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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塞提北就一直跟着阿大阿勒學防身之術。那邪族的人都很能打,他們早總結出了自己的路數,教給個娃娃也不妨事。但塞提北進步之快讓阿莫耶都咂舌,觀察了一下後親自捉了小孩當沙包。
寒季很快就要來臨。
那邪族知道了入冬那天也是方遊成年的日子後,整個部族都被驚動了,手忙腳亂地準備起來。阿莫耶一邊罵他沒義氣一邊打獵,阿詩卓瑪帶着人佈置,在各處都掛上了彩旗和紅綢,廣場也搭起了臺子。流水一樣的皮毛、好酒、獸肉、香料、鮮花和祭品層層堆疊在帳篷,只等成年日那天享用,小孩們載歌載舞,圍着他說吉祥話,部落裏頓時熱鬧得像菜市場一樣。
方遊默默接受了這樣的好意,心裏面很高興。乖乖,他還沒過過這麼盛大的生日,這簡直帥到家了!
就在他等着寒季的時候,塞提北通過阿大傳話,說想要見他。
方遊心想也把這個成年禮告訴小孩,邀請他一起來玩,但來到圖坦部落的時候,方遊卻發現他們在收拾東西。有幾個婦人看見他,偷偷摸了一把眼淚,行完禮後又搖着頭走遠了。
阿大走上前來:“大人,他們準備離開了。”
方遊點頭:“我知道了。”
塞提北早就等在了帳篷裏,見他進來,行了個跪禮,悶聲道:“我要走了。”
方遊毫不意外,盤腿坐在他對面,聽他的解釋。
“我要帶着族人穿過草原,去其他地方,”塞提北說,“寒季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這個時候大部落都會暫停活動,馬匪也不願意出來,比暖季更安全。”
方遊問:“爲什麼?”
塞提北擡起了頭:“我想修仙,草原上沒人可以教我。”
對方游來說可能是隨心一忽悠,但對塞提北來說,他真真正正將山坡上的話放在了心裏。這個夢想對少年人來說誘惑太大,就算用一生去追逐也心甘情願。
更何況,暖季那邪族會北遷,失去庇護的圖坦部落必死無疑,寒季前進固然危險,卻有一線生機。方遊想得則更深了一層,趁現在魔亂還未全面鋪開,的確越早走越好。
而晚一天,就少一分機會,因爲寒季實在是太冷了。
相當清醒的判斷。
方遊明白後,就無意耽誤他,沒有告訴小孩成年禮的事,直接拿出了一枚令牌:“這個你拿着,行經關卡的時候就不會被阻攔,甚至可以走長城傳送。”
塞提北小心接過,饒是他眼界不高,也能看出這個令牌不簡單。
令牌背面是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正面則是鳳凰古紋,就是道衍曾經送給他的太一令。方遊以前確實需要這個東西,但經過無雙城一事後,他看清楚了道盟的面目,自然不會再留着這個相當於定位器的道衍私印。
況且以他現在的地位,想去哪裏都可以,反而是要避開道盟。
方遊說:“等你入了關,就將這個令牌打包丟到道盟某個據點上,然後立刻租靈舟離開。”
“中洲九華仙宗是我師門,好是好,可中洲太遠,你帶着你的族人很難到達。不如先在天南洲找一個門派安頓,等凝魄後再說。”
方遊將自己多年的家當分出兩成給了塞提北,並讓他把儲物戒做成吊墜藏在內衣。除此之外,方遊還畫出了從此處到邊境小城的大致地圖,因爲那邪族人不會離開,所以他只能儘可能回憶安全路線。
“儲物戒裏有符紙,能保一時平安,魔族軌跡難測,夜裏一定要有人守着,”方遊將一切交代好,摸了摸塞提北的頭,“加油吧。”
圖坦族人選擇了在寒季前夕出發,彼時朝陽還未升起,枯草已經結了冰,天幕半是昏沉半是瑰麗,美麗的極光落滿了雪山。
馬兒都喫得很飽,裹着厚厚的外裝,在寒風中打了個響鼻。顧慮到女人體質弱,他們還準備了馬車,算得上週全。
塞提北騎在馬上,他揹着箭囊,腰間配着短刀,面容已經能看見少年的英氣挺拔。深紫色的眼睛看着方遊:“我走了。”
方遊嘆氣:“一路順風。”
塞提北拿出父親留給他的匕首,贈給了方遊:“這是信物,我會報答你的。”
方遊把玩了一下匕首,收下了:“好,我等着。”
塞提北總算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小小年紀戾氣深重,方遊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不由也笑了。
他說:“去吧,有緣再見。”
太陽終於升起了,天光乍破,從萬丈雲層中灑下。塞提北一勒繮繩,眼眸再次沉了下來,帶着族人奔馳在草原上。
他曾在這裏獲得幸福,獲得族人,也曾受盡屈辱,猶如喪家之犬。而現在他是即將展翅的雄鷹,用血洗出了利爪。誰都不會想到,僅僅三百年,這個男孩就真的在北境掀起了燎原之火,塞提北王的名字傳遍草原,成了在孔雀神朝旁酣睡的猛虎。
而這一切,僅僅源於一場露水般短暫的相遇。
寒季來了。
但今天是一個罕見的暖陽天,暴風雪還未醞釀成功,只有霧一樣的寒氣瀰漫在草原。到了正午的時候,天光成了淡淡的粉,雲層流水一樣匆匆捲去,如夢如幻,美不勝收。
阿莫耶讚歎:“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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