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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燭的光是淡藍色的,方遊挑了挑燭火,歪了下頭,笑得動人。
“你們龍族還有多少關於人主的事情,給我說說唄,你第一次見面這麼討厭我,是不是也跟這個有關係?”
凌元抱緊他,在少年耳邊摩挲:“不討厭。”
“嗯?”
“只是……“
“只是啥?”
只是太過喜歡了,怕會撕碎他——
凌楚自六年前第一面見到方遊,就生了禁錮之心,若非顧念親情,今天也會忍不住咬上去。凌元心裏的惡念絲毫不會比她少,但不欲糾纏,少年與其落在他的手裏,不如兩廂無事,尚得自由。
他與方遊,同等心高氣傲。
但情勢變化,相處的快樂只需嘗過一次,目光就再無法移開了。
在閉關的四年,他慢慢學會了控制心裏的野獸,學會控制每次接觸的痛苦,學會控制血脈中沸騰的戾氣,終是做了最順理成章的樣子。
他既不允許凌楚動手,也不允許自己過界。
直到今日,兩情相悅,纔是他夢寐以求的完滿。凌元很輕的笑了笑,將人抱得更緊了:“只是,我心悅你。”
方遊躲開一個吻:“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啊,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但說了那麼多情話,已經是凌元的極限了,之後任少年再怎麼逗他都不說,耳根還泛着淡紅,跟兩人第一次接吻一樣。
方遊只能放棄,迴歸正題:“你還沒跟我說呢,你們龍族和人族有關聯嗎?”
凌元這次聲音變回正常,略整理思緒,便將這樁祕事細細說與他聽。
“東海深淵之下,有一具自遠古保存下的龍屍,即是龍族第一位先祖。”
方遊:“真的啊?你們祖先屍骨竟然還在?”
凌元嗯了一聲:“龍祖鎮守定海針,是爲龍族支柱,百萬年來不曾傾頹,直至兩百年前。現如今族內長老已然無法探尋到他,海淵成了魔族巢穴。”
“哎。”
“在龍祖仙去之前,他曾是人主的好友,二人結伴同遊,征戰四方,是一段佳話。”
當時跟在人主身後的人不少,龍族的祖先是最親密的一個,其次就是鳳凰和那邪,不過古籍上提的不多,甚至有刻意忽視之嫌。
從小凌元聽長老教授這些事時,總是眉頭緊鎖,與眼中發亮的凌楚對比鮮明。但如今想來,這些瑣事也並非一文不值。
凌元挑着說了些,比如他們在西洲桃林埋酒、在中洲興建無雙、在雲洲刨坑埋屍、在東海趕龜釣魚。方遊醋了:“好傢伙,你祖先這麼專一,就跟着一個人。”
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做伴侶,二人世界誰不喜歡?現在天天旁邊都跟着一頭鹿,雖然知道是重要的“發小”,方遊心裏還是怪難過的,更別說這發小還有點企圖。
事實證明無論男女,對這類存在都膈應。
不過他也沒多說,凌元的世界不只只有他,他也一樣,守着原則就行了。
比如只能親他,心裏只有他一個人,只能跟他住,只能跟他上牀……方遊見凌元眼神不對,才發現自己竟然唸了出來,聲調立馬拐了個彎:“因爲要結婚了,所以這些家法都要有,這是我們人族的傳統。你要是立側妃,我就不和你在一塊了。”
所幸凌元沒有笑他,而是吻了吻他的眉心:“你定就好。”至於別的人,從前沒有,今後也永不會有。
方遊覺得有人抱着暖暖的,咧開嘴嘿嘿一笑:”那我們以後也去玩一圈,可以嗎?”
“可以。”
“就我們兩個?”
“就我們兩個。”
方遊滿意了,終於能閉上眼睛,趁此難得機會好好睡一覺,不一會兒鼻息便輕緩下來。凌元注視他半晌,俶爾嘆息一聲,眼眸裏閃過一絲困惑。
……
凌元未曾告訴他的是,龍族的祖先並未壽終正寢,而是痛苦而死。
數度衝破雲霄,又砸下深淵,如此反覆自戕,終得寧靜。
他的屍身上生出瞭如今的龍族,血脈中便帶了至死方休的戾氣,幾乎沒有一位王族能清醒保持到最後,不是戰死,便是淪爲深海遊靈。
第二日方遊一早就醒了,外面風雪已停,遠處露出剔透的天光。
他發現廟後有方小小的院子,下面就是裂谷,站在邊緣賞景,別有一番趣味。院裏有口井,方遊試着打了,竟然真的提上一桶雪水,用來烹茶喝最妙。
其他人已經準備繼續出發,在這片刻閒暇,方遊就悄咪咪喝他的茶。他心裏有種預感,這裏還有什麼東西,所以不是很想走。
兩盞茶的功夫,極北日出了。
金光萬丈,壯闊無比,從這裏看格外清楚,方遊懷疑他們已經走到了這個天圓地方世界的盡頭,那太陽簡直就像從遠處山巒後憑空升起的。
而在那紅日中央,有一個黑點。
方遊努力睜着酸澀的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紅日移動的速度非常快,在升到神廟頭頂時,異變發生了。
一縷極爲明顯的日光“穿透”了神廟頂。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姬曜的聲音:“等一下!別走!別走!我感應到了!這個神廟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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