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項羽
不久前剛送走了木乃伊嬴政，劉徹正打算買杯酒跟着回去處理政事，卻碰到來酒館的大秦嬴政。
緊接着李世民也來了酒館中。
三人坐在一起，暢談治國之道，不知不覺間都忽略了時間。
他們三人，原本其實都有點看不上彼此。
秦皇漢武，唐宗宋祖。
對於這幾人跟自己排在一起，嬴政剛聽說時，很是嗤之以鼻。
他橫掃六國，一統華夏，功蓋三皇，德過五帝，自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若非胡亥太過無能，大秦如何也不可能二世而亡。
劉徹同樣心比天高。
他生在強漢，立志要將大漢疆域拓展到亙古未有的遼闊。
雖然他認可嬴政的功績，但認爲大漢的強盛遠超前朝，自己也必將勝過這位始皇帝。
在他想來，嬴政不過是早生了一些年。
放他在那個位置上，還可以做到更好！
李世民表面溫和，其實將歷朝歷代每個君王都沒有看在眼中。
在他心中，嬴政不過是一個佔據了先人便利的暴君，劉徹更是個好大喜功的敗家子。
大唐的天下，大半都是靠他打下來的！
文功武治上，他有信心超越歷任君王！
三人各懷心思地與對方打着交道。
熟識之後，三人卻有些相見恨晚之意。
包括趙匡胤在內，他們惺惺相惜，將彼此引爲知己。
在很多治國治軍的理念上，他們都不謀而合。
儘管偶爾也會因爲觀念不同而產生爭吵，但這種爭論中他們也時常能得到啓發。
敞開心扉地談古論今，他們感覺彼此關係都親近了不少，時常都會聊一些私事。
此時李世民正吐槽着魏徵。
哪怕他如今已經被百姓尊稱爲“仙帝”，那個傢伙還總是諫言，吹毛求疵地指出他的缺點。
就連他昨日同時寵幸了兩位妃子，今日晚起了一會兒，這傢伙就說他應勤政敬業，不應荒於男女之事。
他都想給這傢伙斷去煩惱根，讓他好好的勤政敬業。
“有此直臣，是你的幸事。”嬴政笑道。
劉徹深以爲然地點頭：“世民兄的胸襟讓人敬佩。”
他自忖做不到李世民那樣。
有時候被羣臣逼得緊了，他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以往他能忍則忍，忍不了偶爾也會幹出一些讓自己後悔的決策。
如今他乾脆來酒館內眼不見心不煩。
跟其他客人聊一聊，得到旁人的開解後，他時常也會豁然開朗。
但是對於李世民這樣的胸懷，他難免欽佩。
兩人的寬慰讓李世民苦笑搖頭。
“我可不是聖人，只是那傢伙引經據典，說的我啞口無言，哪怕是歪理也能說的很有道理。”他說。
“那也是你有容人之量，”嬴政道，“要是以前的我，碰到這種人或許就給發配嶺南了。”
“天下初定，六國貴族仍在謀求復辟，政哥自然得快刀斬亂麻，”李世民道，“哪像是我，經過歷朝歷代的積澱，大一統的觀念早已植入百姓心中，所以纔有時間處理這些小事。”
“治國可無小事。”嬴政搖頭，“這一點我們得跟你學習。”
“哈哈，是該如此！”劉徹笑。
他轉而說道：“說起來，我們都得感謝政哥，若非你的先行之路，我們這些後來者勢必困難重重。”
嬴政搖頭道：“沒有我，也有其他人，就說你那位先祖劉邦，才華橫溢，我很想與之一見啊！”
他的這番話並未作僞。
相對於劉徹，他更想見一見終結大秦的劉邦。
他對劉邦並沒多少怨恨。
一來那種“未來”在他這個世界沒有，也不會發生；二來真正滅掉秦國的可不是劉邦。
大秦二世而亡的根本原因是胡亥這個已經被他處死的逆子，以及趙高那個愚蠢而野心勃勃的傢伙。
非要將其歸咎於某個外人的話，那也不是劉邦，而是項羽。
若非鉅鹿之戰中項羽憑藉自身的經天緯地之才，一舉殲滅秦軍主力，大秦的氣數也不會那麼短。
這是真正決定大秦命運的一戰！
況且真說起來，在秦末的亂戰中，劉邦代表的是秦國的勢力。
故而對於劉邦這位大秦的覆滅者，同時也是繼承者，他興趣不小。
能以區區亭長的身份，毫無根基之下在大秦的廢墟之上建立強漢，他的才華毋庸置疑。
同時期內，僅有那位西楚霸王能與之相提並論。
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說，對於西楚霸王項羽，他同樣很是好奇，也充滿惋惜。
他遍讀史書，對於項羽並不陌生。
在他看來，史書中對項羽的一些記載甚至有失偏駁。
對方的軍事才能少有人能比，放在大秦絕不弱於王翦蒙驁等名將。
他的政治才華也並不像某些人評價的那麼不堪。
劉邦能勝他，除卻本身的才華與謀略外，也有運氣因素。
嬴政正暗暗思忖時，忽然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劉邦？”
他不由回首望去。
同桌的劉徹和李世民也都循聲看去。
一個身穿鎧甲，身上沾染着斑斑血跡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那人身材高大魁梧，看起來疲憊不堪，好似好幾日不眠不休一般。
他的神情有些低落，說到“劉邦”兩個字時，眼中似是多出了幾分神采。
注意到他眸中的睥睨之色，幾人都來了興趣。
劉徹邀請道：“兄臺新來的吧，不妨過來喝一杯。”
這讓另一邊準備說話的岳飛將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下去，表情有點遺憾。
“對，”嬴政道，“看起來你似乎遇到了麻煩，不介意的話跟我們聊聊，我們或許能幫到你。”
李世民笑着舉了舉酒杯。
那人的眼中閃過幾分戒備，很快又慘然一笑，衝着他們拱了拱手，拄着手中的劍，大踏步朝着幾人走來。
三人都將視線投入到他的劍上。
劍上沾滿血跡，破損如鋸齒，顯然是經歷過極爲慘烈的大戰。
在他靠近時，幾人更是嗅到了他身上那種濃郁的血腥氣。
李世民指了指旁側的空位，劉徹則是將一個空酒杯遞了過去，抓起桌上的美酒倒滿一杯。
這酒並非得自於酒館，而是宮廷中的佳釀。
那人坐下後，也不客氣，端起酒杯便一飲而盡，抹嘴道：“好酒！”
看他這灑脫的模樣，幾人都露出笑容。
嬴政的笑容頗有幾分玩味。
他看出這個傢伙並非表面那樣不羈。
在喝酒時，對方的另一隻手距離劍柄很近，目光也在暗暗打量着他們。
作爲最早來酒館的客人，女兒又是酒館員工，嬴政得到珍寶無數，實力與仙神無異。
他的感知何其敏銳，故而這個新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觀察中。
“粗中有細，看來很可能是個名將，也不知是不是熟人。”他暗想。
劉徹幫其斟滿酒，問道：“剛聽你呼喊劉邦的名字，難道你認識他？”
他心中暗暗琢磨着。
莫非此人是韓信？
他可是察覺到了此人說到劉邦時那一抹敵意。
想來也只有那位“兵仙”纔會如此仇恨對方。
看這樣子，估計不是被藉口剝去王爵，就是謀害的前夕了。
劉徹暗暗爲另一個世界的先祖捏了把汗。
男人並不掩飾，頷首道：“我當然認識他。”
不但認識，兩人還很熟悉。
可惜時過境遷，昔日那個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俯首做低的傢伙，如今卻已經將他逼到了絕境。
他並不覺得自己實力不濟，更多是惱恨造化弄人。
劉邦得賢臣名將相助，坐擁漢中之地，長驅直入佔領三秦。
繼承秦國財產的他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不出意料地成爲自己畢生最難纏的對手。
奈何自己先有義帝掣肘，又失去了最親近的族人親友。
哪怕兵臨咸陽城下，缺少根基的他也無法在諸侯環伺中將那座大秦最繁華的都城收入囊中。
等他回到楚地，剪除威脅後，劉邦卻已經成了氣候。
他的西楚霸王之名並未招來太多好處，反而引來那些諸侯們的忌憚。
他現在最後悔的是當初沒有聽從“亞父”的勸說，在鴻門宴中將劉邦一劍刺死！
他預料到了這個傢伙的威脅，卻沒想到他的能力還要超出自己的想象。
早知今日，那時他就該不顧衆諸侯的眼光，將之早早扼殺！
“當初還是太過年輕氣盛啊！”他暗想着。
“哦，那你是？”劉徹問。
他握着酒壺的手都頓了頓。
男人並未出聲，而是看着他們。
看出了他的意圖，李世民微笑道：“在下李世民，大唐之主。”
“幸會。”男人點頭。
他心中有點疑惑。
大唐……莫非是曾經被楚國吞併的那個小國？
“這位是漢武帝劉徹。”李世民說。
男人眼睛閃了閃，拱手道：“幸會。”
漢武帝，姓劉，難道跟那個傢伙有關係？
李世民指向嬴政，笑說：“這是政哥，他也被稱作始皇帝。”
“始皇帝”三個字落入耳中，男人的身體都繃緊了，不確定道：“嬴政。”
“正是。”嬴政笑道，“想來我也要年長你一些，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跟他們一樣喊政哥。”
“你真是嬴政？”男人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嬴政哈哈一笑：“這還能有假了！”
我可是把你的宮殿燒了，差點把你墳墓都給掘了啊！
饒是男人性情堅毅，勇猛無畏，此刻也不由吞了口口水。
劉徹深深地看了眼對方，說道：“你不用多想，政哥跟你並不在一個世界，包括我們這些人都是。”
李世民點頭道：“你來酒館時應該已經知曉，這裏的客人都是來自不同世界。”
嬴政亦是道：“對，就連嬴政都有兩個。”
他笑呵呵道：“你要感興趣的話，改日我將另一個我介紹給你。”
男人的表情有些恍惚。
他這纔想起，自己被邀請到這個神祕之地時，好像還真聽到過類似的說法。
只是他失魂落魄，剛剛將自己的烏騅馬贈送給那位亭長，帶領剩下的幾十騎殘兵到了烏江之畔，已經有了死志，還以爲是幻覺……
念及此處，他伸手在腹部扯了扯。
傷口被撕扯到，劇痛讓他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這一切是真的！
“別說是我們，酒館裏連神仙都有。”嬴政笑道，“你看那位，正是太乙真人。”
男人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瞧見一個圓滾滾的中年道人。
察覺到他的視線，中年道人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他不由瞪大眼睛。
在那道人旁側，赫然有一隻身穿金甲的猴子，以及一個豬頭人！
兩人見他看着自己，還衝他笑了笑。
“那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和天蓬元帥豬八戒，”李世民介紹道，“他倆都是鼎鼎有名的神仙！”
男人使勁揉了揉眼睛，以爲自己又出現幻覺了。
劉徹笑着搖了搖頭，問道：“還沒請教閣下尊姓大名呢。”
男人正色起來。
他看着幾人道：“在下項羽。”
“西楚霸王項羽？”李世民眼前一亮。
項羽頷首：“沒想到你們聽過我的名字。”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李世民搖頭晃腦地吟誦了一遍，說道，“沒想到我還能有機會一睹霸王風采！”
項羽差點以爲他是在嘲諷自己。
他苦笑道：“敗軍之將，止增笑耳！”
劉徹搖頭道：“霸王何必妄自菲薄，作爲我先祖最敬重的對手，我對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
“你的先祖？”項羽狐疑。
“劉邦。”劉徹道。
果然！
項羽恍然之際，又有點悵然若失。
看到他的表情，劉徹忽然笑道：“不知我能否提個請求？”
“什麼？”項羽問。
“待霸王奪得天下之際，能否給我那先祖個體面？”劉徹說。
項羽看了眼他，木然道：“這種話你更該給他說，希望他能善待楚地百姓。”
儘管他很不想承認，但現在的他兵敗如山倒，倉皇如狗，都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不，”劉徹搖頭，認真道，“你來了這裏，未來的天下必然是你的！”
他接着道：“我可以資助你！”
項羽愣了愣。
劉邦這傢伙幹了什麼事，讓他的後人都這麼仇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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