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亡國之相!炮轟居庸關!

作者:四月花黃
甘泉宮,帝座高懸。

  周身大半隱匿在陰影中的太康帝,神色晦暗。

  就連匍匐在地的忠犬李瑾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在長久沒有得到迴應後,只能叩首告退。

  只是就在他即將退出甘泉宮大殿的時候,身後的威嚴帝座上卻是忽然再次傳來太康帝的聲音。

  “對了,老九這些年……過得如何?”

  李瑾佝僂彎曲的身形一頓。

  南海郡,相距神都數萬裏之遙。

  中間還有妖邪遍地的十萬大山阻隔。

  要不是此刻太康帝突然提起,他差點都忘了那位自貶出京的九皇子了。

  不過蘭臺閣作爲天家耳目、爪牙,就算早已不如當年盛景,這天下間的大小諸事還是多有回稟,李瑾只稍稍動用神念,便從祕閣留檔中搜羅出相應的訊息。

  “回陛下,南海路遠,往來通傳不便。”

  “不過就目前來看,九皇子過得還算舒心。”

  李瑾仔細斟酌了措辭,最終用了‘舒心’二字。

  帝座之上的太康帝沉默了一陣,忽然道。

  “朕想詔他回來,你覺得如何?”

  李瑾聞言,趕忙跪地叩首。

  “天家父子之事,老奴一介閹奴不敢妄言,伏惟聖裁!”

  說完,猶豫了半晌,咬牙道。

  “不過陛下如今正是取用燕公之時,此時若詔九皇子歸京,恐燕公心生嫌隙……”

  “故老奴斗膽,還請陛下三思!”

  當年還只是初露鋒芒的燕國公便敢張口喊出‘姬氏負我’的浮言浪語,若此時詔令九皇子歸京,萬一燕國公心生怨懟,那該如何是好?

  聽聞這話,帝座之上的太康帝再次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之後,才喟然長嘆一聲。

  “可是朕只怕若是現在不詔老九歸京,纔是真正的禍端啊……”

  蘭臺閣早已不是曾經的蘭臺閣了。

  看似依舊在行使着監察天下之責,可實際上能看到的東西已經只剩表象了。

  否則當年又豈會給黃天道起勢的機會?

  而如今的南海郡遠在數萬裏之外,更是隻剩捕風捉影了。

  帝座之上的陰影中,太康帝垂目間眼中盡是無奈。

  他後悔了。

  若是早知道老九是這麼不安分的性子,他就不該因爲那點惻隱之心,放他南下。

  不!

  他早該想到的,若是老九真的甘於安穩,又怎麼可能冒着天大的危險,毅然選擇這條路?

  ‘終究是朕老糊塗了啊!’

  只可惜現在後悔也晚了。

  管不了。

  他已經管不了了……

  “朕一生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只盼最終不要落得個亡國之君的名頭,便是此生幸事。”

  心酸、無奈、頹然,暮氣沉沉。

  如果說十年前的太康帝還有幾分中興振奮的躊躇滿志。

  那十年之後的今日,這位人間至尊卻是已經被消磨去了大半心氣,一如眼下這風雨飄搖的大雍朝,渾身上下盡是破敗、腐朽的氣息。

  李瑾心中慼慼,咚咚咚叩首不斷。

  “陛下振作啊!”

  “天下尚有忠良之臣!大雍還有燕國公!假以時日,必能爲陛下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對於李瑾這條忠犬的勸諫,太康帝不置可否。

  擺了擺手,便道。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說完,又突然拋出一句令李瑾如墜冰窟的話。

  “對了,待會兒你直接去曌兒府上吧,不用遮掩,朕不在意。”

  一句話直接點破了李瑾與姬瞾的隱祕聯繫後,太康帝又道。

  “另外,那小子想必託你帶了不少好東西給曌兒吧?”

  “你幫着勸勸曌兒,好歹是他的一番心意,讓曌兒都收下吧,這世間的男子大多好個顏面,總是端着她的帝姬架子,再深厚的情意遲早也要消磨乾淨……”

  李瑾渾身戰慄,最終期期艾艾,頓首應聲。

  “喏。”

  ……

  天下離亂。

  朝堂之上禽獸食祿,爭鬥不止。

  四野之下烽火已起,賊亂不休。

  這立國兩千餘載的煌煌大雍,在這短短十年間,已經儼然是一派亡國之相盡顯。

  不過正應了那句棋道術語。

  金角銀邊草肚皮。

  在這場已然掀起的紛亂大勢中,反倒是很少被人看在眼裏、視作蠻荒貧瘠的四方邊陲之地,顯現出幾分平和安寧之相。

  不過誰都知道,這只是暫時而已。

  當局勢演變到一定程度,等這天下盡皆燃起烽火,哪會有什麼世外桃源?

  唯一讓所有天下有心之人意外的是,還沒等中原膏腴之地的亂世火焰舔舐到四方邊地之時,身處大雍東北邊陲之地的幽州自己便亂了起來。

  太康七十年,七月中。

  已經消失在所有人視線中有些年頭的鎮遼軍,竟毫無徵兆地悍然興兵。

  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不但讓天下人有些震驚錯愕,被當成目標的幽州牧袁奉更是措手不及。

  當來自鎮遼軍的靈紋巨炮招呼在居庸關城頭上的那一刻,袁奉麪皮抖動,怒火沖霄。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的!”

  明明只要再等上一段日子,等他與幷州演上一齣戲後,便可聯手北上出擊。

  可現在劇本明顯出現了偏差!

  本該落於羅網的獵物,竟在羅網準備好的前一刻,便向着他這個獵人撕咬而來。

  一股莫名的恐慌滋生之下,惱羞成怒的袁奉臉色近乎扭曲。

  “擅自攻打城地,形同造反!”

  袁奉怒吼出聲。

  “誰給他的膽子!”

  而就在袁奉的聲音在法力的裹挾下,盪漾四野、虛空之際,一聲哂笑附和而至。

  “州牧是在說孤?”

  聽到這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袁奉眼中閃過一抹心虛。

  可面上卻依舊強硬且憤怒道。

  “燕公,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對於袁奉的質問,虛空中的笑意不減。

  “瞧州牧這話問的,孤尚處壯年,耳聰神清,又豈會糊塗到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

  袁奉神色一厲。

  “所以你這是打定了主意要造反?”

  面對袁奉這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扣下的大帽子,並未從虛空中現出身形的韓紹趕忙打斷。

  “孤這忠良之名,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豈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行此悖逆之舉?”

  袁奉似乎怒極反笑。

  “荒唐!今你無故興兵、明犯關城、殺戮守軍,也配自居忠良?”

  對於這樣的指摘,韓紹連忙出言反駁道。

  “非也非也!孤這哪是無故興兵?”

  說着,韓紹話音稍稍一頓,而後語帶戲謔道。

  “孤這分明是……奉旨討賊而來!”

  奉旨討賊?!

  此話一出,居庸城關之上衆人無不變色。

  誰是賊!?

  已經覺察有些不妙的袁奉,面上閃過一抹慌亂,可他還是強作鎮定地厲聲喝道。

  “一派胡言!老夫乃是陛下親封的幽州牧!”

  “你今討賊,如何能夠討到老夫頭上?”

  聽到袁奉這番色厲內荏的爭辯,韓紹哈哈一笑。

  “行了,袁奉!收起你那套虛僞的嘴臉吧!陛下聖明無過,縱然你大奸似忠、善於僞裝,卻殊不知在陛下法眼之下,你這等奸吝之徒,早已無所遁形!”

  “對了,你先前不是問,究竟是誰給孤的膽子嗎?”

  “現在孤便告訴你!正是陛下!”

  說着,韓紹根本不給袁奉繼續爭辯的機會,先是大笑之聲驟然一收,而後肅聲斷喝。

  “袁奉老賊!你的事發了!”

  “孤今日奉旨而來,若你尚且顧念陛下曾經對你的厚恩、顧及我幽州千萬黎庶,那便束手就擒!免得刀兵之下,生靈塗炭!”

  一通戰前垃圾話飆得袁奉臉色鐵青。

  眼看居庸關城頭上的一衆士卒將官,在韓紹的話音之下遍生惶恐、軍心浮動,袁奉雙目直欲噴火。

  “胡言亂語!老夫久鎮幽州,對陛下忠心不二!如何就成了亂臣賊子?”

  而韓紹卻不與他廢話,一步踏出虛空現身居庸關外後,直接當着所有人的面取出了聖旨,朗聲誦讀了一通。

  衆人眼睛不瞎,一眼便知道韓紹手中那道聖旨之上皇道龍氣纏繞,直觀雲霄。

  定然做不了假!

  再聽聖旨上歷數的袁奉數條罪狀,其中最主要一條的便是勾連黃天賊道,意圖謀反!

  一瞬間,整個居庸關上的人無不色變。

  驚惶、恐懼、難以置信……諸般神色連番變幻。

  衆目睽睽之下,袁奉目眥盡裂。

  “豎子!奸佞!竟敢於陛下面前讒言構陷於我!”

  “老夫袁奉忠貞不二!汝南袁氏累世公卿!世受君恩!豈會……”

  見袁奉搬出袁氏作背書,立於居庸關外虛空的韓紹,忽然笑着打斷道。

  “讒言構陷?”

  “今日孤手持聖諭,你可敢以汝南袁氏列祖列宗的名義、在天道之下起誓,言說孤手中聖旨所列罪狀,皆非你所爲?”

  袁奉敢嗎?

  他不敢!

  雖然他早已與黃天賊道斷了勾連,可事情他確實做過!

  僅此一條,餘下諸般罪狀,都已經不再重要。

  而世間大修士在邁入上三境的第一步,便是映照天心、留名天道。

  若是此刻他按照韓紹的話起誓,不但天譴立至,甚至就連袁氏列祖列宗也要被牽連。

  額,雖然十年前,也不知那九幽冥土發生了什麼變故,天下世族高門的祖宗牌位全都碎裂了一地,恐已生不祥。

  可袁奉依舊不敢去賭!

  所以面對韓紹的步步緊逼,他只能憋得漲紅了臉,對着韓紹怒目而視。

  “豎子!你……你……”

  他這般反應無疑是直接坐實了聖旨上列舉的罪狀,並非無端構陷。

  一時間,整個居庸關之內一片譁然。

  原本因爲鎮遼軍突然殺來而同仇敵愾生出的磅礴戰意,幾乎是瞬間便被削去了大半。

  大雍再是不堪,可大雍姬氏御宇兩千餘載的慣性卻依舊存在。

  在毫無心理準備的前提下,沒有人能夠坦然揹負造反之名!

  其實這也並不難以理解。

  別說是兩千餘載了,就算是隔壁四百年的兩漢,‘生前’不論,‘死後’的千百年依舊還流傳着【金刀劉】的讖言!

  而在法眼之下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韓紹,淡淡一笑,朗聲道。

  “今幽州牧袁奉枉顧君恩,勾結道賊、陰私謀亂!”

  “孤奉旨興兵,擒賊平亂!念及爾等不知內情、爲袁賊矇蔽,若放下刀兵、回頭是岸,孤可網開一面,既往不咎!”

  “可若是冥頑不靈,甘心從賊!那就休怪孤馬踏此關後,加以誅戮!”

  不得不說,惡名有惡名的用途。

  在某些世族高門的有心推波助瀾、添油加醋之下,韓某人的人屠之名,早已深入人心。

  此刻一番勿謂言之不預的殺伐警告下,居庸關內不少人頓時面色慘白、戰慄不已。

  而隨着韓紹不加掩飾地釋放氣息。

  恐怖強悍的威壓席捲之下,就連袁奉身後的親信近人也是不由色變。

  不對!

  不是說這幽北蠻子十年前被黃天賊道坑害,導致天譴降臨、劫氣纏身嗎?

  可現在看來,怎麼好似不但沒有絲毫被劫氣消磨修爲、精血的模樣,反倒是修爲更上一層樓了?

  “州……州牧,這……這怎麼辦?”

  聖旨在手,師出有名。

  反倒是一朝被打爲叛逆的他們,如今軍心浮動、兵無戰心。

  原本籌謀已久、眼看就要成功的局面瞬間逆轉。

  你讓他們如何不慌、如何不亂?

  甚至不止是他們,就連袁奉這隻老狐狸此刻也有些失了方寸。

  韓紹來得太快、太突然,而且正好卡在這最關鍵的時候,讓袁奉一口氣堵在心口,幾欲吐血。

  明明只要再等幾天!

  只需要幾天的工夫,自己就有逆轉局面的機會!

  可偏偏——就差這麼一點點!

  心潮涌動之下,袁奉悶哼一聲,將那口將要噴出的熱血生生嚥了下去。

  而眼看袁奉驟然煞白的臉色,在場隨行衆人越發慌亂。

  “州牧!州牧,你沒事吧?”

  袁奉揮手,示意自己沒事。

  “速速以祕法通知幷州!告訴他們,老夫在居庸關拖住鎮遼軍!讓他們速速發動!”

  “若大事得成,許他們的利再加五成!”

  有那姓韓的狗東西在,就算他這個九境太乙也無法宣泄神念,只能以祕法溝通內外。

  至於許出的利益,袁奉倒是一直看得很透。

  這世間的珍惜寶物只有到了自己手中才是自己的,若是連得到的希望都沒有,想得再多也沒有意義。

  此刻,他只後悔——

  “老夫只恨沒有早日將這孽障扼殺,否則焉有今日之事!”

  早在韓紹展露出非同尋常的‘天賦’時,他就滅殺了他!

  根本就不該顧慮遼東公孫!

  後來更不該存有將這狗東西收歸己用的幻想!

  若非如此,焉有今日之禍!

  而就在袁奉後悔不迭的當口,已經將該說的話說完了的韓紹,衝着臉色扭曲猙獰的袁奉,咧嘴一笑。

  隨後身形一虛,便直接消失了在居庸關外的虛空之中。

  而與此同時,隨着大地越來越劇烈的震顫,以及由遠及近的馬蹄聲蕩起的悶聲之聲。

  原本空蕩蕩的居庸關腳下,很快便被無數沉默無言的黑甲鐵騎填滿。

  不過有着十年前征伐青州黃天軍先例在前,今時今日的鎮遼軍同樣不會急着攻城,選擇用士卒兒郎的性命血肉去填那高聳且堅固如山的城牆。

  有靈紋巨炮在,縱然是真的大山,也遲早被轟平、碾碎!

  “放!”

  “放!”

  隨着遠處的一聲聲軍令斷喝,下一刻便是地動山搖。

  而後原本憑藉腳下巨大城關有着些許安心與慰藉的居庸守軍,望着那一道道撕裂虛空有如隕石、流星一般砸來的炮彈,全都面如人色。

  “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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