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各安各自搏天命，曲終人散席離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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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寨城一間狗肉檔。
破舊的圓桌上擺着一盆狗肉火鍋，幾張木凳，背後貼着亂七八糟的海報和傳單。
四個人圍着桌打邊爐。
麥加穿着白色短袖襯衫，吹着碗裏的肉，大口咀嚼，含糊不清道：“這裏也沒有幾天時日了，時代在變化，城寨也被拆除了，也不知道今後要到哪裏喫狗肉火鍋。
我記得新藝城剛開業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在九龍塘，時常夜裏就跑這裏食宵夜。”
曾智煒捧着碗，筷子在鍋裏翻。
石田用腳勾桌子底下脫下後不知丟那的皮鞋，低下頭，鞋幫處沾滿了灰泥。
泰迪羅濱蹲在木凳上埋頭扒拉肉，連湯帶肉喫的滿頭大汗。
“那時候，每次都要喊我來買單——”
忽然，一聲冷脆的聲音傳來，曾智煒擡頭咧開嘴，用筷子敲碗邊，嘿嘿笑：“就知道你們會來。”
施楠生與徐尅兩人一起走來，徐老怪手裏還拎着用油紙草繩包好的滷味，提起來，嘴角的皮扯動露笑，“我特意遣人去新界荃灣深井買的裕記燒鵝給你們。”
“我這裏也帶了一瓶以前你們幾個經常喝的芝華士。”施楠生挑起手腕，一瓶普通的芝華士在昏黃的燈光下深沉暗淡。
石田手撐着酒意上頭的臉，皮膚涌紅，衝着倆人愣笑。
“嗝。”
泰迪羅濱打個酒嗝，跳下凳子，主動用手擦了擦，特紳士的衝施楠生一引手，“please——”
“咯咯咯咯…你們以前可沒有這麼紳士。”施楠生當仁不讓坐下，擰開威士忌，一一給每個人杯子裏倒酒————
麥加的杯子倒三分之一，石田的杯子倒三分之二，泰迪羅濱倒滿，徐尅倒三分之一，自己的倒二分之一，曾智煒的杯子則是沾了一個底就擡起了手腕。
看着施楠生的動作，每個人都笑。
曾智煒捂臉，雖然他經常飲酒，但酒量實際上很不好，逢喝酒必醉。
“……”
施楠生拿着芝華士，燈光下，瓶子裏還剩不少的酒。
幾個人都目視着酒瓶。
“剩下的還是同以前一樣，歸我了。”
突然，巷口，白白淨淨戴着黑框眼鏡穿着西服的黃白鳴嘴角帶笑的走出來。
黃白鳴雖然文質彬彬，但酒量確實驚人。再加上之前經常在七人組中做和事佬，每次喝酒，他都打掃戰場。
“老闆，添一副碗筷。”
曾智煒扯着嗓子張羅，屁股挪了挪給對方讓出一個位置。
“啪！現在人齊了！”
麥加笑着衝黃白鳴頷首，“大家一起喝一杯吧。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夠一起吃了。”
“好啊。”曾智煒、泰迪羅濱笑着附和。
“乾杯！”
七人齊齊伸手，杯子碰撞，酒水四分五散，像極了曾經的他們。
黃白鳴幹掉杯中酒，站起身，拿起啤酒倒了一杯，看向坐在那裏夾着花生米的麥加，伸手舉杯，“麥sir，共事這麼長時間，我79年和你一起創辦奮鬥影片公司，到現在十年了。
那時候，我33歲，今年我43歲。謝謝你這十年教會我成長，這次給我的教訓還真的讓我受用終身。”
麥加瞥着鬍子，微笑看向對方，也提起杯，與對方撞了一下，“承蒙長你兩歲，也同樣謝謝你。”
“謝我咩？”黃白鳴笑。
“謝你——”麥加自顧自在倒上一杯，沉吟片刻，忽如一笑，“謝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砰！
石田筷子猛然摔在桌子上，斥聲道：“你們兩個不要掃興！”
“對對對……你們喝酒怎麼能不叫上我們，單喝呢？來來，大家一起———”
曾智煒笑着站起身打圓場，不住的朝着泰迪羅濱等人使起眼色，
“呵…”黃白鳴幹掉酒，坐下身，看向徐尅，“聽說你馬上要與壹零貳肆合作新戲？《笑傲江湖》點樣了？”
“電影還在做後期，估計最快也要年底，說不定明年吧。”
徐尅手舉着燒鵝腿啃完，嘴嗦了嗦手指上的油，這才用紙巾擦了擦，“下週籌備《黃飛鴻》，已經定項了。”
《笑傲江湖》這部戲，雖然最後徐尅親自執導，但整個電影拍攝的依舊是磕磕絆絆。甚至得罪了胡金詮一系列的電影人。
“新藝城真的沒有辦法了？”泰迪羅濱突然問。
全場靜默，唯有火爐咕嘟着狗肉火鍋的聲音，以及不遠處老闆切墩的聲音。
環視衆人，麥加放下酒杯，微微嘆口氣，“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新藝城內部情況你們應該也都瞭解，人才斷檔，影片質量參差不齊，每一部都在賠錢。再加上員工開支，實際上，早就已經入不敷出了！
我知道你們幾個都有怨氣，但我真的也不想走到這一步。
金公主娛樂今年開始組建自己的製作部門，新藝城已經沒有任何優勢可言。甚至我們內部不少人才都被他們挖走了。就連林嶺棟都被金公主投資組建了自己的電影公司。
我真的撐不下才做出的決定！
你們以爲我對新藝城沒感情嘛？”
“新藝城不是還有戲沒上映嘛？”石田突然問。
“這也是我想要和你說的……”麥加沉吟組織了一下語言，主動道：“原本下週一我準備通你兩個溝通。
壹零貳肆火車頭準備收購新藝城以及相關的所有業務和擁有的部分電影版權以及改編權，出資3800萬。同時承擔1800萬的債務墊款及後續的員工福利開支……總共能夠掏出將近6000萬港幣。”
新藝城的電影版權並不歸他完全所有，金公主娛樂也掌握一部分版權。
“啪啪啪…”黃白鳴鼓掌，譏諷道：“吳孝祖真的是財大氣粗。”
“你有意見週一可以談，噢，對了，下週一金公主娛樂公司也召開股東大會。”麥加又補充道：“據我所知，馮老闆應該已經準備發起收購了吧？”
他的目光看向端着碗的曾智煒。
曾智煒一怔，舌頭頂了頂下牙牀，放下碗，操着沙啞的嗓子笑，“我想攢一個局，導演們拍攝自己想拍的電影，馮sir認同我的想法，我自然也撐他！”
“羅捷承買了你的9％的新藝城股份，同時也在接觸金公主娛樂的小股東吧？”麥加目光有轉向麥加，似笑非笑。
黃白鳴冷笑。
麥加哧笑一聲，轉向其餘幾人，“石田我記得你似乎已經把新藝城的股份賣給一個姓羅的地產商了吧？那麼——你們呢？有什麼想法？”
“雷大少對我有知遇之恩，他想讓我勸你三思而後行，收回結業的論調，停過難關，他會給你一個交代。”徐尅尷尬的低着頭，聲音越來越小。
“我對新藝城沒什麼興趣，只不過有人託我問一問新藝寶要何去何從……有人對它感興趣。”泰迪羅濱坦坦蕩蕩的咧嘴笑。
啪！
麥加拍了一下手，“你看，這就是劫症所在……大家都各有各的想法，也都各司其職，所以，誰也別笑誰……”
“你獨自發大財，偏偏講誰也別笑誰？”黃白鳴不忿道。
“你輪不到來對我指手畫腳，如果你以朋友的身份來，我歡迎。如果你以新藝城的股東，抱歉……我可以和你身後的羅捷承親自談。
白鳴，你根本不明白，哪怕是羅捷承在壹零貳肆眼裏真的沒什麼的……
他興不起風浪來，甚至沒有你，他會被圈子裏吞的渣滓都不剩。你還不如智煒，他後邊的新寶院線和灣灣資本比羅捷承靠譜多了。”麥加直言冷語。
“拭目以待，我就不信，如果沒有金公主娛樂支持，你能夠如願以償。”黃白鳴直視對方。
“我怎麼樣實際上根本不重要，你心裏明鏡一樣知道，我說什麼都不重要。可是你現在只能妄想的認爲還是我想要這樣做。
因爲，你清楚，一旦不是我想要這樣做，那麼——那個人想要做什麼，你連反抗的膽子都不會有。
當初黃玉浪的事情你已經領教過了，不是嗎？”麥加翹起嘴角，面帶嘲諷。
黃白鳴臉色一塊青一塊紫急劇變化。
沒錯。
他真的不願意承認新藝城的事情誰在攪風攪雨。
“諸位——”
麥加站起身，拎過啤酒斟滿，“我從此可能就退出電影圈去做做投資了。風水師給我批過命，講我的命在投資領域。江湖路遠，山高水長。
我祝各位今後一帆風順，前程似錦！乾杯！”
石田拿過杯子第一個撞過去。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黃白鳴躊躇半響，最後一個輕碰了一下酒杯——不情願的仰頭幹掉。
“得閒飲茶。”徐尅與施楠生第一個離開，泰迪羅濱、曾智煒陸續離開。
圓桌上，一片狼藉。
唯留三副碗筷。
“你們還有的談？”石田紅着臉，打着酒嗝。
麥加翻手戴上禮帽，看着扯開襯衣釦子的黃白鳴，“就到此爲止吧。”
“那就散了吧，我買單。”石田話音一落立刻轉身就走。
忽然，黃白鳴湊到麥加身前，“麥sir，你講的苦大仇深，但我一個字都不信。我不會放棄，我一定會出來爭，打官司我也不怕。”
“隨便你了。”麥加笑。
“阿祖給你多少好處，讓你這麼用心的替他賣力？”黃白鳴突然問。
麥加一臉無辜的攤手，轉身的時候突然又扭過頭，“不要真的信那個姓羅的凱子，小心被人家當槍使。”
“多謝關心。”
“應該的嘛，長你兩歲。”麥加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不遠處的司機打開車門。
“平治坐不坐的習慣？”黃白鳴在身後突然喊了一句，
麥加沒回頭，朝着後邊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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