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直播
——離婚協議書。
「紀總,這是律師草擬的離婚協議,若您認可其中的條款,我可以撤訴與您和平協議離婚。」
紀明點開協議書,越看臉越黑。
最後看到許卿卿不允許紀天賜成爲紀家繼承人後,所有的憤怒最終化爲一陣笑。
原本攥緊的手鬆開,整個人以一種無比放鬆的姿態,靠在車子的後座椅背上。
果然,卿卿在意的還是趙柒柒和紀天賜。
她捨不得和他分開,鬧上法庭,只不過是在和趙柒柒母子作比較。
看誰在他心裏的分量更重。
片刻後,他把離婚協議發給張祕書。
張祕書正在協調紀明接下來的工作,看到這個文件後有些懵逼。
紀明這兩天的態度分明是不想離的,怎麼又突然改變了?
張祕書下意識回頭:“紀總,您這是?”
紀明嘴角一直勾着笑意,語調也格外輕鬆:“你親自去和卿卿談,談清楚她的真實想法,按她的要求去做。”
紀明仔細想過了。
只要許卿卿能回到他身邊,他願意爲她委屈趙柒柒。
這麼些年沒名沒分都過來了,再讓趙柒柒忍忍,應該也沒關係。
張祕書將此事加進待辦事項,盯着剛傳過來的消息,面露爲難。
她不敢看紀明,硬着頭皮開口:“紀總,紀氏旗下的娛樂公司,監測到了夫人的直播申請。”
她把賬號信息遞過去,頭埋在座椅靠背的位置,儘量降低存在感。
紀明冷着臉,在趙柒柒將視線撇過去的時候,下意識側開文件。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只是單純的不希望趙柒柒看到許卿卿的直播賬號。
許卿卿現在住的房子是裴衍之找到的。
高檔小區租金卻低廉,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有裴衍之的暗中幫忙。
她想盡快賺錢,卻因爲畢業後沒有參加工作屢屢碰壁。
最終嘗試開了直播。
許卿卿沒有特長也不會樂器,只能選擇生活類的賽道,一邊做飯一邊陪彈幕聊聊天。
紀明的胃口很刁,長年累月的挑剔下,將她的廚藝磨鍊了出來。
加上她身上自帶的柔情,直播流量穩步上升,觀看人數對於新人主播而言,非常可觀。
回到紀宅後,紀明看了眼時間,許卿卿快開播了。
他讓張祕書把剩下的工作全推了,一言不發的走上三樓,把直播畫面投屏。
許卿卿戴好圍裙,一邊準備食材,一邊同彈幕說說笑笑。
與這陣子,面對他時的冷冰冰截然不同。
紀明第一反應是憤怒。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對自己笑過了,直播間的觀衆憑什麼享受本該屬於他的柔情。
然而在憤怒之餘,他又從心底冒出幾分酸澀。
以前的許卿卿,也是這樣溫溫柔柔、嬌嬌弱偌的衝他笑。
他硬生生把這份酸澀壓下去,剋制住情緒,強迫自己冷靜。
一雙眸子死死的盯着大屏幕,看着裏面的許卿卿。
紀明以前也刷到過直播,大部分女主播衣着清涼,諂媚哄着直播間的大哥刷禮物。
他都要看看,待會兒許卿卿怎麼哄人賺錢。
可是半個小時過去,她一直閒聊着,手上的刀功不停,沒有提到半句與刷禮物有關的話題。
今晚準備的菜是燉豬蹄。
許卿卿想到網上有人罵男人爲大豬蹄子,特意做的。
把調料和豬蹄一起放進紫砂鍋,用小火溫燉,屏幕裏恰好炸開禮物特效。
刷禮物的人問她:「主播有沒有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你現在還愛他嗎?」
許卿卿一字一頓把這句話念出來,表情有短暫的失神。
她緩緩垂下眸,長長的眼睫遮蓋住真實的情緒。
聲音也不再如剛纔那般帶着笑意,反倒夾雜着些許失落。
“我這個年紀,怎麼可能沒有愛過呢?”
“我愛過的那個人啊,我嫁給他,然後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
此話一出,屏幕上瞬間閃過讓她細說的彈幕。
許卿卿看了看時間,舉着手機坐到餐桌上。
她右手撐着下巴,“我跟你們說說,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吧。”
“他家住在富人區,沒有公共交通,我又坐不起出租車,自己拎着兩個蛇皮袋的行李,走了一個多小時纔到。”
“超級豪華的別墅,我被管家領進去的時候,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他那時靠在別墅二樓的欄杆邊,居高臨下的盯着我,捂着鼻子說了兩個字。”
“真臭。”
這話一出,彈幕上全是替許卿卿抱不平的。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反倒替紀明解釋:“其實仔細想想,也沒什麼過分的,他說的是事實。”
“三十八九度的天氣,我拎着幾十斤的行李,身上肯定都是汗臭味。”
“他是錦衣玉食的大少爺,怎麼可能和我這種普普通廳的孤女共情呢。”
紀明聽到這話,微微愣住,有些失神。
初見的畫面他記得很清楚,他也聽明白了許卿卿最後一句的話外之音。
紀家,紀老爺子的救命恩人。
哪怕老爺子沒想到,管家也不可能讓恩人在大太陽下曬一個多小時。
這隻能是下馬威。
紀老爺子怕許卿卿挾恩圖報,故意這麼做。
他們在乎的是紀家的名聲和榮耀,根本不在意一個孤女拎着兩個蛇皮袋行李,走在富人區有多麼窘迫。
紀明內心忽然有些難受。
如果是自己被這麼對待,肯定早就撂挑子走人。
可他再轉念一想,許卿卿是孤女。
若能獲得好心人的資助,讓接下去的日子好過些,別說是一個小時,就是十個小時她也願意走。
紀明看着直播畫面裏的人,抽出一支菸,點燃後靠在椅子上,靜靜地看着。
“其實一開始我不太喜歡他的,可他畢竟是少爺,我不敢得罪,甚至想盡辦法討好他。”
“你們應該不知道,那種家庭裏的管家和下人,都特別會看人的眼色,只有讓他對我態度好點,我纔能有好日子過。”
“我當時就想,等我讀完大學參加工作,把錢全都還給他們,再也不回來。”
“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