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放過
放過這種事，從來都不在他的選項當中。
自從領證結婚那天起，他就沒有想過與許卿卿各走各的路。
更何況她身邊出現個裴衍之。
她是紀家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哪怕他不愛，也決不允許別人染指。
放許卿卿去尋找新的幸福？
這話誰都不能說，牧仲也不行。
大概是因爲發小，他們很瞭解對方的事情，紀明和牧仲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
牧仲陪着回到紀宅，叮囑趙柒柒把人照顧好。
紀明第一時間趴在沙發上，鼻子在靠枕上嗅着，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住。
“紀哥，你怎麼醉成這個樣子？”
紀明眯了眯眼，應了聲。
趙柒柒皺眉，沒聽清他叫的是“柒柒”還是“卿卿”。
她溫柔的貼近：“紀哥，咱們是回房躺着，還是喝醒酒湯？”
紀明沒有說話，覺得今晚的紀宅太吵了。
他以前不是沒有醉過。
但那時候很舒服，不用說一句話，就有人扶着進房間，擦身體換衣服，然後喂醒酒湯。
怎麼今天什麼都沒有，還要一直問。
按以前的流程來不行嗎？
紀明忍了半天，終於不耐煩的甩手。
趙柒柒躲避不及時，被推的後腰撞在茶几的尖角上，疼的直不起身子。
可還不等她回過神來，紀明已經一邊踉蹌着，一邊扶着扶手往二樓走。
推開房門的時候，他覺得裏面的陳設都很陌生。
“誰把傢俱換了？”
“以前的牀單被套呢？換回來！”
李阿姨打開衣櫃，找到一套新的四件套，剛換上紀明就不耐煩的扯開。
“不是這個！”
“也不是這個！”
“你到底會不會做事，怎麼連個被套都換不好？！”
“你等着，要是再弄不好，明天我就把你辭了！”
李阿姨把衣櫃裏的四件套都換了一遍，紀明還是不滿意。
李阿姨視線不自覺的往樓下看，確定趙柒柒沒跟上來後，把角落裏破舊的四件套換上。
紀明終於不鬧了。
他趴在牀上，滿意的吸取牀單被套上殘留的味道。
這是李阿姨偷偷留下，僅屬於許卿卿的東西。
紀明躺了會兒，忽然感覺喉間翻涌，忍不住衝到廁所，抱着馬桶吐的昏天黑地。
他腦袋暈乎的要命，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許卿卿。
他很想她過來，像以前一樣扶着他，喂他喝溫水，替他擦臉。
然後說一些他曾經很不耐煩，如今卻又回味的抱怨。
“下次別喝那麼多了。”
“喝酒傷身，你這樣吐身體受不了的。”
“乖，再喝口醒酒湯。”
有那麼一瞬，紀明真的以爲許卿卿回來了。
他激動的回頭，推開廁所門，看到外面空蕩蕩的房間後，又失落地將門關上。
他打開花灑，用冷水從頭淋到腳，逼自己清醒一點。
然後回到牀上。
到處都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到這個房間了。
趙柒柒帶着孩子回國後，這棟紀宅就成了許卿卿和小遲的家。
他不止一次表現出想生二胎的想法，但都被拒絕。
紀明躺在牀上，模模糊糊的想起以前。
他忽然想，許卿卿現在怎麼樣了？
她在醫院時的情況很不好，身體瘦的只剩皮包骨頭。
他說過很多遍姓裴的醫術不行，但她都不信，只肯讓裴衍之醫治。
酒精的作用下，紀明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他躺在牀上坐着眉頭，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機，翻到許卿卿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他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根本沒有發現自己早就被拉黑，只默默地開口。
“許卿卿，回家吧。”
這天晚上，紀明做了一個夢。
夢裏不再是那個討人厭的前世的自己，而是年輕時的許卿卿。
那時她剛剛救了老爺子，搬到紀宅。
穿着洗的發白的襯衫，拎着一個破舊的行李袋，侷促的看着別墅裏的金碧輝煌。
“紀……紀少爺，你好。”
他看到自己沒有露出記憶裏嫌棄的視線，而是笑着走到她面前，“你好。”
這一刻，他猛地發現，除了第一次見面，許卿卿一直稱呼他爲紀明。
沒有像趙柒柒那樣親暱的叫他紀哥哥，也沒有如老爺子那樣叫他小紀。
她就像一個陌生人，恭恭敬敬的叫他的全名。
紀明猛地從夢中驚醒。
看着空蕩蕩的房間，感覺自己快要被黑暗吞噬。
“她想叫你紀哥的。”
腦子裏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前世的他帶着懊悔：“你嫌紀哥哥噁心，又覺得許卿卿不配和你兄弟一樣叫你紀哥，只允許她叫你紀明。”
這句現實連通牧仲得話一起，如跟針一樣，狠狠的扎進他心裏。
這段時間他不是沒有想她，更不是覺得自己完全沒錯。
而是低不下這個頭，更開不了口。
向來都是許卿卿給他低頭，低了一輩子，這一次也不該例外。
更何況，他最愛的人是趙柒柒。
從少年時第一次心動開始就沒變過，他不能出爾反爾，更不能當一個負心漢。
可是許卿卿的決絕讓他惶恐。
看着窗外的黑夜，紀明忽然覺得，低頭也不是不可以。
他衝出了門，車子劃開濃濃的黑夜，朝京市附屬醫院疾馳而去。
只是去看看。
看她最後一次。
紀明把車在地下停車場停好，走到住院部與食堂的必經之路上。
他想僞裝成偶遇，等了兩分鐘，又覺得去樓上偶遇更方便。
天還沒亮，附屬醫院的住院部靜的可怕。
值班的醫生和護士都已經回休息室躺着，病房門關的緊緊的，只剩護士站的一盞燈亮着。
紀明在許卿卿的病房外來回走了好幾遍。
病房裏沒有開燈，透過探視窗口，只能看到病牀上的被子微微隆起。
他就這麼等啊等。
直到陸陸續續有病人醒來，水房裏傳來刷牙聲。
病房門也被人從裏面打開。
紀明激動的站起身，“卿……”
他的話都還沒說完，開門的人已經拿着漱口杯往水房走去。
男的？
紀明衝進去，病房內的陳設早就沒了過去的痕跡。
他的卿卿……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