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大娘子就是本文主角
“這天可真冷。”
他小聲的抱怨了一句，彎着腰踩着板凳走下了覆蓋着白雪的馬車，讓黑麪白底的靴子踏在了顆粒狀的雪地裏。
擡頭一看，紅漆的大門敞開着，道路兩旁有穿着青色衣服上的奴僕，一個個全都縮起了身子，看起來也很冷的樣子，而事實正是如此。
“可是表少爺當面？太夫人、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們都在主屋裏等着呢，還請表少爺移步。”
爲首的中年奴僕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張清源點了點頭，然後在奴僕們的帶領下進入了主屋。頓時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如同春日裏的暖陽，驅散了寒冬。
或許是房間裏太過溫暖的緣故，張清源忍不住放鬆了些，然後按照禮節行了禮，問了安。
說話的時候，他被一個及笄少女吸引了目光。
雙丫髻，眉心有紅痣，圓圓的臉蛋，一團孩子氣，再加上一身大紅襖裙，看起來就像年畫裏的娃娃。
張清源暗中思索了一下便知此人是誰了。
他聽母親提過，舅舅家有一個差不了他幾歲的表妹，無論哪方面都好，就是太孩子氣了，彷彿永遠也長不大。或許是因爲這樣吧，這表妹在婚事上一點也沒有競爭力。各家的夫人雖然喜歡她，卻沒有納爲兒媳人選的打算。畢竟如此女子如何撐得起一個家？這是給自家兒子娶個媳婦還是過繼個女兒？
各種雜念在腦海中閃過後，張清源又看向其他人。
這一大家子人，就連府中的姨娘也來了。他也看到了其他的表妹，個個十分穩重的樣子。縱然年紀還小，走在外面也不會讓人小看了去。
張清源又看向嫡親的表妹，從表面上她的心性也就比六歲稚童好一些。怪不得婚事不順，畢竟這真不是當妻子的料。
寒暄還在繼續，七嘴八舌間他說出了很多東西。比如這一次他是上京來趕考的，希望能考出一個好成績。這段日子恐怕就要打擾了，希望外祖母家不要嫌棄。
沒過多久的時間，張清源察覺到了一件怪事。
在場的人不是在認真傾聽就是在敷衍着聽，唯有一人不同尋常。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嫡親表妹。
不知爲何，她總是低聲吩咐着什麼，丫鬟婆子急匆匆的來又急匆匆的去，忙亂中帶着井然有序。
似乎是注意到了張清源的目光，嫡親表妹側頭看了過來，衝他一笑。
張清源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正準備把這件事情略過去的時候就聽他舅母說。
“在你來前我們家大娘子就給你把院子收拾好了，這不她擔心你過來不習慣便又給你整理了一番。”
剛聽到這樣的話的時候，張清源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在腦子裏過了兩遍後，他才恍然大悟。
原來舅母是發現了他剛纔看錶妹的詫異眼神，因此笑着給他解釋了一番。
不過現在是表妹在管家嗎？
也是，表妹已經及笄了，的確是要和家中長輩學習管家理事之道。
半個時辰後，張清源回了暫住的院子。
他驚訝的發現這裏無一處不滿意，全然符合他的習慣。
“表妹用心了。”
張清源感嘆了一句，心情頗佳的住了下來。
想必是表妹從他身邊人那裏打聽了他的習慣，然後按照他的習慣佈置了院子。
只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喫着非常符合口味的朝食，聽到他的貼身侍女神情疑惑的在一旁嘀咕。
“怎麼全是郎君喜歡的菜？沈家怎麼打聽出來的？”
聽到這樣的話後，張清源的心中就多了一抹疑慮。
在這裏如果說有誰最瞭解他，大概就屬貼身侍女了。可是他的貼身侍女沒有把他的喜好給說出去，那又是誰說的？
出於謹慎，張清源調查了一下。結果十分讓人意外，居然是誰也沒有說過。剛一開始的時候他是不相信的，如果沒有人說出去的話，爲什麼沈家能知道他的喜好？可是通過他仔細的查證，他發現不存在欺瞞他的狀況。
又過去了好幾天，張清源的貼身侍女笑着對他說。
“大娘子人可真好，我們這邊缺了什麼，少了什麼，還沒有求上門去就給我們送過來了，簡直是及時雨。”
說完這句話後，他的貼身侍女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咱們院子裏都是自己人，也不存在背叛的可能性，可是我們這邊缺了什麼，少了什麼，爲什麼大娘子會知道？還及時的送過來了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張清源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立刻問了一下貼身侍女是怎麼回事？
貼身侍女困惑自家郎君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然而出於忠心的緣故還是把一件件事情給說了出來。
比如昨天上好的木炭用完了，沒有可以添加的了。她還沒讓人去領一些或者出去買一些，大娘子就把同質量的木炭給送過來了，正好用上。
聽完一樁樁一件件之後，張清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這麼說來的話，他剛來的時候哪裏是表妹打聽了他的習慣，而是隻見了一面就將他的愛好和習慣摸得一清二楚，有的甚至連他自己都不太瞭解，並且做好了安排。
不知爲何，張清源對這位母親口中一團孩子氣的嫡親表妹多了一絲恐懼，平日裏都不願意與之見面。
雖然男女七歲不同席，然而親戚家的孩子這樣就有些過分了。只要沈家大娘子在的地方他就不會出現，怎麼可以這樣不給面子。
沒幾天的功夫，很多人都發現了這一點卻沒有把這件事情當一回事兒，反而對他多了些親近，少了份拘謹。
原本有些忐忑的張清源：……
這太詭異了，根本不符合常理。按理來說應該有人來責怪他的，他已經做好了被責怪的打算，怎麼所有人都不當一回事？
明亮的房間裏，木炭在火爐裏噼裏啪啦的燃燒，帶來了溫暖。
“大姐姐，你說表哥他會是良人嗎？”
稚嫩的女孩笑嘻嘻的走進了房間，在行過一禮後，直言不諱的問。
眉心有一點紅痣的圓臉女孩擡起頭來，一本正經的說。
“在張家表哥看來，你年紀太小了，身份太差了，容貌太平凡了，身高太矮了，除了性情穩重些，其他他都看不上，非是良配。”
這容貌稚嫩的女孩是沈家庶女，大家都稱一聲二娘子。年齡就比沈家大娘子小一歲，明年就要及笄。
原本她想和張家表哥來一個親上加親，可是在大姐姐吐出這樣的話後她心中有的一些想法就消散一空。
“他這個人怎麼能這樣，虧我還以爲他是一個正人君子，值得託付終身。”
芳齡十四的女孩子跺了跺腳，一臉不滿地說。
在這個過程中，她完全沒有懷疑沈家大娘子的話，似乎很是信任的樣子。
被潑了一盆冷水的沈家二娘子回去後，馬不停蹄的把這件事情說給自家姨娘聽了。
她姨娘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無外乎是一個現實的人罷了。
現在這年頭大多數人都很現實，不然活都活不下去還談什麼未來、夢想或者感情？
“現在你也該清醒了，以後就不要再想了，乖乖的討好大娘子，讓大娘子給你挑一戶好人家。”
“說什麼討好不討好的，她是我大姐姐。”
沈家二娘子眼中閃過一絲難堪，大字膽子反駁道。
她姨娘冷着臉說：“一個孃胎裏的人都會鬧矛盾，更何況你們不是一個孃胎裏的，天生就是敵人。”
沈家二娘子擡起頭來，面上的表情很是怪異。
“媽媽，難不成你真以爲大娘子會在意這些？”
她姨娘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臉上的表情也很是古怪。
沉默了幾個呼吸後，她輕輕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一臉懊惱的說：“是我想差了，大娘子又怎麼會在乎這些呢？她和尋常人不同。”
“爲什麼大姐姐什麼都會？”
沈家二娘子雙手抱頭，羨慕又嫉妒的說。
她姨娘沒有回答，只是委婉的提醒她。
“那是大娘子，你和她不要比。”也比不了。
沈家二娘子嘆了一口氣，神情頗爲沮喪。
“如果我有大姐姐這麼厲害就好了。”
她姨娘趁機勸道：“那你就多讀書，不要總想着玩，現在女兒家也能考科舉，說不定你以後也能得個名次中個狀元。”
沈家二娘子聽後忍不住嘀咕道：“別做白日夢了，這是大姐姐的待遇。”
她姨娘恨鐵不成鋼的說：“都是一個爹生的，她行你也行。”
沈家二娘子不敢再說下去了，立刻轉移了話題。
“媽媽。你說父親會讓大姐姐去考科舉嗎？”
她姨娘又怎麼會知道，只能敷衍的說：“估計會的吧，大娘子那般聰穎，如果去考的話一定能考個狀元。”
沈家二娘子遲疑地說：“如果大姐姐得了官位，那誰去幫父親幹活？”就衝這一點，父親恐怕是不會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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