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何苦
紀明終於有些剋制不住。
原本自然垂下的雙手背到身後，強壓着怒氣，死死地攥着。
他連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控制住蓬勃而出的情緒，強迫自己用盡可能平穩的語氣開口。
“我知道綜藝重新錄製對你打擊很大，但這是輿論帶來的影響，也是節目組做出的選擇，跟我沒有關係。”
“你把怒氣撒到我身上，是不是對我……不太公平？”
許卿卿瞪大了眼，沒想到事情居然和紀明沒關係。
她愣了愣，有些措手不及：“不是你讓紀氏的廣告部給出的方案？”
“什麼意思？”紀明擰了擰眉頭，明白話中的意思，頓時擡高音調：“你以爲是我在暗中搞鬼？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許卿卿一下就失了氣勢，有些尷尬道：”呃……節目組告訴我，換人重新錄製是紀氏要求的。“紀明的手攥的更緊了，指尖從鮮紅的血色慢慢泛白。
他在意的並不是許卿卿從什麼渠道得知的消息，而是在知道消息後，相信了他真的會這麼做。
這意味着，他在她心裏，完全不值得信任和依靠。
近乎將他看做仇人的舉動，讓紀明的心像被千萬支針狠狠地扎住。
他艱難出聲，逼着自己，讓態度再好一點：“不是我。”
“我沒下這種命令。”
這個綜藝，是我特意爲你找來的，我怎麼可能會親手毀了？
最後那句，紀明沒說，而是苦澀的笑了笑：“這幾天送你的花，喜歡嗎？”
許卿卿臉上依舊帶着尷尬：“沒什麼喜不喜歡的，如果你能不送了，我會更開……”心。
紀明突然害怕她把話說完，“我們能不能坐下來聊一聊？”
許卿卿抿了抿脣，下意識後退一步。
她並不想邀請紀明去現在租住的家，更不想和他有其他的關係。
紀明再次被刺痛。
“不去你家……隨便找個咖啡店就行。”
許卿卿沉默了一會兒，見紀明固執的沒走，終於點了點頭。
往小區外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開口：“你這樣……何必呢？”
兩人並排走進咖啡廳。
許卿卿沒有點單，而是在紀明要了一杯美式後，靜靜地看着，等他先開口。
紀明端着咖啡杯沉默了很久，終於道：“你之前說過的話，我認真想過了。”
“我知道你想離婚是真心的，也知道你現在對我十分失望。”
“這段時間，我回憶起很多被忽略過的記憶，也做了很多反思，在這段婚姻裏，我確實有很多做的不對的地方。”
紀明說出這段話異常艱難。
他其實早在心底演練過很多遍，但開口時依舊一字一頓。
這種低三下四道歉的語氣，對他而言太陌生了。
讓他既緊張又尷尬，甚至帶着一絲羞愧。
羞愧自己枉爲紀家人。
羞愧堂堂的紀氏總裁，居然要對自己的老婆道歉。
他把注意力放在咖啡裏，假裝不是自己在說話。
“我想和你重新開始，過去的事情就此翻篇，我……”
紀明的聲音小了下去，表情有些彆扭：“我們重新談一場戀愛。”
“我記得你以前抱怨過，懊悔太快進入婚姻，都沒有嘗過熱戀的感覺。”
“我可以和你重新來過！”
紀明激動的擡眸，眼裏的光在看到平靜的許卿卿後，瞬間暗了下去。
許卿卿沒有任何反應，視線越過他，落在咖啡店外。
小孩想要麥咖啡，被媽媽拒絕，耍賴躺在地上，怎麼都不肯走。
紀明僵硬的轉頭，隨着她的視線，也看向那個孩子。
他有些忐忑：“你……覺得我的提議不好嗎？”
店外，孩子被媽媽強行抱走，撕心裂肺的哭聲隨之傳來。
許卿卿忍不住勾起笑，視線逐漸放空：“以前，我總是習慣在客廳留一盞燈，等你回家。”
“有一次週五，我接小遲放學，他說想陪我一起等爸爸，鬧着要買咖啡。”
“他沒有耍賴，而是揪着我的衣角，眨巴着眼睛求我，我心軟買了一杯。”
“那天晚上我們等了很久，咖啡早就見了底，你一直沒回來，直到小遲讓我給你發微信。”
“我纔看到趙柒柒的朋友圈，你和她陪着紀天賜出國旅行，不會回來了。”
“我們心照不宣的沒有給你打電話，小遲說困了，抱着空蕩蕩的咖啡杯對我說……”
“媽媽，咖啡好苦啊。”
“從那以後，我不再等你回家，因爲我終於明白，等一個不會回家的人，註定是苦澀的。”
她平靜的把視線落回紀明身上：“就像現在，我註定不會回頭，你的所有反思都毫無意義。”
紀明想要否認，剛張嘴又被許卿卿搶先。
“當然，我也知道，我制止不了你做任何事，把我繼續當成紀夫人也好，或者強行和我熱戀也好，只要你不干涉我的生活，我都無所謂。”
“我只有一個要求。”許卿卿看着他，神色認真，“離我現在的生活遠一點。”
紀明放下咖啡杯，臉色很難看。
許卿卿看着他自尊心受挫的樣子，忍不住勾起一抹嘲弄的笑：“被拒絕了，心裏不爽？”
“可是紀明，我剛剛提起小遲了，你意識到了嗎？你對他……有半分愧疚嗎？”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們之間最核心的問題，從來都不是你以前對我有多差勁，更不是你改變對我的態度就能彌補過去。”
“那是一條人命！”
“由小遲的血鑄就的天塹，誰也跨不過去。”
“我不信！”紀明開口，冷冷道，“既然發現了問題，那就可以解決。”
“你打算怎麼解決？一條人命沒了，還能怎麼解決？！”
這句話彷彿將他們的未來一錘定音，讓紀明難受透了。
紀明梗着，“你別管，肯定有辦法的。”
“你所謂的解決，不外乎再生一個孩子，然後把對小遲的愧疚都加註在這個孩子身上。”
“可是，”
許卿卿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她站起身，不願再繼續糾纏：“那都不是小遲……這世上，沒有小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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