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她鼻頭紅紅的,像一隻小鹿。
顧南潯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一絲疑惑。
他的手機再次響起,還是沒眼色的秦臻。
“你掛我電話幹嘛?”
“你太吵了。”
“我都快餓死了。你在哪呢?我去找你。”秦臻控訴着,聲音卻小了一半。
“公司。”
“不是吧大哥,現在沒人跟你搶總裁位置了,你還這麼拼命!前兩個月還讓我給你找點樂子,現在又激發工作狂屬性了?”
三個月前,顧南潯的大哥顧連亭因行賄、挪用公款和非法集資被判刑十年,父親顧長風病重,他正式出任總裁,卻忽然不想去公司了。
過往十二年,他似乎從沒有過放鬆的時刻,忽然閒下來,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於是找到了秦臻。
“你的那些活動的太無聊了。”
秦臻嘖了一聲:“京城公子哪個不是流連夜店會所,成天德州遊艇高爾夫約明星?就你是個異類,幹啥都覺得沒勁。”
“我覺得收購秦氏挺有意思的。”
秦臻背後一凜,他知道對方不是開玩笑。論狠,沒人比得過顧南潯。
阮妤失眠了,二十五年來破天荒頭一次。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一個“不好笑的女的”!
從小到大,她都是朋友同學中的開心果,半路出家講脫口秀,第一次就獲得滿堂彩,此後更是場場爆滿。
在遇到顧南潯之前,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和“不好笑”扯上關係。
她翻來覆去,直到快一點,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一首小兔子乖乖。
失眠氣瞬間被點燃,她氣鼓鼓地接起電話:“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保持禮貌也算是一種職業病了。
“我是王謙。顧總讓我問問你回家了嗎?”
聽到顧總,阮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王祕書,半夜三更打電話,你禮貌嗎?我今天可是替你加了一晚上的班!”
王謙倒吸一口冷氣,生怕自己要失業,小心翼翼道:“顧總讓你幫他做事?他很挑剔的,祕書工作從不假別人之手,你怎麼做到的?”
“呵呵,他的確挑剔得很。王祕書,既然你問了,我有件事向你報告一下,我今天加班受了工傷。”
王謙一陣緊張,顧總似乎對這個前臺十分關心,大半夜把自己從睡夢中叫醒,就爲了問她到沒到家。
“傷在哪了?嚴不嚴重?”
“心靈創傷,永久傷害!”相比之下,鼻樑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事兒。
王謙舒了口氣:“那就好,你想開點,全公司員工都受過這個傷,我最嚴重,也挺過來了。早點睡吧!”
對一個失眠的人來說,“早點睡”是最能觸動神經的話。
她掛了電話,翻身而起,開始給夏蕉發微信。
【叫你家老杜出來,我有話要問!】
夏蕉是夜貓子,回覆很快。
【咋?決定迴歸舞臺了?仙人球live隨時歡迎你!】
【我剛纔發下重誓,逗笑顧南潯之前,不再上臺!如有違逆,三天不喫冰棍兒!】
【也不用發這麼毒的誓吧?你找老杜幹嘛?】
【我大冷場那天,杜哥都給誰送過票?他是不是早知道那個刺頭是我老闆?】
夏蕉沉默了,對話框上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卻沒有消息發來。
阮妤感到十分不對勁。
【從實招來,否則我換場子講開放麥!】
夏蕉發來一大段語音:“阮阮啊,那天原本不是請了脫口秀大賽冠軍嘛,老杜給他不少朋友散了票,其中有一個叫秦臻的,是他發小。誰知道他又把票轉手給了你老闆呢?老杜不是故意的,你也別太執着了,一次小小的冷場而已嘛,你再把場子找回來不就行了?”
阮妤以頭搶牀:“小小的冷場?顧南潯竟然對那個秦臻說,我是個不好笑的女人!他這是在敗壞我的名譽,踐踏我的尊嚴!顧南潯,我要讓你笑債笑償!”
第二天,阮妤頂着黑眼圈上班。
不知是不是錯覺,彷彿來前臺瞎轉悠竊竊私語的人比昨天更多了,而且多了一倍不止。
大家的反射弧都這麼長嗎?
食堂更是修羅場,中午她剛進門,所有打飯的人就齊齊停下,望向她。
阮妤不明所以,對擋在她前面的人說:“你打飯嗎?不打麻煩讓讓。”
對方像摸了燙手山芋一樣,立刻彈開:“阮姐您請,您先來!”
阮妤看了看面前面容滄桑的大哥,頭頂冒出一個問號。
打完飯,她走到角落的桌子坐下,剛拿出手機,視頻還沒點開,對面忽然坐了一個人。
阮妤已經兩年沒和同事同桌喫飯了,下意識地往後一縮:“那邊還有空桌。”
“親愛的,我是寧萌呀,也是行政部的,你不認識我了?”
阮妤搖了搖頭,雖然在一個部門,但她每天坐在前臺,和其他同事根本沒什麼交集。
不過人家這麼熱情,也不好意思把她趕走。
寧萌社牛症發作:“你來行政部兩年,都沒怎麼和大家說過話,難怪看我眼生。不過沒關係,咱們以後多在一起玩就熟悉了。”
阮妤低頭喫菜,沒有應聲。
“阮妤,你和顧總是怎麼認識的呀?”
阮妤擡起頭,明白了她的來意。
“百度百科上認識的。”
寧萌切了一聲:“你別故弄玄虛了,現在公司誰不知道你和顧總關係匪淺呀?話說你平時悶聲不響的,沒想到背景這麼深厚,真不夠意思。”
阮妤氣笑了:“我和顧總什麼關係?我怎麼不知道?”
寧萌嗔怒:“還裝!”
說着掏出手機,打開部門私聊羣,點開一張照片,放在阮妤面前。
電梯旁,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和一個穿着風衣的女子並肩站着。男人神情認真,那優越的側臉線條,一看就是顧南潯,女子只有一個背影,看不清面目。
“不認識。”阮妤嚥下一口米飯,把手機推了回去。
“呵呵,這件風衣我們見你穿過好幾次,現在還在你的衣櫃裏掛着呢!”
阮妤心裏一跳。
聽這意思,大家不僅把她談論了個遍,爲了驗證他們的猜測,連她在更衣室的衣櫃都翻過了。而衣櫃,她明明是上了鎖的。
她覺得一陣惡寒,和噁心。
她站起身,微微一笑:“想知道我和顧總是什麼關係嗎?”
寧萌連連點頭。
“我日他祖宗。”說完頭髮一甩,大步離開了。
阮妤一走,一堆人把寧萌團團圍住:“你別發愣了!她怎麼說呀?”
寧萌呆呆的:“完了完了,我好像把她惹惱了,我在公司幹不下去了!”
衆人焦急喫瓜,根本不在意她的前途:“別賣關子了,她到底怎麼說?”
“她說,她是他祖宗。”
一陣沉默。
半晌,有人勇敢發問:“作天作地還讓人供起來的那種小祖宗嗎?”
又是一陣沉默。
阮妤氣急敗壞來到更衣室,扔掉被撬開的鎖,把裏面的東西一股腦兒扔進了垃圾桶,然後跑出大樓,在街上疾走。
兩年來,她和公司所有同事保持着疏遠客氣的關係,到頭來還是要被潑髒水。
拜顧南潯所賜,從那天冷場開始,短短几天,她足足渡了八十一道天劫。
她在街邊的冰淇淋車買了一隻冰淇淋,小小的華夫餅桶上塞了足足四個球,搖搖欲墜。她大口吞嚥着,用這微不足道的冰涼撫慰內心熊熊燃燒的火氣。
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駛過,後座上的人看見她小心維持手中冰淇淋球的平衡,腦後的髮髻一跳一跳的,像只兔子。
“慢點開。”低沉冷淡的聲音吩咐司機。
“是,顧總。”
阮妤踩着點回到公司,發現前臺站着一個打扮靚麗的女子,蜜糉色的長卷發閃着動人的光澤,從頭到尾都精緻得很。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例行問道:“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那女子用貼了誇張甲片的手指摘掉墨鏡,露出一張意外十分年輕的圓臉,像個剛畢業的學生。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阮妤一番,下巴一擡:“你就是阮妤?”
若非她的衣着太過誇張,這語氣,這表情,阮妤幾乎要以爲她也是喫瓜的公司同事了。
她歪了歪頭,表示疑惑。
女孩當她默認了,繼續說道:“我還以爲長得多好看呢,這麼一看,平平無奇。”
“哈?”阮妤更迷惑了。
女孩走到她身邊,擡肘擠了她一下:“你讓開,我要坐在這兒。”
阮妤終於忍不了了:“大姐,你誰啊?”
女孩撲通一聲坐下:“你最好記住我的名字,宋言言。”
答非所問,阮妤要跪了,這臺詞,妥妥的霸總。可是一山不容二虎,這個公司裏已經有一個天殺的顧南潯了。
“宋小姐,這是前臺,您要是累了,請到那邊休息區休息。”
宋言言雙手抱起:“我知道,今天起,我就是顧氏集團前臺。你自己再搬個椅子過來,我允許你坐在我右邊一米距離的位置。”
“哈???”阮妤給徹底整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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