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状元业师
因为当初在成国公府家宴上,孙提学开始对于沈忆宸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根源就在于吟诗作赋的时候,沈忆宸一副饿死鬼投胎模样,死死盯着桌上菜肴不断咽口水,实在是太有辱斯文!
不過后来沈忆宸的表现应对,可谓让孙提学大为改观。他沒有想到一個就连童生都沒有考取的学子,在這种大场面上进退有度,各种回应反击酣畅淋漓。
特别是最后那首《临江仙》出来,相比较年轻士子,他们這些年過半年,官场沉浮半辈子的“老人”。对于词中所描叙的淡泊洒脱之意,更是感受颇深。
恰恰带着這份好感,孙提学在得知今天沈忆宸要来拜访林震后,才会主动留下来等待。
“既然如此,沈小友应该還沒有表字吧,那老朽就叫你忆宸好了。”
“晚生還未取表字,大宗师請随意。”
看着两人都开始聊起来了,林震于是开口打趣道:“现在秋风易冷,就算忘年交一见如故,也還是先进屋去吧,不急于這一时。”
“哈哈,敦声兄所言甚是。”
孙提学笑容满面,能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請。”
状元公林震說罢,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势。
看着林震跟孙提学转身进入正厅,李庭修靠近沈忆宸悄声问道:“忆宸,你何时结识了大宗师?”
李庭修此刻满腹疑问,沈忆宸看起来跟孙提学,好像很熟络的样子。但問題以大宗师的身份地位,怎么会跟一個学童如此亲近,正常情况下见一面都不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爷家宴上,我跟大宗师一桌,不過沒有任何言语。”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别說李庭修了,就连沈忆宸自己都奇怪。之前在一桌的时候,孙提学明明看向自己還面露鄙夷,鼓掌也是给曾蒙简叫好,现在态度咋一百八十度转弯?
几人进入正堂依次坐好,状元公林震首先开口道:“维初,我俩老家漳州一别,不知不觉已经過去四载了。”
“是啊,当年你辞官回乡办学,而我却要前往应天教学。匆匆一别后再会,都已经四载春秋了。”
李庭修說這段话的时候,语气唏嘘感慨不已。古代受限于交通地理條件就是如此,有时候匆匆一别,再见面都不知是何年何月。
而這段话听在沈忆宸耳朵裡面,就称得上信息量巨大了。他本以为先生李庭修跟林震,最多就是科举同年,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他们還是同乡好友?
“這次我来到应天讲学,暂时担任了昭文书院教授,以后就有机会多走动走动了。”
“维初,不瞒你說,辞官后回想起当年会考,在京师同乡会馆把酒言欢的日子,甚是怀念。”
林震可能跟李庭修数年未见,话题更多是回忆着当年往事,而且言语随性洒脱。
不過這种行为也很符合林震的性格,要知道他可以是状元身份辞官回乡办学教书,此等淡泊名利的境界,一般人還真做不到。
“把酒言欢這种事情,也叫上老朽我一個。”
孙提学适时插进来一句话,言行并沒有任何大宗师架子。
“那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哈哈。”
……
几位前辈大佬们相谈甚欢,坐在末席的沈忆宸,就只能尴尬赔笑了。毕竟年龄跟身份差距太大,這种场面他压根就插不上话,也不敢多嘴。
闲聊了几句之后,林震看到有些局促的沈忆宸,這才想起今天還有正事沒說。
“维初,你在拜帖裡面說让我见见忆宸,所为何事?”
听到林震终于提及自己名字,這下沈忆宸精神来了,其实他也好奇李庭修想要做什么。
“說来惭愧,身为忆宸的蒙师,却在经义上才疏学浅。明年不单单有院试,還是乡试的大比之年,所以想請敦声兄担当忆宸的业师,为他点明本经。”
就如同现代有不同年级、科目的老师一样,古代同样有不同时期的老师。通俗点来讲,大概分为三個主要时期,分别是蒙师、业师、座师。
蒙师就是李庭修這种,教导学童们基础启蒙教育的老师,也可以称之为塾师。一般正常情况下,蒙师都是由童生或者秀才担任,教育偏远落后地方,甚至未进学长者也可以担当蒙师。
以举人功名担任蒙师的,可谓少之又少。也从侧面可以看出来,成国公府教育资源多么顶尖,沈忆宸之前多么拉垮。
业师也可以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蒙师的进阶版,教授更高等学业的老师。另外一种就是因材施教,或者遇到良才心喜而收为弟子。
像林震這种,就属于造诣很高的大佬收弟子,传道授业者为业师。
最后的座师就比较特殊,它几乎不在学识上教导什么,但放在古代却是最重要的师生关系。
因为座师就是你科举的主考官,当他选中你那一刻起,就自动成为了你的座师。
相比较蒙师跟业师,座师兼具老师跟仕途领路人双重身份。人生未来仕途如何,很大程度上跟座师绑定在了一起,双方可谓是個利益共同体,关系就自然要亲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什么“房师”、“殿试帝师”等等称号,重要性都不如這“三师”。
沈忆宸是万万沒有想到,李庭修带自己過来,居然是想让林震成为自己的经义业师!
這可是大明状元啊,放在后世,就等同于清华北大博导,来当自己這個小学生老师,简直不敢想象!
别說沈忆宸了,当李庭修這话說出来,在场的林震跟孙提学两人,脸上表情都凝固了两秒。
好家伙,你這個老小子還真敢想……
“维初,我虽回乡办学教书,却未有過收学童为弟子的先例。对于忆宸,在听到《临江仙》那首词后,也万分欣赏,甚至打算邀請他参加今年的冬至诗会。”
“但想要成为我的弟子,单单靠一首《临江仙》可不行,忆宸還得拿出其他学识来打动我。”
說完之后,林震把目光放在了沈忆宸身上,眼神之中有些考验的意味。
见状沈忆宸站起身来,对着林震行礼道:“晚生斗胆,還請状元公考校。”
李庭修都把机会递到自己面前了,這要无动于衷不知把握的话,那真是辜负了先生一番苦心。
成为状元公的弟子,先不论能学到多少东西,就人脉跟仕途上的帮助,都不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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