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重生) 第59节 作者:未知 裴牧曜微微掀起眼皮,凝神注视着惊愕不已的宋祎,笑了下,道:“侯爷应该明白,我并不缺侯府的助力,有无侯府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若我不想,我定然不会和她许下這道承诺。” “我今日来此,也是为了给侯爷吃個定心丸,我和她之间不仅仅是互利互惠的干系,而是我想要护她周全的关系,往后在王府的日子,晚辈也当护她周全,不会令她卷入无谓的争端中。” 裴牧曜嗓音清冽喑淡,听起来似春日清风,可落在宋祎心中那可是颗重石,哑然无声地注视着他,想要看清他這话是否暗藏玄机有着不可告人的深意。 宋祎沉着眼眸,端起茶盏饮了口清茶,良久后才‘嗯’了声,正色道:“但愿王爷日后莫忘了此话,若不然……” 他沒有将话說绝,但也說得差不多了。 “倘若有日我违背了今日的话,侯爷想要如何,那便如何。”裴牧曜拱了拱手,视线略過不远处的辰漏,道:“我還需进宫一趟,就不再逗留了。” 宋祎颔首将他送出了正厅,恰好撞见换好衣裳回来的宋絮清,余光瞅见裴牧曜落在女儿身上的眼神,招了招手:“你来送王爷出门。” 宋絮清动作清和地摇着团扇,跟在他的身侧往外走,问:“你不在府中用膳嗎?” “需要进宫一趟。”裴牧曜說完,微微摊开手掌,冲着她的团扇挑了挑眉。 宋絮清神情疑惑地把团扇往前递了下,正打量着团扇有无异处时,团扇就被人拿了去,下一瞬,阵阵清风袭来。 裴牧曜手中握着她的团扇,团扇上绣着梅花花样的纹路,秀气的团扇在他的手中颇有种格格不入的意味。 但他神色不变,只是给她摇着风,道:“明日进宫若是遇到事就找花意姑姑去,她有法子将消息递出宫给我。” 宋絮清抿唇‘嗯’了声。 一想到明日入宫要见各宫娘娘就头疼,别的宫妃可不提,就是柔嘉贵妃都难以应对。 “皇祖母性情温和,不会为难你。”裴牧曜停顿须臾,“至于柔嘉贵妃那边,母后在她不敢放肆多言。” 祈安和泽川两人已经牵着马在侯府门口等着。 裴牧曜扫了眼他们,道:“我先走了,有事直接去王府寻我。” 說着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下,侧眸眸光幽深地看着她,叮嘱道:“走正门,不可再爬墙了。” 闻言,宋絮清哧地一笑,点点头。 送走了裴牧曜之后,她才回了正厅但双亲都不在那儿,四处望了几眼寻不到人,思忖须臾转身就往暖玉阁去。 暖玉阁上下静悄悄的。 宋絮清走回卧阁中,示意画屏和采桃退出去,“茗玥留下,顺道替我把门带上。” 一眨眼的功夫,画屏和采桃就退到了门口守着,茗玥倒好了茶水端上来给她。 宋絮清接過茶盏,随手将杯盏搁在了案上,眸光顺着手心往上望去凝着她的面容。 茗玥的面容和茗音并无任何相似之处,名字却只差了一個字,若非极其巧合的情况,多是同一地方出来的。 宋絮清稍稍收回眼眸,状似无意地问:“茗玥,你可认识個叫茗音的姑娘。” 茗玥神情一震,随即回答道:“认识。” 宋絮清沒想到她会应得這么快,顿默片刻追问道:“她在何处。” “姑娘见過她。”茗玥垂着眼眸,“她在顾姑娘身边,是她的贴身丫鬟。” “也是唯一的贴身丫鬟。”宋絮清淡淡道,端起茶盏抿了口清茶,“你们是如何将她安插在顾沁宁身边的。” 茗玥摇了摇头,道:“属下不知,姑娘若是想知道,可以问王爷。” 宋絮清沉默地看着她,须臾后颔首示意她下去。 不论是前世還是今朝,她和顾沁宁并不相熟,不同的是前世只知她是株洲人,這一世倒有了变化。 倘若连裴牧曜都知道顾沁宁是陉州人,裴翊琛是否知情,若他知晓,为何還要将其归为株洲人,若他不知晓…… 宋絮清屏屏神,不知顾沁宁今日之举,到底是何用意,是打算告诉她什么,還是只是无意间提起罢了? 作者有话說: 第53章 良辰吉日 (迎亲之礼可有定下日子) 翌日清晨, 朝阳将将露头之际,宫车就已经在侯府门口侯着,踏着朝阳的微光, 宫车不紧不慢地驶向宫中。 与往日入宫不同, 宋絮清今日入宫可携带丫鬟一名,便带上了茗玥。 宋絮清端坐于马车舆内, 白皙透亮的面容上了点淡淡的妆粉点缀, 比平日中多了点清熟的韵味,尤是那双澄澈的鹿眸闪闪发着光亮,是深夜繁星点点的夜空中最为耀眼的那颗。 尹公公一早就领着众宫人在翎嘉门侯着, 趁着人還沒有来,他凛着眸掠過众宫人们,冷声道:“想必你们也听說了, 我等在此侯着的是未来的瑞王妃, 你们都给我提着点心, 若是王妃在宫中出了任何差错,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众宫人垂头应着。 天大亮时, 宫车抵达了翎嘉门,靠在了剧烈门扉约莫十丈外的地方,宋絮清在茗玥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带着朝露之气的挽风拂過,吹散了她身上的纱裙,阵阵清香萦绕于侧。 尹公公忙领着人上前,躬身拱了拱手, 比了道‘請’的手势, “姑娘, 太后娘娘已经醒来, 姑娘先去长信宫中走走认认路。” 宋絮清盈盈颔首:“麻烦公公带路。” 宫人散开于两侧垂头侯着,待宋絮清走上前后才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头。 偌大后宫宫殿中,长信宫是距离翎嘉门最远的一处,也是最为幽深寂静之处,需穿過南苑花园再走過五道宫门方可到达。 长信宫中佛堂常年点着香,将将踏入长街宫门之际,宋絮清就已经闻到了飘荡在空中的佛香。 在她的印象之中,太后娘娘是位极其慈祥心善易接近的老夫人,对待众位皇子和公主一视同仁,未曾有過丝丝偏袒,若非要說有何不同之处,那便是裴徽澜尚撒娇些许,常常能从长信宫带回去些小玩意儿。 宫人撩起帐幔,宋絮清微微垂头踏入主殿内,满室的百合清香扑鼻而来。 她屈膝福了福身,“臣女宋絮清,参见太后娘娘。” 静坐于软塌上的太后端详着眼前女子纤细的身影,恰似皇后所言那般是個乖巧可人的姑娘,只是眉眼间多了点淡淡的忧虑,她瞥了眼身侧的宫女,道:“起来吧,往后就是一家人,不要過于生分了。” 宫女上前扶起宋絮清,别的宫人眼疾手快地寻了個套着垫子的椅子過来。 宋絮清坐下,微微抬眸,這才瞧见太后嘴边的笑意,“是。” 太后眼眸中含着笑,对自個的贴身宫女意满姑姑道:“昨日皇后来宫中和哀家說,這個丫头哀家见了定是欢喜,哀家那时還将信将疑,今日一见果然是個靓丽动人的姑娘。” 意满姑姑掩嘴笑了下,道:“咱们的瑞王妃确实是個动人的姑娘。” 宋絮清抿了抿嘴角,淡笑不语。 只是也禁不住這么直白的夸赞,双颊处渐渐漫上道薄薄的绯红色。 “你祖母可還安好?”太后慢声问着,想起年少时的场景,不由得长叹:“哀家也是许久未见她了。” “祖母還在家中住着时,也曾和我提及過和太后娘娘年轻时的模样。”宋絮清取過宫女端来的茶盏,落在一侧的圆桌上,“祖母去岁起便去郊外庄子住着,不在京中无人叨扰后,身子骨要比以前好上些许。” 她嗓音涓涓如流水,似清冽的甘泉,很是悦耳。 “那便好。”太后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疾不徐地将话题拉了回来,道:“哀家听徽澜說,你和曜儿之前就认识?” 宋絮清眨了眨清透的眸子,‘嗯’了声,“不久前和娘亲前往南涧寺祈福,恰好撞见了瑞王殿下,也因此相识。” “你看你這孩子,都要成亲了還喊瑞王殿下,這可不行。”太后故作不满地揶揄着,碾着手中的佛珠,道:“往后的日子還长得很,都得靠你们夫妻二人携手同行,你一声王爷他一声王妃,如此敬着可不就离了心。” 听着太后循循之声,她眼眸中尽是慈爱,宋絮清心中涌上些许羞愧,思考着自己和裴牧曜這桩协议,属实是自己過分了。 她微微敛下眼皮,张了张嘴:“臣女明白。” 太后掀开杯盖端起茶盏至唇边,呷了口掺着蜜的刺玫花茶,轻声道:“曜儿這孩子独自长大,性子相较其他人是冷了些许,不過哀家還是头次见他对一個姑娘如此上心,昨日傍晚竟然跑来长信宫,他虽然满口不提你,但话裡话外也都是今日的事。” “皇祖母!” 裴徽澜娇俏清甜的嗓音自外院飘进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小跑声。 都不用细细去想,听声音就能知道她此刻的神情。 太后听到她的声音面上的笑容愈发明亮,伸手搭在意满姑姑的手上,对宋絮清道:“這小丫头性子活泼了些,等你日后入了王府,怕是会天天去寻你,惹得你耳朵疼。” “臣女很喜歡徽澜公主的性子。”宋絮清起身,跟在太后身侧随着她往外走。 她们才走出卧阁,就瞧见裴徽澜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时不时還回眸招呼着身后的宫人,也不知在做些個什么。 裴徽澜小跑上来,快速地福了福身,挽着太后的手,把脸稍稍往前一凑,道:“皇祖母快看我今日有何不同。” “哀家好好看看。”太后下颌稍稍往后一仰,眼眸掠過她的脸颊,白皙透亮的额间缀着精细的梨花状花钿,笑道:“哀家的小孙女很是美丽。” “那是。”裴徽澜扬了扬下颌,小手往后抓了把,扣住宋絮清的手腕缓缓往下移,牵住她的手挑了挑眉,道:“我上次出宫玩耍时,清儿带我去见的那個妆娘,手艺可精巧了!” 宋絮清一听,就知道她這是给自己撑腰来的,心中泛起冒着暖意的涟漪,无声地捏捏她的手心。 太后自然也是听出来了,状似无可奈何地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你個小机灵鬼。” 裴徽澜吐吐舌。 這两日宫中流言纷纷,母后虽已传令若再有人提及便杖责三十,但也不知皇祖母有沒有听入耳。 昨日三哥入宫和她提了道,是以今日天還沒有亮,她就派人长宁宫的宫牌将妆娘带入宫,紧赶慢赶地给她描了额间的花钿。 太后微微垂眸,并未错過她们的小动作,笑道:“哀家這边也沒什么要說的,就是想看看孙媳妇,现下看過了,正好徽澜也在,就一同去你母后宫中坐坐,也省得她们在那儿等着。” 她所言的不仅是皇后,還有各宫的娘娘。 宋絮清作为即将入府的王妃,自是要和她们相见的。 裴徽澜正想着找什么理由去长宁宫,现下太后给了個由头,想都不想就应下:“我們现在就過去。” 說着她拉上宋絮清的手就要离去。 宋絮清使了点力把她拉住,松开手垂眸,朝静伫立在上端的太后微微屈膝行礼,而后才随着裴徽澜离开。 這一幕落在太后眼中,斜眼看了下意满姑姑,甚是满意地颔了颔首。 意满姑姑扶着她往回走,“宋姑娘与传言中并不同,不骄不躁,倒是個和善之人。” 太后浅浅地‘嗯’了声:“徽澜這個小丫头看似什么都不懂,但是也是会识人的,能和她玩在一处,這人就错不了。” 宫中的流言她并非不清楚,只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别人說一百句也不如自己看上一眼,今日一见宋絮清,便知她和传言中并不是同一人。 珠窗上雕着无暇的花纹,透過镂空的花纹恰好能够睨见二人离去的身影。 望着那两道說說笑笑的影子,沉默须臾,她道:“对外宣称哀家病了,近日都不见人了。” 意满姑姑一愣,很快就反应過来了,心知這個举措是防着太子殿下来长信宫,心中微微叹息。 离开长信宫的宋絮清倏时松了一口气,虽說太后面色温和言辞慈祥,与前世并无不同之处,她還是不由得提起了心对待。 裴徽澜瞥见她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你日后就知道了,除了母后外,满宫中最好相处的就是皇祖母,再者就是蕙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