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衝突
他如瘋了一般，一張張翻看報告單的檢查項目。
確定裏面沒有癌症篩查的結果後，長舒一口氣，放下了懸着的心。
“沒有。”
“哈哈哈，沒有。”
“我就知道，什麼所謂的癌症篩查，都是你們騙我的。”
“卿卿只是太累了纔會暈倒，她根本什麼事兒……”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護士的聲音緊隨其後。
“裴醫生，我剛剛調閱了許小姐的就診記錄，她的抗癌治療一直都是由您和周老協同。”
“急診這邊的意思，打算把許小姐轉到周老那兒去，您覺得如何？”
裴衍之低着頭，“我已經離職了，當不起這句醫生，叫我裴衍之就好。”
他還在看許卿卿的檢查結果。
一張接一張，每一個數據都沒有遺漏。
就在他準備讓護士轉科室時，血液檢查裏一項異常數據，引起了他的注意。
“HCG的數值……她懷孕了？！”
裴衍之的手不自覺的攥成拳頭，一沓厚厚的報告單瞬間皺成一團。
紀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看向裴衍之：“你說什麼？”
話音剛落，裴衍之的拳頭已經毫不客氣的落了下來。
“你個混蛋！”
“卿卿的身體情況，連普通的感冒都要慎之又慎，你怎麼能讓她懷孕？你怎麼敢讓她懷孕？！”
“她真是瞎了眼，怎麼會看上你這麼個豬狗不如的禽獸。”
紀明下意識還手。
又在聽到裴衍之說的話後，默默收回了反抗的手。
癌症是真的。
懷孕也是真的。
一個晚上，經歷大悲的同時，又傳來大喜。
紀明不知道應該難受還是開心，也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狀態面對許卿卿。
更不知道……這個孩子要不要留下？
聽裴衍之話裏的意思，許卿卿現在根本沒有生下孩子的能力。
可是小遲屍骨未寒，他又該怎麼開口，讓她放棄肚子裏的孩子？
裴衍之剛砸了幾拳頭，就聽到搶救室開門的聲音。
他鬆開揪着紀明的手，慌亂的衝到病牀邊：“怎麼樣？情況還好嗎？”
“情況不太好，但也不算糟，就是懷孕的情況有些棘手，你們早做決斷。”
紀明從地上爬起來，遠遠地看了一眼。
許卿卿雙目緊閉，還暈着。
他們根本沒有四目相對的機會，可即便如此，紀明還是退縮了。
他沒膽子跟上去。
更沒膽子，面對許卿卿得知懷孕後的狀態。
這之後的每一天，紀明都站在許卿卿的病房外，透過窗子看見她的影子。
通過護士們的描述，猜測她的情況。
但是紀明聽不見她的聲音。
因爲許卿卿除了得知懷孕後哭過一頓，就再也沒有說過話了。
連哭都沒有，安靜的像個木偶。
後來紀明失眠了，整夜整夜的守在病房外，偶爾可以聽見她的哭聲。
許卿卿會努力壓制情緒，讓聲音小一點。
哭聲裏夾雜着幾個分辨不清的詞語。
“小遲……孩子……對不起……”
紀明幾次想要進門，最終都在即將摸上門把手時停下。
他有一點後悔。
當初把人帶回來，應該再忍一忍，不該強迫她。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喫。
同時這種後悔也只有一丁點。
紀明想着，癌症也不是一定無法治癒。
裴衍之能弄來的進口藥，他同樣能找人從國外帶進來。
他就不信，以紀家現在的情況，救不回一個許卿卿。
只要時間夠長，卿卿總有一天會原諒他，他們會回到從前，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出院的時間到了。
紀明不同意裴衍之把人帶走，但許卿卿也不肯回紀家。
他不敢刺激她，讓張祕書買了套新房，把人安排了進去。
這套新房就在別墅區附近，也是京市的頂級樓盤。
大平層，視野開闊。
除了沒有別墅的頂天立地以外，挑不出任何缺點。
許卿卿站在門廳處，看着手裏越來越多的門鑰匙，回想近段時間住過的房子，感覺自己就像無根的浮萍。
居無定所，飄到哪兒就在哪兒待一會。
然後另一陣風吹起，她又跟着去下一個地方。
新房準備的很倉促，家裏很多東西都沒購置齊全。
紀明有些手足無措的跟在許卿卿身後，略帶討好的開口：“你想要買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親自去挑。”
許卿卿發現了他措辭的變化，歪了歪腦袋。
以前他都是讓她告訴張祕書，然後由張祕書挑選購買。
後來是告訴他，他再讓趙祕書挑選購買。
現在是告訴他，他親自挑。
沒想到啊，只是買一些傢俱，在他心裏的處理方式，也分三六九等。
她現在算第幾等？
許卿卿搖了搖頭，不在乎了。
他們心照不宣的沒有談起肚子裏的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下去。
溫度一天比一天冷。
紀明爲許卿卿找了個住家保姆，全權負責她的飲食和盯着她吃藥。
藥物的不良反應更強烈了。
有時候遠遠聞到藥的味道，許卿卿就疼的喘不過氣，冷汗一身接一身的出，不知何時纔是盡頭。
直播還在繼續。
她喜歡陪彈幕聊天，每次開直播，都開心不少。
紀明就隨她，高薪聘了兩位五星級廚師在直播間做菜，許卿卿只需要坐在一旁講解。
元旦這天，整個京市的店鋪都掛起了紅燈籠。
傍晚的時候，紀明站在門廳，遠遠地看許卿卿直播。
住家保姆不禁勸道：“紀總進去坐會兒，夫人這兩天心情還不錯。”
紀明剛邁開步伐，手機就震了。
說是城北地塊的開發出了緊急情況，要他立刻前去處理。
紀明只得回頭看了許卿卿一眼，離開了。
往城北趕得時候，他忽然想到，許卿卿發現懷了小遲，就是在元旦。
他們剛陪老爺子喫完晚飯，從別墅裏出來她就吐了。
本以爲是鬧肚子，去到醫院一檢查，才發現懷了！
那天許卿卿很開心，挽着他的手說了很多話，話語間都是對未來的暢想。
不知爲何，紀明有種莫名的心慌。
“掉頭！快，掉頭回去！”
他搖下車窗往許卿卿住的方向看去。
遠遠地看見樓頂有個黑漆漆的人影，薄薄的一片，彷彿被風一吹就要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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