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心境無暇

作者:棠鴻羽
常居舍屋門大開。

  寒風呼呼往裏涌入。

  宰相愣在當場。

  他猛地轉頭。

  居舍外,已無梅宗際的蹤影。

  梅宗際離開魚淵學府,很快就追上陳符荼的駕攆。

  入得車廂後,他第一時間把吹起的車簾放下,免得寒風拍打陳符荼的臉。

  陳符荼輕咳了兩聲,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順順氣,說道:“此時沒必要直接與姜望起衝突,就把機會讓給四弟吧。”

  梅宗際說道:“常祭酒和姜望似乎有舊怨。”

  陳符荼說道:“有怨與否不重要,姜望剛把趙汜從青玄署裏救出來,神都百姓已對他頗有微詞,認定他是妖怪的人更多了,常祭酒如果出了什麼事,痛惡姜望的人就會再增多。”

  “姜望救趙汜一事,青玄署始終沒有多言,想也知道是父皇的意思,那麼父皇的目的是什麼,便就顯而易見,雖然我覺得可以直接讓國師出手弄死姜望,根本無需搞這麼複雜。”

  梅宗際低眸說道:“陛下自有深意吧。”

  陳符荼淡淡一笑,他不對此發表什麼意見,只是突兀道:“你覺得,漸離者連澡雪巔峯修士都能刺殺,會不會還有更深的底牌?”

  梅宗際皺眉道:“漸離者難登大雅之堂,甚至還不如山澤,殿下若想找漸離者殺姜望,臣覺得不行,單就靖城外一戰,我以爲,姜望的實力已僅次於林劍神。”

  陳符荼道:“有時候,某些手段,也並非是爲了殺死姜望,總之,想辦法找到漸離者,把獵殺姜望以及他身邊所有人的懸賞儘可能在漸離者間傳開,報酬可以往破天了給。”

  梅宗際瞳孔驟縮,隨即點頭道:“我明白了。”

  陳符荼笑道:“那咱們就各忙各的,我去趟國師府。”

  梅宗際直接消失在車廂裏。

  而常祭酒的居舍門前,宰相重新轉頭,看着屋裏也正盯住他的姜望,以及癱坐在地,滿臉痛苦的常祭酒,他有些僵的扯了扯嘴角,尬笑着冒出一句,“侯爺,忙着呢?”

  姜望淡淡說道:“幫我守門,別再讓旁人來打擾。”

  宰相:“......”

  他躊躇道:“侯爺,我是被矇騙了,是梅宗際故意把我引過來的。”

  姜望道:“重要麼?給我守門。”

  宰相語塞。

  守門算怎麼回事?

  不就成了幫兇了?

  該死的梅宗際!

  國師府裏。

  陸秀秀在韓偃專屬的溫泉湖泊前修行。

  韓偃在另一個院裏。

  得到通傳,說太子殿下來了,韓偃起身相迎。

  “剛知道國師入了宮,尚未回府,既是來了,總不能再轉頭離開,沒有打擾韓兄修行吧?”

  陳符荼笑着說道。

  韓偃淡淡道:“沒打擾。”

  陳符荼問道:“陸姑娘呢?”

  韓偃道:“在修行。”

  陳符荼點點頭。

  韓偃看向旁邊道:“殿下請坐。”

  陳符荼依言走向院裏四方臺上的矮桌旁坐下。

  左側是池塘,有十數條鯉魚在遊動。

  周遭種植着竹木花草,自然氣息味十足。

  韓偃倒了杯茶,遞到陳符荼的面前。

  陳符荼道了聲謝,抿了口茶後,說道:“韓兄近來修行如何?”

  韓偃道:“稀鬆平常。”

  陳符荼笑道:“韓兄修行哪會稀鬆平常,在我看來,以韓兄的資質以及刻苦,說即將入神闕,我也不會覺得意外。”

  韓偃道:“迄今爲止,非生來見神者,尚未有人能入神闕。”

  陳符荼道:“但韓兄必然會成爲第一人。”

  真說起來,韓偃的資質確實稱不上最高。

  因爲他沒有生來見神。

  但眼下的成就,他不弱於那些生來見神者,甚至更高。

  要純粹說韓偃是夠刻苦,可以解釋,卻又很難讓人相信。

  畢竟世間刻苦者衆多,比韓偃更刻苦的肯定也有,但世上卻只有一個韓偃。

  只是無論信與不信,事實便是如此。

  所以韓偃會成爲當今年輕一輩最有望破神闕之人,並非沒有道理。

  哪怕這裏面更多是一種期望。

  畢竟沒能生來見神者入神闕,從未有先河。

  曹崇凜或許是真的相信。

  可世人嘴上說相信的,心裏未必真的相信。

  但又全都在這麼說。

  不論有心或無心,其實皆等若捧殺。

  這也就因爲是韓偃,換個人,指不定有多大壓力。

  大家都說你能行,結果你沒能做到,就必然成了天下笑柄。

  就算這個笑柄是天下人強加給你的。

  但天下人可不會這麼想。

  韓偃是能做到最好就做到最好,真做不到,也不會苛刻自己去強求,他是真的心境無暇,只求問心無愧,至於別人怎麼看,要麼用眼睛看,要麼就別看,韓偃是在乎不了一點。

  陳符荼在這裏等着國師回來,韓偃只是暫代老師陪着,本也沒有想和陳符荼多聊的意思。

  當然,這裏沒有別的,純粹性情使然。

  換誰來都一樣,除非韓偃自己有興致。

  “是否能成爲第一人,也得成爲了才知道,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

  陳符荼道:“那是當然,我只是相信韓兄能做到。”

  他還真沒有別的想法,或許一開始有,可時間長了,亦不覺得韓偃能入神闕會有什麼問題。

  陳符荼接着說起常祭酒的事。

  他沒必要裝作不知。

  而是提及姜望不守規矩,他太子的身份未必頂用,所以纔來尋國師。

  但沒有第一時間就說,聊了些閒話才道出,總是有問題的。

  顯得他這個太子好像不在意常祭酒的死活,又像故意拖時間似的。

  可陳符荼並未解釋,也不管別人會怎麼想,他只需在乎父皇怎麼想就行。

  因爲他相信,如果姜望真能對常祭酒怎麼着,父皇也會願意看到這件事真的發生,而非及時制止,畢竟得逞和未遂存在區別。

  韓偃自是第一時間趕去魚淵學府,也來不及多詢問什麼。

  陳符荼自己則悠閒的飲盡一杯茶,開始在國師府裏晃悠。

  國師府裏的小廝見着,紛紛見禮,自當不會且不敢讓太子別瞎轉悠。

  但太子去了哪裏,自有人一直瞧着。

  然後陳符荼就轉悠到了溫泉湖泊在的院子。

  看着正在修行的陸秀秀,沒有打擾,直至曹崇凜回府。

  在臨回前,褚春秋恰巧入了宮。

  他第一時間面聖,暫時沒回青玄署。

  而陳景淮也很快同意所謂去烏啼城討說法的事。

  曹崇凜想着某些事,得知太子在府裏,他僅是微微蹙眉,便也轉頭去了溫泉湖泊。

  湖泊周圍氤氳着霧氣。

  讓陸秀秀的身影若隱若現。

  她很認真在修行。

  陳符荼就在院門前看着。

  但因爲身子骨不太好,他找小廝搬來凳子,坐在了院門前。

  曹崇凜見這般場景,笑道:“殿下沒覺得突增壓力,反而依舊悠閒,這份心境,很不錯。”

  陳符荼身子一抖。

  他真沒發現曹崇凜何時來的,突然身後有人說話,可把他嚇了一跳。

  他忙起身見禮道:“國師......咳咳......”

  因起得急,國師二字剛出口,便是一陣咳嗽。

  曹崇凜伸手打去一道氣息,平復了陳符荼的氣血,說道:“殿下的問題雖未更嚴重,卻也一直未減弱,雖自幼以大藥來補,堪入修行之境,可大藥的作用也會隨着時間愈加無用。”

  “因而殿下只能在洞冥巔峯不得寸進,除非有逆天改命法,或得遇仙緣,可惜二者都可遇不可求,所以殿下自己更該顧好自己,儘量放平心態。”

  明明有了陳重錦的事,陳符荼還能這般悠閒,曹崇凜誇他是真的由心,沒想到轉眼就驚慌失措,但想着是因爲自己,曹崇凜忽而覺得更滿意了。

  完全是一時起意,曹崇凜指尖一彈,點點微光浮現,笑着說道:“此乃神性,以殿下體質無法承受,但我爲你護法,讓你能慢慢吸收,卻也不成問題,待完全吸收,受益無窮。”

  陳符荼聞言先是一愣,接着激動道:“多謝國師贈予神性!”

  話是這麼說。

  他心裏卻有些惱意。

  按這說法,國師隨時都可以給他神性,改善體質,結果到現在纔給,以前他以爲國師真的沒辦法,只能幫他慢慢調養,便也難有別的想法,可現在一看,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但除此之外。

  他心裏還有震驚。

  神闕修士破境時會得到天賜的神性,並非祕聞。

  但能贈予神性的唯有仙人神只。

  國師居然能把神性贈予別人?

  這意味着什麼?

  他沒來得及再想,曹崇凜喚他去別處,承接神性。

  魚淵學府,常祭酒的居舍裏。

  宰相蹲在門前,有些戰戰兢兢。

  姜望已經翻看了一遍常祭酒幾十年前和姜祁有關的記憶。

  但他皺着眉,又再看了一遍。

  渾然沒在意常祭酒能否承受得住。

  在他看了第三遍,還想再看第四遍的時候,韓偃到了。

  宰相急聲道:“侯爺!”

  見姜望沒搭理。

  宰相瞧着韓偃走來,他趕忙解釋道:“與我無關啊!”

  韓偃往屋裏看了一眼,直接無視宰相,喚道:“姜望。”

  姜望回神,側目。

  他微微沉默,然後收手。

  常祭酒已然吐了白沫,兩眼上翻。

  宰相趁此溜之大吉。

  直奔魏紫衣的居舍。

  姜望轉頭看向韓偃,說道:“我是與帝師打過招呼,帝師也同意了的。”

  韓偃看了眼常祭酒,皺眉道:“但你的行爲有些過,已然對常祭酒的神魂造成損傷。”

  姜望攤手道:“純屬意外。”

  韓偃道:“你探知到了什麼?”

  姜望說道:“好像的確是誤會。”

  他沒有找到絲毫問題,而且翻看了好幾遍,確鑿無疑。

  現在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韓偃面色平靜,上前要幫常祭酒穩固神魂,但居舍外響起凌亂腳步聲。

  是神守閣修士,爲首的正是甘梨。

  姜望有些意外,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甘梨的神色頗顯複雜。

  談靜好在他心裏就如親閨女,而談靜好對姜望的心思,他又哪會不知。

  何況,他當年也與姜祁是好友。

  無論從哪方面,他都會照拂姜望。

  但他同時也是神守閣的閣主,這種照拂沒辦法擺在明面上。

  他是被陛下召入宮,當面接的旨意。

  爲的就是常祭酒。

  雖然陛下給的旨意,是讓他正常行事,沒有偏袒誰一說,若無問題,也就走個過場。

  但只是讀取記憶,來證明某件事,那歸根結底是姜望和常祭酒兩個人之間的事,再者最多加上帝師,陛下沒理由非得介入,這其實也不屬於神守閣負責的範圍。

  畢竟這不算案件,所以甘梨覺得這不尋常。

  不過他只需要嚴格依照陛下的意思來,應當不會有什麼大事。

  結果剛來,就見常祭酒的慘狀。

  這顯然超出了正常讀取記憶的範疇。

  再嚴重點,常祭酒就該沒命了。

  甘梨現在突然很頭疼。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但他也沒法早來,晚來無論多晚,結果都一樣,甚至可能更糟糕。

  他長出一口氣,該說的話還得說。

  “常祭酒乃帝師親傳,身份尊貴,若無特殊緣故可另表,擅自讀取記憶,便是爲禁律,但若是常祭酒自願,那便是你二人間的事,可自願與否,卻存爭議,因此,我奉命前來調查。”

  有國師曹崇凜的說法,有魚淵掌諭的證詞,自然存在爭議。

  但前者只說有讀取記憶這回事,別的沒說,後者義憤填膺,頗顯激動,只能當做一面之詞。

  何況哪怕常祭酒並非自願,只要事情沒鬧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其實算不上大事,兩人私底下就能商量解決,哪用得着神守閣出面。

  可眼下的情況,常祭酒是否自願已經不重要,神魂受損就是無法挽回的情況,想休養回來絕非一朝一夕,甚至有可能永久落下隱疾。

  韓偃此時說道:“姜望言已得到帝師允許,等帝師回來,自能證明。”

  他並非幫着姜望說話,而是實事求是。

  如果姜望撒謊,帝師一回,自然揭穿。

  甘梨聞言,也當即說道:“那便等着帝師,在此之前,勞煩侯爺莫要離開。”

  姜望聳肩。

  韓偃出手穩固常祭酒的神魂。

  而神都裏,此事也已然極快速度傳開。

  寶瓶巷裏涌入不少人,終是有人按耐不住,喊起了誅妖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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