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作天作地十五
烏拉那拉氏又是睜着眼睛到天明的一夜,一整晚沒睡,只要閉着眼睛她就忍不住的顫抖着。這是貝勒爺第一次住到了偏殿。
她住的正院,府中只有郭氏是她一派陣營的,住在了東偏殿。可出去的奴才回來卻道:“爺沒去郭格格那兒,讓人將西偏殿收拾了出來。住下了。”
西偏殿久不住人,爺寧願住在那裏都不要自己郭格格伺候,這纔是讓烏拉那拉氏更加害怕的。強行撐着自己一整晚沒睡,等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嬤嬤忽然打了簾子悄聲兒走了進來。
“爺去了哪裏?”烏拉那拉氏需要拼命咬着牙,才能剋制住牙齒止不住的顫抖。
嬤嬤撩起簾賬,微微嘆了一口氣:“福晉。”烏拉那拉氏猛的將頭擡起:“我問你爺去了哪裏。”
“去了西院……”嬤嬤跪在牀榻邊上,看着烏拉那拉氏捂着嘴止不住的乾嘔:“葉南鳶,葉南鳶,又是你!”
她早該想到的,李氏就算是有孕,那也是三個月之前,自從葉南鳶入府之後,再也沒有旁人能在葉南鳶身上奪得一絲寵愛。
府中的女人看似不少,但爺這段時間又去過誰屋子?
烏拉那拉氏白着一張臉細數下來,先從入府開始葉格格就是跟着貝勒爺住在了正院,連着這大半個月纔算是搬出來。
後又破格給了葉南鳶一個單獨的院子。
各種情況接踵而來,烏拉那拉白着臉撐在軟塌上:“快!”她哆嗦着嘴脣,只感覺自己半邊身子都要涼透了。
“快去將讓郭格格過來。”
郭氏生的美麗,大早上起來面上未施粉黛,可依舊是美的讓人挪不開眼睛,這也是爲什麼從剛入府的時候烏拉那拉氏就看中了她。
冰山美人,氣質又卓然。
是府中沒有的顏色,當時她就覺得貝勒爺肯定喜歡郭氏。果不其然,一同入府的還有個江格格,雖生的溫柔如水,但到底不如郭氏讓人眼前一亮。
爺去郭氏那要比去江格格那兒去的多。
“福晉的意思是,這段時間貝勒爺都沒碰過您?”郭氏這話說的太過直白,讓烏拉那拉氏面上有些無所適從的尷尬。
她掐了掐掌心,饒是不想承認,卻依舊還是點了點頭:“是。”
昨晚沒睡,烏拉那拉氏眉眼之間泛着一股憔悴,她眉眼生的本是不錯,但放在貝勒府中可就只能稱的上是大氣端莊了。
更何況,府中前有郭氏,如今又來了葉南鳶,任憑是誰放在這兩人面前都將黯然失色。
看着郭氏那張精緻的臉,烏拉那拉氏眼中閃過一絲豔羨:“哪怕我不想承認,葉格格那張臉生的實在是好,如今貝勒爺又偏寵她,只怕是你也是比不過的。”
郭格格一直低垂着腦袋,卻也感受的到面前那道目光一直在自己臉上打量着,卻也不得不承認:“葉格格是生的很美。”
那日她不止一次去打量過葉格格,但是葉格格卻是從未往她這兒看過,郭氏自小就優秀,來到貝勒府後,又能與頗爲受寵的李氏平分秋色了,打一開始對這個後來的葉格格自然是看不上的。
卻是從未想到,葉南鳶那張臉實在是美的讓人挪不開眼睛,那日葉南鳶一身雪青色的襦裙,站在這奼紫嫣紅的美人堆裏,卻是清麗又不失嫵媚硬生生的讓人眼睛都挪不開。
想到這裏,她按壓下心中的不快。隨口道:“福晉,葉格格既然已經入了府,爲何還穿漢服呢?”府中女子皆是旗裝,唯獨這位葉格格身着一身漢服。
不說旁的,放在人羣中怎麼的也扎眼一些:“府中主子奴才都是旗裝,該讓這葉格格也改了纔是。”
“旗裝?”烏拉那拉氏一臉的疑惑,卻還道:“爺喜歡她與她穿什麼沒有關係。”郭格格深吸一口氣,這個她自然是知曉。
“葉格格生的太美,如今看爺的態度又正是喜愛的時候。”俗話說,新鮮的總是最愛的,其實郭格格覺得,就憑葉格格那張臉得到貝勒爺的寵愛一點都不意外。
再說了,如今入府才三個月,福晉卻就像是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實在是太過大驚小怪。新鮮總是一時,貝勒爺動了情才叫人害怕。
但她不敢說,只道:“府中只有葉格格沒穿旗裝,不說貝勒爺,就是我們看着都新鮮些,若是大家穿的都是一樣的,自然也就難出彩了。”
一大早的叫郭氏來,就想了這麼個注意,烏拉那拉氏滿身的疲憊,想到什麼到底還沒說出口。不耐煩的捧起茶盞喝了一口,道:“知道了,這幾日李氏吵着要辦宴,待會我恰好賞幾套料子下去,讓她做春裝。”
捧着手裏的茶盞喝了一口,烏拉那拉氏擡起頭裝作一臉不經意的問道:“自從你回府,爺還沒去過你屋子裏吧。”
郭格格猛然擡起頭,卻見烏拉那拉氏撇過頭不去看她。
“是。”郭格格低頭,咬了咬住脣,面上淡然的情緒瞬間沒了,臉上浮上了幾分難堪。
“我讓你回來是爲了什麼,你應當清楚。”昨晚一整夜沒睡,烏拉那拉氏如今還頭疼,擡手撐着腦袋,一臉悠悠道:“貝勒爺就算是不來我這兒,那也該去你那。”
烏拉那拉氏說到這,閃過幾分恍惚,忽然想到郭氏剛入府時自己好像也是陷入了危機。
當時府中李氏的二阿哥剛好沒了,李氏這個小賤人仗着貝勒爺心軟,日日尋死覓活,幾次都將爺從她那兒請走。
除開始,烏拉那拉氏讓郭氏住進來,是爲了固寵之用。
郭格格也不愧是她看中的,頗爲有幾分手腕,不爭不搶的,就憑藉那張冷淡的表情,竟也能從當時的李氏身上分奪出一絲寵來。
想到這,她咬着牙,淡淡道:“爺就喜歡你這冷漠的模樣,當年能從李側福晉那分寵,我看如今你對付一個葉格格自然也不在話下。”
郭格格閉了閉眼睛,跪下:“是,妾身定當盡力。”
三月低的桃花開的格外的絢爛,四貝勒府中的花開的更是尤盛。府中打理花草的奴才們都是宮中撥下來的好手,花草被打理的可謂是井井有條。
府中帶有兩處花園,一處是在後院,離主子們住的地方有些遠,那後花園又太大,花雖是長得好,但主子們嫌棄路太遠,平日裏極少有人過去。
還有一處,便是李側福晉那兒。
當年福晉還沒入府之時,便賜了李氏過去伺候,李氏初爲格格,後又因爲身懷有孕接連生下兩位阿哥封爲側福晉。
在當時她算的上是極爲的受寵了,李氏喜歡牡丹,從阿哥所牽出宮時,便磨着四阿哥在自己的院子裏闢了一小塊地方,做了個自己的牡丹園。
這在府中可是頭一份,別的主子那兒都沒有的,每年春日的時候,她那兒的院子總是最漂亮的。每每這時候,她都要派人去寫請柬,舉辦一次賞花宴,讓大家都瞧瞧府中她獨一無二的恩寵。
隨着李氏的請柬一同過來的,還有福晉賞賜的衣裳。
料子是前段時間賞的,隨後福晉又派人做好送了來,身側伺候的嬤嬤特意還囑咐了,說:“這是福晉的一片心意,還請明日的家宴上葉格格一定要穿上。”
葉南鳶派人送走了那嬤嬤,隨後看着自己桌面上的衣裳有些發笑。
“福晉這是病急亂投醫了麼?”那紅漆托盤是上,放着十來件的衣裳,第一無二的都是旗裝,衣裳的款式與料子都是極爲的好的,只不過是顏色都頗爲的老氣。
寶石藍,珊瑚綠,瞧着都是富貴的顏色,但葉南鳶翻了年也才十七,面上太嫩,壓不住。何況……葉南鳶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
“這衣裳給我的感覺,怎麼這麼像是福晉的。”
石榴在府中也算是多年了,一瞧就瞧出來了:“回小姐,這針線的繡法奴婢認得,就是出自專門給福晉繡衣裳的繡娘之手。”
“福晉這是……”葉南鳶說了一半又給嚥了下去。這左右瞧着倒是好心,又賞衣裳,又自己的繡娘做的,明晃晃的你若是不穿就是不董事了。
她撐着腦袋,嘆了口氣:“這手段誰給福晉出的?”還不如李氏的胡攪蠻纏呢,至少光明磊落些,不像福晉躲在背後耍陰招。
不傷不痛的,卻足夠噁心人。
“小姐,沒準她就是故意來噎你的。”半夏跟着身邊久了,如今可謂是什麼都懂:“好端端的給你賞賜衣裳,分明不適合你卻又不得不穿。”
這些顏色出穿在福晉身上是端莊大氣,可穿在葉南鳶身上,沒準就是僭越了,何況,不說旁的,就說這衣裳還是福晉的專屬繡娘繡好的,任憑是誰說出去都是福晉一片好心。
“沒什麼。”葉南鳶翻了一下,就懶得再看:“我不穿就是了。”
“可是……那嬤嬤。”半夏琢磨了兩聲,語氣裏帶着忐忑:“福晉都點名了,你要是不穿,是不是不好?”府中無聊,葉南鳶這幾日迷上了看戲摺子。
瞧着半夏那一臉膽戰心驚的模樣,卻是半點都不放在心上,將手中的戲摺子往後翻了一頁,逗弄她。
“你若是當真害怕的話,那就外面給我守着,這個點爺應該陪側福晉用膳出來了,瞧着爺什麼時候過來了,再與我說。”
“小姐。”半夏撓着腦袋,一臉的不贊同:“你要告狀啊。”
半夏這幾日話多的很,葉南鳶被問的一陣腦袋疼,揉着眉心無奈道:“福晉心腸這麼好,送我衣裳穿我怎麼會告狀呢?”
她搖了搖手中的戲摺子,笑道:“我剛看了一齣戲,想着待會給爺唱一唱呢。”
李氏懷孕這段時間每日都在折騰,貝勒爺久不來後院,她懷了孩子又敢作妖,今個兒這難受,明個兒那難受的。
只要貝勒爺在府,李氏日日都要貝勒爺過去陪她用午膳。
今日,四阿哥沐休,陪着李氏用完午膳後,便又回來了,李氏要午睡,吵着要讓他陪着,胤禛被吵腦袋疼,訓了一句才得以出來。
“這幾日實在是有些無法無天了。”
一路上的時候,胤禛還忍不住的訓斥着,蘇培盛跟在爺身後,半句都不敢插嘴,在他看來,還有更猖狂霸道的呢。
昨日,他有急事衝去書房找貝勒爺,卻不小心見葉格格坐在太師椅上,從背後看去,那褪了繡花鞋的腳就搭在貝勒爺的肩膀上。
如玉一樣的雪白色,虛虛晃晃的放着,隨着動作微微顫抖,又繃直。
他瞧了一眼後,趕緊低下頭默默的退去了下去,好在他當時動作小,貝勒爺又太專心竟是沒察覺到他過去。
這下得以留下他這條狗命。
蘇培盛想到這,如今還冷汗直流,但葉格格在他心中的地位卻是一升再升,雖是因爲那什麼……但,那腳都搭到貝勒爺的肩膀上了。
再有下次,若是這位祖宗不高興了,將腳踩到貝勒爺頭上,都不是沒可能。
眼瞧着貝勒爺又是頭也不回的往西院裏面走去,蘇培盛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這幾日,葉南鳶乖乖巧巧的,也不跟他頂嘴擡槓,十足的好說話。前段時間兩人吵的太兇,如今葉南鳶放乖巧一點,他便十足的歡喜。
到了西院門口,胤禛朝前走的腳步都放快了些。
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的嬉笑聲,他很久沒聽見葉南鳶笑的這番高興過了,走進去的時候,面上也情不自禁帶上了笑意。
“再說什麼呢?這番開心?”
胤禛邊走,便笑着,只見裏屋內,葉南鳶正站在軟塌前,拿着件衣服在自個兒身上比劃着,瞧見他來了,她如今也不行禮。
動都沒動,興高采烈的拿着兩件衣裳對着他比劃的問:“好看麼?”
她拿着的都是旗裝,一件深紫色,一件暗紅,兩件衣裳的款式都是頂好的,料子繡花也是精緻,只不過……
胤禛笑了笑,問她:“這衣裳哪裏來的,好端端的你怎麼想起來穿旗裝了?”她模樣生的好,穿什麼都好看,俏生生的巴掌大的一張臉,哪怕是那富貴逼人的珊瑚色,也是極爲奪目的。
只不過少了幾分嬌俏,添了兩分沉悶。
“福晉送的。”葉南鳶頭也不回的回他,拿着衣裳便跑到銅鏡前,招呼着丫鬟:“再往後,再旁邊一點,我都瞧不見了。”
臭美夠了,她轉身換衣裳的空隙,又一臉高興道:“李側福晉下帖子,說讓我們明日去賞花。”她穿着一件嫩黃色的紗裙,高高興興的挑選着旗裝,忙得不亦樂乎。
“這不,福晉就送來了。這麼多衣裳我選哪一件呢。”
葉南鳶的手指觸到一件藍色的,想到什麼,又硬生生的放下去,換了件墨綠色:“這麼樣,這件可以嗎?”
之前在梨園中,她穿了一件藍色,四阿哥說對她眼熟後,她便再也沒碰過藍色的。
見她眉眼之間滿是天真,胤禛眼神閃了閃,才道:“好看。”
“怎麼想起穿旗裝了?自己的衣服不好嗎?”他從未見過葉南鳶穿旗裝過。
葉南鳶舉着旗裝,對着銅鏡也掩飾不住臉頰紅紅的,哼哧道:“這……這不是你穿麼……”胤禛低下頭看了自己一眼,才明瞭。
她想跟自己穿一樣的。
想了想,他笑着起身:“這些跟福晉一樣,可跟我的不一樣。”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緊了緊,胤禛轉身對蘇培盛道。
“挑些顏色鮮嫩些的綢緞來,讓繡娘給爺與葉格格做幾身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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