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許卿卿即將死於癌症。
醫生下最後一張病危通知書時，她正好撥通了紀明的電話：“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我快死了，你能來看看我媽？”
“求你了……”
電話根本沒有接通，耳朵裏只剩“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的冰冷語音。
她身上插着各種管子，監護儀的警報聲越來越響。
許卿卿忽然想：嫁給紀明八年，盡心盡力扮演妻子的角色，連自己的孩子死於非命都只能忍氣吞聲，到底得到了什麼？
窮困潦倒，衆叛親離。
自從她住進ICU，紀明和趙柒柒的關係越來越親密。
如今他們終於能夠如願以償，琴瑟和鳴、恩愛如故。
許卿卿忘了。
這通電話註定是打不通的。
早在三個月前，紀明就和趙柒柒登上了前往北極的遊輪，前往追尋極光的旅途。
他們身邊，跟着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一個靠她兒子的血，才活下來的……私生子。
“許卿卿，你可真蠢吶！”
“天賜是我和紀明的孩子，若不是爲了救他，你的小遲根本沒有機會出生。”
“在紀明眼裏，你的小遲從出生開始，就是天賜的移動血庫。”
她緩緩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紀明，我後悔了。
後悔愛上你，更後悔嫁給你。
要是……我沒有愛過你就好了！
窗外大雪紛飛，寒冷將整座城市冰凍。
許卿卿死了。
死在了紀明和趙柒柒對着極光許願的這一天。
上午九點。
她猛地驚醒，額間大汗淋漓。
鼻間聞到熟悉的燒紙錢的味道，這種味道是許卿卿最不願意回憶的。
她愣了幾秒：我不是死了嗎？
紀明和趙柒柒有情人終成眷屬，還有誰願意來我墳前祭拜？
不對，這種感覺……我還活着？
身後傳來細細的呢喃聲：“孩子都快下葬了，怎麼還不見他爸爸？”
“你不知道？紀總本就不待見娶進家裏的這位，如今那位又帶着孩子回來了，怎麼可能會到場？”
“那位是哪位？”
那聲音低了又低，幾乎讓人聽不見：“趙柒柒啊，紀總的青梅竹馬，當初若不是紀老壓着，一定要紀總娶姓許的進門，如今的紀夫人就是趙柒柒了。”
“這……就算再不待見，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你懂什麼？”說話的人不屑地哼了聲，“圈子裏的人都知道，要不是趙柒柒的孩子得了罕見病，這位跟本不可能懷孕。”
靈堂的正中央擺着巨大的電子屏，時間竟然是三年前。
許卿卿清楚的記得，這是她的親生兒子小遲下葬的日子。
腦中緊繃的弦“蹭”的一聲斷了。
前世紀明七天後才姍姍來遲，一邊匆忙趕往墓地，一邊質問她作爲母親的失職。
後來她才知道，紀明在意的根本不是小遲，而是心痛小遲死了，便再沒有人爲他和趙柒柒的私生子獻血。
她是已經死過一次的許卿卿。
對紀明的愛，早在躺進ICU之後，一個個不見天日的日子裏消磨殆盡。
紀明，從現在開始，我不要愛你了。
她拖着虛弱的身體，一步步朝小遲靠近。
即將看到小遲的屍體時，終於因爲悲傷過度，摔倒在了棺槨邊。
靈堂內有一陣的慌亂。
她頭疼欲裂，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拼命的往棺槨上攀去。
人羣中不知是誰說了聲：“紀總？”
紀明？
不可能。
他和趙柒柒的私生子如今生命垂危，他怎麼可能放心離開？
就算他想走，趙柒柒會答應嗎？
許卿卿無暇細想原因，扶着棺槨，半個身子探到小遲面前。
右手緩緩靠近，又不敢觸碰：“蓋棺，下葬吧。”
“卿卿，我還沒給小遲上柱香。”
紀明的聲音裏帶着愧疚和心疼。
她扯了扯脣角，他總是這樣，明明對她沒有感情，卻總放出他們終會相愛的信號。
許卿卿不想看他。
準確的說，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接觸。
死前的痛苦，歷歷在目。
她再也做不到像前世那樣，毫無底線的賴在他身邊。
紀明眯了眯眼，自顧自的點燃三支香，在小遲的棺槨前作揖。
蓋棺，哀樂起。
紀明終於感到不對勁，擋住去路。
許卿卿低着頭，強迫自己勾起一個苦澀的笑，不肯與他對視：“紀總，我想明白了。”
“強扭的瓜不甜，我們的婚姻再這樣糾纏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等小遲的葬禮辦完，就離婚吧。”
沒有吵，也沒有鬧。
平靜的像一個可以任人擺佈的玩偶。
紀明的眼神閃了閃，嘴角牽起一個帶着譏諷的弧度。
“新招數？”他不屑地挑眉，“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隨後，又如沒事人一般拍了拍她的腦袋。
她厭惡的躲開。
他盯着掌心，說出的話沒有一絲溫度：“好了，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還裝什麼？”
“你放心，我答應了爺爺照顧好你，會信守承諾。
下雪了，很冷。
許卿卿抱住身體，頭埋的很低。
她知道紀明在等她的迴應。
他那樣敏感多疑的人，肯定懷疑她提離婚是另有目的。
害怕她去紀老爺子面前告狀，害怕鬧得滿城風雨，傷了他的心上人。
“爲什麼不說話？”
紀明的聲音裏沒有悲傷，更多的是推卸責任，“這一次我沒有錯過，你爲什麼還不滿意？”
他爲什麼要說這一次？
爲什麼……能表現的這麼無關緊要，好像死的是別人家的孩子。
確實。
靈堂內的人說的沒錯，若不是趙柒柒的孩子得了罕見病，她生不出小遲。
她和兒子在他心裏，根本算不上家人，頂多是一顆能被隨意擺弄的……棋子。
想到這兒，許卿卿又開始心痛，手掌捂住眼睛，聲音忍不住哽咽：“你走吧，我一個去送小遲，就夠了。”
紀明的聲音很淡，照樣是那副施捨的姿態：“柒柒的孩子情況危急，我叮囑過醫院，若是小遲的情況不對立刻停止抽血，我沒想到會發生意外……真的。”
解釋？
或者是爲了讓草菅人命有一個合理的原因。
隨便什麼，都改變不了小遲已經死了的事實。
“嗯，你走吧。”
紀明沒走，他對許卿卿的態度很不滿：“你到底在堅持什麼，我是小遲的父親，我有資格、也必須親眼送他入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