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蓄此十年之勢!再掃天下!
“燕公,此印乃陛下私鑄,千萬不可展露於人前!否則定然又是一場事端!”
見李瑾交代這話時神色嚴肅,韓紹頷了頷首表示瞭然。
一朝帝君私鑄王印,這事怎麼聽怎麼讓人感覺有些滑稽。
若是傳出去,不但會在世人面前佐證了太康帝的昏庸,還會因此被有心之人利用。
毫無疑問,這一次爲了保住韓紹的道途,太康帝可謂是下了血本。
與此同時,這也是一場豪賭。
賭韓紹的忠貞不二。
否則一旦韓紹將這方金璽王印中的龐大皇道龍氣竊居,必然會讓本就風雨飄搖的大雍雪上加霜,就連太康帝也會被牽連重創。
心下感慨了一陣,韓紹正色道。
“李中常放心,等孤解決了劫氣的困擾,必將此印交還陛下。”
其實這玩意兒韓紹留在手中也沒用。
沒有冊書敕封的加持,得不到天下的認可,王印中的皇道龍氣他根本無法真正動用。
唯一珍貴的,反倒是太康帝予以他的這份人情與心意。
聽到韓紹這般保證,李瑾暗自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色也漸漸鬆懈下來。
“陛下的意思是,燕公倒也不用太急,一切以保全自身爲要。”
說着,試探着對韓紹道。
“除此之外,陛下還想問問燕公……若詔你入神都執掌中樞禁軍,不知燕公意下如何?”
其實早在韓紹成名之初,太康帝就有意詔他入京。
只是諸般變故牽扯,最終卻是沒能成行。
如今舊事重提,卻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韓紹面色不變。
“入京就算了,神都水深,牽絆太多,孤若是去了,必然會被束縛住手腳,無法施展。”
“反倒不如孤在北地,與陛下遙相呼應……”
神都太會去,但不是現在去。
更不是以如今的身份去。
而對於韓紹給出的拒絕理由,李瑾在沉默一陣後,竟也是頗爲認同的點了點頭。
“燕公此話在理,既如此,咱家就此回覆陛下了。”
韓紹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古怪。
“李中常就沒有覺得……孤不想去神都,這是暗藏野心,不肯爲陛下效力?”
聽到韓紹這番誅心之言,李瑾先是一愣,而後哂然一笑。
“燕公莫要說笑了,旁人咱家不知道,但燕公忠勇,決計不是這樣的人。”
說罷,將身前的茶水一飲而盡,便道。
“行了,諸事圓滿,今日興盡。”
“還請燕公保重,咱家這就回京跟陛下覆命了。”
兩人打交道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這份熟絡之下,李瑾也不拖泥帶水,說完這話便要起身離去。
韓紹見狀,卻是出言叫住了他。
“燕公,還有事情?”
韓紹把玩着茶盞,道。
“替孤與陛下帶句話吧。”
說着,韓紹斟酌了下措辭,才道。
“黃天道的事情,還請陛下勿要心憂,陛下只管穩固局勢即可。”
“予孤一些年頭,孤必替陛下復八州河山。”
他就怕太康帝病急亂投醫,接下來動作太大,反倒是加速了局勢的迅速崩潰。
給他喫顆定心丸,既還了他冒險贈印的人情,也是替自己多爭取一些時間。
李瑾自是不知韓紹心中所想。
所以在聽聞韓紹這話後,老閹奴雙目泛紅、神色動容地道。
“燕公放心,咱家必將燕公這話帶到。”
正說着,卻見韓紹忽然取出一個儲物錦囊遞給他。
李瑾見狀,頓時臉色一變,大爲不滿道。
“燕公這是做什麼!你我相交,皆有一腔爲陛下效死的赤膽忠心,豈容這些阿堵之物玷污?”
見李瑾一副被羞辱的模樣,韓紹翻了個白眼。
想得倒挺美!
“這些不是給你的,是想勞煩你替孤將這些轉交給昭陽帝姬。”
不管姬瞾那瘋娘們是不是瞞着自己搞什麼幺蛾子,兩人之間那一段姻緣牽絆,卻已經是斬不斷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她現在需要寶藥,韓紹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知道自己誤會了的李瑾,頓時尷尬一笑。
“那咱家就先替帝姬謝過燕公了。”
在接過錦囊後,神念下意識往裏面探了一眼,隨後張了張嘴,一臉震驚道。
“燕公你這是……”
嚯!
只見這看似尋常的錦囊中竟是被塞得滿滿當當,細看之下那些大藥,無不散逸着陣陣寶光,全都不是凡品。
饒是李瑾侍奉天家多年,也算是見慣了大世面,此刻也不禁震驚於韓紹的大手筆。
“燕公與帝姬倒是情誼深厚……”
這是將家底子都掏出來了吧!
李瑾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話說的時候,李瑾心中免不了有些無奈。
想當初,帝姬上杆子往這人身上貼,他屢屢拒絕。
可現在這又算個怎麼回事?
後悔了?
只可惜現在後悔,卻是晚了些。
“燕公放心,咱家一定帶到,只是帝姬收不收,咱家就不能保證了。”
說着,李瑾猶豫了下,忍不住勸慰道。
“燕公啊,別怪咱家多嘴,有些姻緣錯過了就錯了,也無需太過糾結於心。”
你都已經成婚了。
以你對那兩個女子的情誼,又不可能休妻另娶。
既然如此,又何苦再做這些無用功?
見李瑾一副替自家帝姬抱了陣不平的模樣,韓紹失笑。
“這就不勞李中常操心了,孤只是感念帝姬曾經對孤的幫襯,想着還報一二罷了。”
不管是什麼年代,苟且私通這事說出去都是件沒臉的事情。
更何況彼此雙方一個是當朝帝姬,一方是邊地諸侯。
所以哪怕明知道李瑾與姬瞾私底下有所勾連,韓紹也沒有在他面前點破自己跟姬瞾的關係。
倒是等到李瑾離開之後,現出身形的中行固一臉肉痛道。
“君上……是不是給得太多了?”
作爲韓紹的府中家令,韓紹的內庫都是他在管理。
那些寶藥有些是太康帝之前所賜,餘下一部分是從烏丸王廷收刮而來,一部分是來自覆滅的各個世族高門的世代積累。
特別是烏丸王廷那部分,由於地理差異,有些寶藥甚至就連天家也沒有的珍稀之物。
對此,韓紹卻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寶藥不珍貴,他還真怕那姬瞾那瘋娘們兒直接給扔了,或者直接丟在庫房裏喫灰。
他在那些寶藥上動了手腳,只要那娘們兒用了,他就能大概知道這些寶藥是個什麼用途。
屆時不管她正揹着自己在整什麼幺蛾子,自己也能有個心理準備。
見自家主君笑得奸詐,中行固心下惡寒了一陣,隨後不再糾結這些細枝末節。
轉而看着那方被韓紹隨手丟在一邊的金色王印,露出幾分憂慮道。
“君上承此因果,與他姬氏牽絆太深,日後舉事怕是……”
對於中行固的擔心,韓紹心中瞭然。
只是他卻表現得極爲坦然。
“一碼歸一碼,孤受的是陛下的恩,承的是陛下的人情,與姬氏何干?”
大雍歷代帝君承襲皇道龍氣,壽元大多不長。
而如今天下方亂,龍氣震盪衰落,已經是避無可避、無可阻擋。
因此太康帝的壽數也要大受影響。
這點時間他還等得起。
而且他有預感,未來自己某個故人定然會送自己一個天大的驚喜。
想到這裏,韓紹忽然將目光望向那片遙遠的南方。
“孤讓你安排到南海郡的暗子,可曾有消息傳回?”
……
當鎮遼軍北撤,重新返回幽州境內時,時間已經臨近十一月。
幽州苦寒,這時節已經有了幾分冰寒刺骨的光景。
一路行進中,將士人馬呼出的灼熱氣息,在寒冷氣候的衝撞下,結出一團團氤氳白氣。
居於車輦中的韓紹,內置暖爐倒是感受不到太多的寒意。
忽然前方引路的夜不收傳來消息。
“君上,前方有大軍阻路。”
韓紹隨口應付道。
“無妨,繼續前行。”
只是沒過多久,虛空中便傳來一陣暢快的大笑。
“燕公凱旋歸來,怎麼也不打聲招呼。”
“此番大勝,揚我幽州之威,我等定要爲燕公賀上一賀!”
伸手不打笑臉人。
大軍迫不得已停下。
居於車輦中的韓紹,淡淡笑道。
“州牧有心了。”
“孤不過得幾場小勝,哪能當得起州牧如此興師動衆?”
袁奉哈哈一笑。
“當得起!當得起!”
“燕公此戰屢敗亂賊,誅敵無數,可謂戰功赫赫,怎麼能算是小勝?”
說着,直接道。
“爲迎接燕公凱旋,本州牧於府中略備薄酒,還望燕公給個面子,撥冗賞光。”
只可惜韓紹並沒有給他這個面子。
“孤麾下兒郎師老人疲,歸家之心漸濃,孤亦如此,所以這酒宴就算了吧。”
虛與委蛇,也得有價值。
要是隻能浪費時間,韓紹才懶得費這個工夫。
果然韓紹這般打臉的舉動,讓袁奉臉色瞬間陰沉。
他今日前來堵路,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確認韓紹的‘傷勢’。
可如今韓紹依舊這般強勢、跋扈,反倒是讓他有些摸不清對方的底細了。
“燕公連這點面子也不肯給?”
九境太乙的浩瀚威勢,裹挾着怒意,引得天邊風雲變幻,有如天怒。
對此,居於車輦中連面都沒露的韓紹,直接視而不見。
“陷陣營頭前開路,但有阻攔,踏平他們。”
話音落下,二百餘身具龍相的重甲重騎,從中軍奔騰前出,直接向着前方攔路的大軍衝去。
龍騎鐵蹄縱橫之下,有如山傾地崩,尚未衝至面前,對面那支大軍便全都面現驚懼之色。
“這幫瘋子——”
有軍將驚呼一聲,趕忙望向居於陣前的袁奉。
“州……州牧!”
袁奉眉眼抽動,心念一動就要將太乙之威傾瀉過去。
可就在這時,對面那車輦中卻驟然生出一股強大的氣息將之牢牢鎖定。
“孤麾下兒郎歸家心切,行事難免偏激,還望州牧莫要自誤。”
威脅?
他竟然還敢威脅於我?
袁奉臉色幾經變幻,可最終卻只能冷哼一聲。
“讓路!”
沒辦法,就在剛剛他準備不管不顧試探一下韓紹底細的時候,原本的陰平城方向突然爆發出一陣恐怖的氣息。
是公孫郢那老不死!
看着一衆鎮遼黑甲有恃無恐從自己等人身邊通過,一衆州牧府屬官無不臉色陰沉。
“州牧,那姓韓的……情況如何?”
這一點,不只袁奉關心,他們也很關心。
因爲這涉及到接下來州牧府該行事的方向,也涉及到他們各自家族的切實利益。
袁奉聞言,仔細思忖了片刻。
“應是死不了,但絕對大不如前。”
他雖然沒有徹底探明韓紹的底細,但那股濃郁劫氣的不祥氣息卻還是讓他心中有了幾分估算。
聽到袁奉這話,在場衆人頓時神色一鬆。
有些則是面露驚喜。
“那太好了!從此以後,咱們倒是能夠放開幾分手腳了!”
此戰各地世族高門遭劫了不少,餘下的地盤對於他們而言,卻是一場即將到口的饕餮盛宴。
如今姓韓的那廝着了黃天道的算計,實力大不如前,又要養傷、壓制劫氣,必然沒有太多的精力參與瓜分這些肥肉。
他們又如何能夠不喜?
看着這些傢伙的貪婪嘴臉,袁奉心中冷笑。
‘你們高興得太早了。’
只要韓紹無心南顧,徹底放開手腳的他,必然會傾盡袁氏資源北上。
屆時不但那些城地他要,就連他們這些人的家底,他也要!
如此才能集中力量,將幽南和涿州徹底連成一片,從此有了謀奪天下的立業根基。
……
對於袁奉和那些幽南世族的算計,韓紹自然是懶得去管。
到目前爲止,他耗費數月打的這一戰,當初的戰略目的,至此算是完美達成了。
一爲示威,一爲藏鋒。
連番的大勝,引得世人側目,天下敬畏。
想必袁奉那老貨短時間內,也不敢將爪子伸進他的地盤。
至於藏鋒,便在於他那一身劫氣,在外人看來,已經鎖死了上限。
這樣一來,也就沒有威脅。
兩相結合之下,他就有了坐觀天下局勢變化的底氣和環境。
一切都是這麼的恰到好處。
接下來他只需要安心經營幽北和那片廣袤的幽北草原,蓄上十年之勢,只待將來天時一至,恰如猛虎出柙碾碎一切,橫掃天下!
想到這裏,韓紹不禁暢快一笑。
只是還沒等他這抹笑容維持多久,便頭痛起來。
“君上,到家了。”
挑開簾布,寒風席面。
看着那一道道凝立寒風中的絕色身影,韓紹嘴角抽了抽,眼中閃過一抹心虛。
‘要是神都那邊當真珠胎暗結……’
想到將來某天要是那瘋娘們兒大着肚子打上門來,韓紹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夫君——”
“郎君!”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此去數月,已是經年。
韓紹有預感,今晚必又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火紛飛。
‘哎,娶這麼多作甚?徒增勞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