區域，還有第三支商隊剛剛抵達山腳下。
幾個黑袍人停在原地，望着這座巍峨的大山，雨水嘩啦啦地衝刷着他們的衣袍。
“格老子的！”
突然間，其中一人發出了粗獷的聲音，口音很特別，“神都那邊，皇帝個王八蛋沒對大明侯動手。本來準備抓韋不仁的孫女，我們來找機會再殺個韋不仁，結果啷個又下了場雨嘛？”
若是按照原本的進程，
對方應該是會在江城當中過夜，可突如其來的大雨，對方卻改道在這金山寺裏歇息一晚。
而很明顯的是，金山寺可不是普通地方。
“我們又該啷個辦哎？”
下一刻，那個粗獷的漢子又看向另一人，“小薛，我們是要在外面等一夜，還是跟着進去？”
旁邊，另一個黑袍人不爽道，“我說了，叫我薛奇。另外，我歲數也不小，如今又是三品境，殺你如殺雞。”
粗獷漢子哈哈一笑，“是，小薛你現在厲害了，我們惹不起了。”
薛姓青年額頭青筋鼓動。
“外面過夜，危險不說，還得鬧出動靜。”
他強忍住殺人的念頭，道，“換身裝扮，收起夜梟戒指，我們進去。”
“進去？”
突然間，另一個身材較爲高大的黑袍人，提出了異議，“金山寺裏有個悟光大師，那可是蓮花宗的三品境修士，並且和聖佛關係密切...”
“只要不被發現就好。”
薛姓青年說着，然後扭頭看向一寸寸變黑的世界，眸中露出了謹慎之色。
說實話，就算是三品境的自己，已是移山填海，無所不能。
可每每看着如此濃郁的夜幕，
薛姓青年就感覺得到，一種如同死亡般恐怖的存在，彷彿就藏在黑暗的最深處，凝視着自己。
與此同時，金山寺內。
寧明按捺下劇烈的心情，低垂着頭，陪同那兩名僧人，走進了一處寬闊的大殿。
殿內，無論是牆壁還是柱子上都繪畫有精美的圖案，色彩鮮豔。尤其是上空懸着的大燈，更是烘托出一種暖色基調，以及神聖的氛圍。
正前方是一尊純金打造而成的佛像，並有香火供奉。
寧明和那個蓑衣老者、白衣女子齊齊上前，虔誠地上了柱香。
然後，
蓑衣老者又掏出了些銀兩，說是香火錢。
“嗯。”
那兩個灰袍僧人，略微滿意地收下，隨後道，“那幾位隨我們來廂房歇腳吧。”
通過走道時，雨勢正猛，像是在黑夜裏彈奏着激昂的曲目。
寧明忽然看了眼深處的一間燈火通明的殿宇。
太上皇...就在那裏面嗎？
寧明眼簾微垂了下，不知是何心情。
自己是前朝太子的兒子，如此說來，大周王朝的太上皇豈不就是...自己的親生爺爺？
“太上皇他老人家，近來可還好？”
忽然間，那個蓑衣老者開口問了聲。
其中一個灰袍僧人道，“了塵長老如今正在斷七情的重要階段，我等也不知情。”
聞言，蓑衣老者臉色微變。
就連那個白衣女子也忍不住看了眼灰袍僧人，彷彿聽到了一件極爲意外的事。
“了塵長老？”
寧明也愣了一下。
他怎麼也沒想到，堂堂曾經的大周皇朝的皇帝，如今居然當真皈依佛門，甚至還有了了塵這一法號。
“斷七情...”
終於，那個白衣女子開口了，聲音很是悅耳動聽，“敢問高僧，一旦斷七情、絕六慾過後，是不是就得要進入蓮花宗了？”
這話又讓寧明一驚。
下一刻，
那個灰袍僧人點頭道，“是的。了塵長老只要能成功，往後便可以進入蓮花宗成佛。”
頓時，蓑衣老者和白衣女子沒敢繼續多問。
“這豈能...”
寧明卻忍不住了，但話沒說出口，最後也給死死地憋了回去。
“嗯？”
注意到這少年的表現，那個蓑衣老者多看了眼寧明。
寧明只暗暗咬牙，攥緊雙拳，感覺很難接受。
親生爺爺就在眼前，自己卻不能相認。
並且，對方還馬上就要出家...不對！是已經出家，就要立地成佛了！
而就在這時——
衆人的注意力忽然被某一處所吸引。
“看樣子是又有施主來了。”
那兩個灰袍僧人淡淡地說道。
與此同時。
金山寺最深處，殿宇內。
一個身形枯槁的老人，蒼老得不成樣子，血肉都像是快失去了活性，那件瑰麗的袈裟就像是披在一個骨頭架子上。
老人盤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周遭點着一根又一根的蠟燭，呈環形。
殿內分明無風，可蠟燭的火光卻飄忽不定。
“多欲爲苦，生死疲勞，從貪慾起，少欲無爲，身心自在...”
老人嘴裏不斷念着佛經。
但，他的耳邊卻不斷迴盪着種種詭異的低語聲，偶爾又很熟悉，就像是死去的親人的呼喚。
漸漸地，
火光搖曳得愈發猛烈，像是有一陣狂風呼嘯，老人的面部表情也愈發痛苦。
更爲詭異的是，他體內的真元居然自動運轉了起來，冥冥中又和星辰建立了一條線。
在老人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
一股污穢的能量，至遙遠的宇宙深處，彷彿瀑布般垂落了下來，穿透殿宇的穹頂，匯入那具枯槁的體內。
而就在這時——
“醒來！”
一道充滿威嚴的怒喝聲，彷彿雷霆炸響，令空間都層層破碎，更在無形中打破了那條能量線。
瞬間，老人這才得以清醒，睜開雙眼，眼瞳竟然都漆黑了許多。
再一看，
殿宇內還有一個身披袈裟的老人。
只不過，此人卻身材高大，面容紅潤，更有一種寶相莊嚴的氣勢。
“了塵，你太操之過急了，無論是世俗的修行，還是我佛教的修行都需切忌此點！今晚若不是我在此，恐怕你就要墮入怪物之列。”
悟光大師一邊走來，手裏還拿着個木魚，一邊敲打。
嘭！嘭！嘭...
殿宇中，不斷迴盪着那木魚的聲響。
良久後，老人的狀態纔好轉許多，眼神清明瞭下來，但卻又升起一種莫大的心哀。
“悟光大師，老衲真的斬不斷塵緣了嗎？”
老人擡起頭，問了句話。
悟光大師搖搖頭，道，“你越是渴望斬斷七情六慾，這也就越將化成你的執念，越不能放下。”
聞言，老人低垂下了頭顱，久久沒出聲。
忽然之間，
悟光大師嘆了口氣，道，“若在人世間還有心結，那最好還是還俗，解開後，再來我蓮花宗修行吧。”
老人忽然站起身，並搖頭道，“老衲方纔不知爲何，心境產生了波動。”
悟光大師驚訝。
他看着老人看似枯槁瘦弱的身體，此刻還是感受到了一絲尚存的，古老的，威壓寰宇的帝勢。
下一刻，
悟光大師說道，“今晚，寺裏來了幾個外人，或許是他們打擾了你。”
老人問道，“外人？”
“嗯。”悟光大師點頭，“他們中似乎有因果。但，與你我無關，了塵你先下去歇息吧。”
聞言，
老人沉默了片刻，隨後行了個禮，離開了殿宇。
與此同時。
寧明剛一進入廂房不久後，內心就生出了一股莫大的驚悚感，連忙打開門，望着陰沉沉的天空。
他感受到了，那股污穢的星辰之力，如瀑布般從天外垂落而下，像是要灌入金山寺裏的某個人體內。
“不會是這裏有個僧人要畸變了吧？”
寧明提心吊膽。
還好，那股異狀只是一瞬，冥冥中的通道很快就被中斷。
寧明這才鬆了口氣，並思忖着太上皇的事，正要關上房門。
可就在這時——
伴隨着幾道頗爲嘈雜的聲音。
一行漆黑的人影在某個灰袍僧人的帶領下，同樣走進了這個廂房地帶。
寧明不由多看了眼。
嘭~
好似感受到了窺伺，其中一人突然停下了動作，右腳踩在水窪中，卻毫無動作。
透過重重的雨幕，
那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寧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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