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漠章之禍

作者:棠鴻羽
“可祂如何做到讓劍神前輩毫無所覺,不僅把蚩睨搬至滿棠山,還謀劃了涉及壠蟬一境的妖患?”

  小魚這時看着自家公子說道。

  姜望微微思忖,“劍神前輩雖然很強,但也未曾打破澡雪壁壘,堰山君總會有辦法吧?至少要比猰貐的可能性更高。”

  穆闌潸說道:“那就只能等唐棠回來,親自去一趟苦檀了。”

  她隨即把烤肉遞給阿空,笑道:“可以吃了。”

  “唔!”阿空迫不及待捧起雙手,儼然不知燙,腦袋一埋,就開始大快朵頤。

  穆闌潸看向山下,說道:“有客人。”

  姜望轉眸看去。

  頗感意外。

  白山月直接起身,“他怎麼來了?”

  山腳下徘徊的正是李浮生。

  他手託小棋盤,行跡鬼祟,時而撓頭。

  四顧間驀然回首,嚇了一跳。

  下山來的白山月皺眉說道:“你在作甚?”

  李浮生忙收起小棋盤,訕笑道:“這麼快又見面了。”

  白山月看了一眼被藏起的小棋盤,問道:“那是什麼?”

  李浮生擺手說道:“小玩意兒。”

  白山月換了個問題,“你說有要緊事做,怎麼來了滿棠山?”

  李浮生苦笑道:“我也沒想到啊,居然是在滿棠山。”

  小棋盤重新指路,把他帶到了這裏。

  李浮生很費解。

  想着我爹怎麼跟滿棠山扯上關係了?

  聽着李浮生莫名其妙的話,白山月滿腦袋疑問。

  “來都來了,不請我上山坐坐?”

  白山月點點頭,說道:“山裏很

  少有客人,今夜倒是很熱鬧。”

  李浮生知道他在說姜望,想着真晦氣。

  跟着白山月上山途中,李浮生注意到滿地符籙法器,驚訝道:“你們滿棠山好闊氣啊,這麼些寶貝居然隨地亂扔?”

  白山月剛回山時也詢問過穆闌潸,聞言輕笑道:“是山主從青玄署搶來的。”

  李浮生啞然。

  來到青絲閣,李浮生朝着穆闌潸作揖行禮,也向唐果點了點頭,但沒搭理主動打招呼的姜望。

  姜望有些不解,說道:“咱們也算老相識吧,怎麼對我如此冷漠?”

  李浮生哼了一聲,頗顯傲嬌。

  白山月說道:“原來兩位認識,現在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後面一句是對李浮生說的。

  姜望緊跟着說道:“可以實話實說,滿棠山不會在意你的身份。”

  李浮生斜睨了他一眼,穆闌潸只是微微笑着。

  最終李浮生也只是挑明山澤的身份,沒說自己是烏啼城的。

  除了白山月和唐果,李浮生山澤成員的身份,場間衆人皆知曉,雖然穆闌潸也是在李浮生敗下陣來後纔出現的,但只是看一眼李浮生,便能猜得出來。

  山澤部衆裏除了魏先生,李浮生便該是最有名的。

  唐果對山澤沒什麼概念。

  白山月就成了此間唯一且最感到意外的人。

  “在各宗門年輕一輩修士都想殺你的時候,我也曾想過,但只是想想,畢竟跑去苦檀路太遠,沒想到我們還是見面了。”

  李浮生緊張道:“

  你現在不會還想着殺我吧?”

  白山月搖頭說道:“滿棠山的情況想必你也清楚,山澤的名聲與我們而言無關緊要,我只是聽聞你的事,想跟你打一架,自始至終也沒想殺你。”

  李浮生說道:“打架的事以後再說,而且前面並肩作戰,咱們相互已經算很瞭解,雖然過程裏生出些不愉快,但好兄弟,不在意這些,現在是我知道你有什麼招,你也知道我有什麼招,分不出勝負的。”

  白山月倒也認同,甚至覺得李浮生有些謙虛了,真打起來可能的確勢均力敵,但李浮生諸多詭譎的手段,要是打持久戰,白山月肯定是先耗光力氣的人。

  見兩人相談甚歡,穆闌潸感到些意外。

  白山月眼裏只有劍,說是個小劍癡也不爲過,除了敬重長輩,照顧師妹,他唯一的朋友便是劍,李浮生能闖入他的視野,至少在穆闌潸看來,是很好的事情。

  白山月又問到李浮生的來意。

  他想着只說表面的東西,應該沒什麼,便直言道:“找我父親。”

  “來滿棠山找你父親?”

  所有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唐果更是一副見鬼的模樣,“唐棠居然還有一個兒子?!”

  別說唐果,就連姜望也是第一時間想到唐棠,白山月總不會是李浮生的父親,穆闌潸就更不可能了,說是他母親還行,那麼符合條件的只有唐棠和執劍者程顏。

  這一番話把李浮生也搞懵了。

  他當然知道唐棠

  不可能是自己父親,但小棋盤又很明確把他帶到了滿棠山,總該是有原因的,難不成唐棠是父親僞裝的?怪不得自詡劍仙,我早該想到啊!

  孃親每次藉助棋盤推算,都是與父親極其相關的事,而此次妖患事件,就是從凶神蚩睨出現在滿棠山開始的,針對的目標就是唐棠,這麼一看,完全能講得通啊。

  李浮生越想越覺得很對勁。

  非常符合邏輯。

  他看着唐果,很激動喊道:“妹妹!”

  “妹你個頭啊!”唐果不能接受這種事。

  白山月則是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有時看你很煩,有時又很親切,我們明明纔剛認識沒多久,原來你竟是山主的兒子!”

  說着說着,姜望和小魚等人都信了。

  穆闌潸很頭疼,她打斷道:“我覺得不可如此輕易下定論,雖然唐棠的確有件事瞞着我,但也不至於瞞出一個兒子,而且就算你是唐棠的兒子,唐果也是你姐姐纔對。”

  李浮生看着臉蛋圓嘟嘟很可愛的唐果,茫然道:“她年紀能比我大?”

  唐果臉一黑,年齡這種事,她當然不能說出口。

  穆闌潸也沒有說出唐果的實際年齡,她是從李浮生的根骨看出,唐果確實比他大。

  而自從唐棠某一日突然帶回尚在襁褓裏的唐果,便幾乎待在滿棠山十年不出,一直到唐果懂事,開始彰顯公主脾氣,使得滿棠山雞犬不寧,唐棠受不住才往外躲,穆闌潸也都看在眼裏,在此

  之前,唐棠哪有機會跑出去又整個兒子?

  但李浮生找上門來,明知不可能,穆闌潸也沒說出徹底否認的話,雖然唐棠每次下山她都清楚,可萬一真有幾回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唐棠真要一心想瞞着,誰又能輕易捕捉到他的蹤影?

  穆闌潸這般想着,李浮生卻突然自我否認了。

  開什麼玩笑?

  唐果若是比他年齡大,唐棠又怎麼可能是自己父親!

  他們一家根本就不是這裏的人。

  姜望湊熱鬧般說道:“是與不是,等唐棠前輩回來,自見分曉。”

  李浮生瞪了姜望一眼,說道:“是我誤會了,根本沒有的事。”

  他想着若非小棋盤出了故障,便是父親可能的確跟滿棠山有些牽扯,或者說,滿棠山裏有父親的東西,但事實上,滿山皆是海棠花的山上,根本沒有幾座建築,除了那些散落的符籙法器,實在沒有別的事物。

  他更相信是小棋盤出了問題,畢竟有史以來第一次突然不指路,再次指路,就把他帶到了滿棠山,還差點認了一個爹,他心裏憤慨唸叨着什麼破玩意兒。

  爲確保滿棠山裏有沒有父親的物品,李浮生還是請求道:“我能四處逛逛麼?”

  穆闌潸點點頭。

  看着遠去的李浮生,白山月說道:“他剛剛還很歡喜,聽聞師妹比他大,就突然不認,是爲他孃親抱不平?”

  姜望愣了一下,右手握拳錘了一下左掌心,說道:“有道理,同父異母,誰

  前誰後,這裏面的問題可多了。”

  唐果沒有說話,只是露出些許落寞的表情。

  穆闌潸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李浮生逛遍整個滿棠山,然後招呼也沒打,便直接走了。

  丑時一刻,姜望等人仍然圍坐青絲閣外。

  氛圍稍微帶着點愁緒。

  穆闌潸抱着唐果,輕聲說道:“我得去趟神都。”

  姜望沉默片刻,說道:“滿棠山在大隋被除名,唐棠不該死在隋人手裏,但死在妖怪手裏,絕對是那個人樂於見到的,前輩如果請神都幫忙,怕是連那個人的面都見不上。”

  穆闌潸說道:“既然神都大物來了壠蟬,那麼問題就不只在唐棠,別管來的人是誰,他們可以不在意唐棠的生死,難道也會坐視一位大物失蹤,甚至死亡?除了他們兩個,沒人清楚漠章是否真的活着,單此一點,神都就必須得救。”

  姜望點點頭。

  神都此刻想來也很急,無需穆闌潸求助,他們就會有行動,可穆闌潸要確保唐棠能活着回來,不能因爲神都會出手,就安安穩穩在滿棠山等着。

  姜望正在猶豫要不要陪同穆闌潸前往神都。

  穆闌潸卻突然起身。

  唐果愣了一下。

  姜望猛地擡頭。

  長夜裏閃現一抹極爲驚豔的色彩,剛開始只是一條線,而且若隱若現,在消弭之後又突然綻放,兩道身影踏着彩虹,直墜滿棠山青絲閣外。

  哪怕速度極快,但卻沒有造成太大聲勢,僅是掀起一場煙霧。

  阿

  空看着面前落滿灰塵的烤肉,滿臉呆滯。

  煙霧裏走出一道身影。

  是黃小巢。

  顯然沒人認識他,包括穆闌潸。

  但姜望有些印象。

  畢竟神都驍菓軍統領曾在磐門出現過一次。

  他身穿紅色錦衣,只是有些殘破,看着倒也不算狼狽。

  唐果有些急切搜尋着唐棠的身影。

  然後便看到煙霧裏走出的唐棠,是真的狼狽,起碼驍菓軍統領要比他好多了,唐棠的一隻袖子都沒了,而且右臂血跡斑斑,他甚至有些踉蹌。

  看見唐果,唐棠咧嘴一笑,很抱歉的說道:“沒有及時迴應你,別怪我。”

  唐果眼眶有些紅。

  她從來沒見過唐棠受傷,哪裏還會在意之前的事情,紅着眼眶撲向唐棠,着急道:“你沒事吧?”

  唐棠抱住唐果,揉着她的腦袋,笑着說道:“我能有什麼事,我可是堂堂唐大劍仙的老爹,誰能讓我有事。”

  唐果埋在唐棠懷裏,泣不成聲。

  姜望猶豫着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唐棠正色說道:“如我所料,漠章還活着。”

  場間陡然一靜。

  哪怕這件事已經被談及很多次,但得到證實,仍是讓衆人感到震驚。

  那可是漠章啊,險些毀掉整個人間的凶神漠章。

  在漠章戰役之前,燭神戰役之後,整整兩百年的人間太平,前有仙神參戰,人間力量只能輔助,因此大物們反而很多都活了下來,但漠章戰役期間,沒有仙人,曾經像唐棠這般的大物多數隕

  落,目前活着的寥寥無幾。

  現在人間力量遠非漠章戰役時期能比,漠章再次降臨人間,無疑是難以想象的災禍。

  姚觀海顫抖着聲音說道:“山主跟漠章打了一架?”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

  唐棠雖然故作輕鬆,但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其實傷得很重,而且還有另一位神都大物在,能把他傷成這樣,豈非代表漠章的戰力就算沒有恢復到巔峯,也仍然是人間巔峯的程度?

  唐棠搖頭說道:“我沒見到漠章,是跟一尊神祇打了一架。”

  他大概講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他們兩人聯手,其實沒有被荒山神徹底碾壓,打得有來有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稱得上勢均力敵,但荒山神彰顯了涇渭之地唯一神明的優勢,祂受得傷很快就能復原,而唐棠和黃小巢持續消耗下,再難保持巔峯狀態,這才敗下陣來。

  但他們輸得並不慘。

  荒山神很信守承諾,佔據上風后,便止戰。

  這顯得唐棠和黃小巢很沒面子。

  在講述的時候,黃小巢便臉黑了些,但唐棠不以爲然,甚至面帶微笑,他的想法很簡單,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次敗了,下次打回來便是。

  因爲唐棠沒有詳細描述荒山神,所以姜望也無從得知自己曾斬殺過荒山元神。

  衆人仍沉浸在漠章活着以及涇渭之地神明的震撼裏。

  黃小巢看着姜望,突然問道:“你曾喚出神祇作戰,雖然道行微弱,卻是真神,大隋已

  知正神只有三位,伴你作戰的那位從何而來?”

  姜望眸子一凝。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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