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小軍師今年三歲半(二十三)
池清清是在三年前遇到少年的,據他說,這世上除了鳳凰,所有像他這種稱得上神獸的大妖都是會死的。
但這些世上獨一無二的神獸們死後,過不了多久又會有新的一任繼承者誕生在世間的某個角落。
而他,作爲在下界新生的諦聽,雖然繼承了上一任諦聽的能力與部分記憶,可因爲能聽見他人心中所想,諦聽無論如何都學不會怎麼跟人類相處,因此還差點兒被人識破了妖怪的身份。
就在這時,諦聽跟池清清相遇了,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聽不見這名“人類”少女的心聲,於是便主動向池清清提出了一個“交易”。
如果池清清能教會他如何像一個人類,那麼他也不介意幫池清清聽一聽其他人類的心聲。
雖然他並不是很喜歡那樣做。
“下界的規則之力未免也太強了……我啊可真倒黴,怎麼偏偏降生在了下界,要是在上界,我早尋一處靈氣充足的洞府,安然自在地修行了。”諦聽邊喫東西邊抱怨着,也因爲規則之力,除了他和池清清,桌上另外兩個人都將他的話自動給忽略了。
“你可以找那些在下界歷練的修士,叫他們帶你上去不就行了。”
“怎麼行呢,我可不想成了某某大能的坐騎。”
聞言,池清清看了嚴磐一眼,關於下界神妖不顯的規則,倒想起了另一件事來。
那還是好幾年前,她剛來塞北,前方戰事喫緊,嚴文義不放心,便讓嚴磐帶着自己去稍遠些的幾個城池看看,體驗體驗當地的民俗風情。
也就是在其中的一座城裏,她遇見了徐有德。
徐有德是在上個世界,不,是上個時間點她認識的一名扶山弟子。
雖然……徐有德應該已經死了,但池清清再次看到他時,他還活的好好的,正被一羣人簇擁着,據嚴磐說,教人一看就知道是個行事張揚的紈絝公子。
簇擁着徐有德那些人說,他們家的公子被仙人看上了,就要去走長生路了,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幸事!
他們還說,徐家祖墳這是冒了青煙了!
可親眼目睹了徐有德的死的池清清半天說不出話來,她遊離在滿臉喜色的人羣之外,張了張嘴,遲遲發不出聲音。
但最後,她還是決定出聲阻止道:“徐有德,別去,別去修什麼仙。”
“你……會後悔的。”
“後悔?”接着,池清清聽見徐有德飛揚的聲音傳了過來:“說啥呢,本大爺纔不會後悔!我——可是天才!”
最終,徐有德還是跟着扶山的接引人走了,今後他會在扶山修行,直到跟過去的池清清相遇,再然後死在天災的洪石流之下——
“小姐,”那時,嚴磐察覺到自家小姐的沮喪,問道:“你沒事吧?”
池清清握住他的手,隔了好一會兒才說:“沒事。我們走吧。”
但後來,池清清再去打聽徐有德時卻愕然發現,在其他人看來,這件事兒最後竟然成了徐有德因爲頑劣被高僧點化,去深山修行去了。
看來,規則之力是會改變人的認知的。池清清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嚴文義看了她一眼,夾了一個大雞腿放在了池清清碗中:“清清,多喫點,這麼久不見,你都瘦了。”
“少爺,小姐她不愛喫雞腿。”嚴磐提醒道。
“哼。”嚴文義冷哼一聲,卻也知道在有關池清清的喜好上嚴磐是最清楚的那個人,於是便將那雞腿夾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諦聽,沒想到少年模樣的諦聽直接道:“我不要。”
怎麼會有小孩子不愛喫雞腿呢!嚴文義的筷子只得在半空中停了一會兒,半道拐了個彎抵達了另一個碗。
看到碗的主人是嚴磐,他窒息了一瞬,怎麼也無法將這個在戰場上也如同鬼魅的人當成自己的晚輩。
嚴磐在塞北沒有用“文尋”的名字,他就叫“嚴磐”,這些年他跟在嚴文義身邊,立了不少戰功。
“自己想喫的話,就不用給我了,少爺。”嚴磐看着那個懸空了好一會兒的雞腿,誠懇道。
嚴文義:“……”
“不是……你喫。”嚴文義夾的大雞腿終於有了歸宿,他將自己的筷子訕訕收了回去。
“文義,小磐!”這時,從門外傳來一陣豪爽的笑聲,一個留着絡腮鬍須,左手袖子下空蕩蕩的壯漢奪門而入:“聽說你倆回來了,看我帶了什麼好東西,等下再叫上幾個姑娘……”
他晃了晃手裏的酒,看到池清清在,收斂了一些:“小軍師也在啊……哈哈,你咋這麼快就從臨鎮回來了啊,我還以爲你會在那多呆些日子呢。”
來人池清清也熟悉,人稱鄧叔,是嚴家軍曾經的二把手,也是先前被宰相安插在嚴家軍中的人。
但他入了嚴家軍後,多次被嚴將軍所救,最後竟被嚴將軍的個人魅力所折服“投了敵”,成了一位“雙面間諜”,明面上跟嚴文義針鋒相對,但暗地裏卻幫助嚴文義在嚴家軍中真正站住了腳。
至於“小軍師”的稱號……池清清這些年憑藉着系統給的未來和孫子兵法,多次幫嚴家軍在戰場上走出困境,取得勝利,所以嚴家軍們背地裏都會稱呼她爲“小軍師”。
不過當面這般叫的,也就只有鄧叔一人了。
“哥哥平安回來了,我這個當妹妹的怎麼有心情繼續在外玩樂呢?”池清清笑着回答道。
“不是因爲小磐也一道回來了嗎!”鄧叔哈哈大笑道,自然收穫了嚴文義又一個冷哼。
“你小子哼什麼哼呢,咱們的小軍師年紀也不小了,得趁早找個好夫家了……我看小磐就挺好的。”
好什麼好,那是你沒看見他殺人時的樣子!
嚴文義沒接話,只說:“鄧叔,過幾天我得啓程去都城了……這次打下了嘉陵,陛下又邀我回去慶功,我之前推了好幾次,再推只怕他起疑。”
“清清也隨我一起回去吧,這次回了,就別再往塞北跑了。”
“那行,”鄧叔點頭:“你們且安心去吧,這裏有我。”
“要去都城?”諦聽在旁邊聽得兩眼發光,他早就想去都城看看了:“都有什麼?”
“去了不就知道了,”池清清點頭說:“感情好,我本來就想挑個日子和嚴磐回去一趟,去找一趟顧大夫……至於以後還回不回塞北,那還不是看陛下的意思。”
嚴磐的人/皮面具也是時候需要調整修補一下了。
“陛下應該不會在意你一個女眷,”嚴文義扯動嘴角:“他…我對我倒是上心。”
“那也正常啊,哥哥,陛下可一直把你當自己人……對了,我聽說前幾日陛下終於憑藉‘自己’的計謀將宰相從位置上拉了下去,雖然這犧牲了自己母親的名譽……我想,都城怕是已經變了天了。”池清清也笑,只是這笑容多少有些諷刺。
“時局變化莫測,到了都城後你們幾個萬事小心,”聽聞此事,鄧叔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既然陛下治得了宰相,若是他想對付我們嚴家軍……”
“不會的,”池清清卻搖頭說:“他現在還需要嚴家軍,而且宰相那人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倒臺的……陛下暫時不會,也沒有精力對付嚴家軍。”
“既然小軍師都這麼說了……”鄧叔嘆了口氣,不知想到了什麼。
“等回了都城,哥哥你或許會很忙。”池清清偏頭對着嚴文義說。
“嗯,”嚴文義此時又夾了塊肉放在池清清碗中:“能猜到。”
說着他看向嚴磐,嚴磐立即道:“我會保護好小姐的。”
不想,嚴磐卻說:“也保護好你自己,這幾年你在軍中,有些太扎眼了。”
他是一肚子話想說,看着嚴磐,心說你小子光是孤軍深入敵營取敵軍項上人頭這事兒都幹了不止兩次了,甚至軍中有的人還說嚴磐是什麼“戰神”下凡,連陛下也破天荒地直接派人來打聽,你嚴磐是個什麼人物……
“哥哥說的沒錯,”池清清也肯定道:“陛下肯定會懷疑嚴磐的,呵呵,這都要託某人的福——”
“這是誰又在念叨我?”
都城的一座園林裏,一個男人打了個噴嚏,自嘲了這麼一句。
男人身材頎長,但比起他稱得上俊俏的臉,更引人注意的是他的一身衣着。
只見他披着用金絲繡的竹子花紋裝飾的絲綢袍子,內襯的袖口處還有着一圈用銀線刺繡出的雲紋,腰間還彆着一塊上好的翡翠玉佩……可謂是真正的穿金戴銀,從頭到腳無不透着貴氣,沒有一件東西是不值錢的。
“有你的信,”在他身邊,已經留起了鬍子的顧大夫遞上一封信,帶着笑意說:“小姑娘寫的。”
“哦?她都要回來了,怎麼還寫信給我?”男人眼中也有了笑意,他展開那封信,發現上面除了一個小人外空無一物。
“倒還是這麼謹慎。”
說着,他將信拿到燭火上烤了烤,讓原本寫着的內容顯現了出來。
讀完,男人眉毛一挑。
“這是寫了什麼,你怎麼這麼個表情?”
“罵我呢她。”男人說不上高興但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笑了笑說:“她倒是心疼那小侍衛。”
接着,男人將信點着,任其在火盆中變成了灰燼:“做好準備,半個月後,嚴文義他們就要回來了。”
“我們得給陛下送上一份大禮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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