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離開
齊修這種人跟張懸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活了三十多年，從來沒有跟這樣的人面對面，而且還出口威脅他。
這堪稱是一種非常玄奇的體驗。
張懸平復了一下自己跳動的心臟，看向莫雲，問道：“這件事情肯定要跟張將軍說的，你打算怎麼辦？”
得罪了齊家，莫雲肯定是不能夠再在軍隊裏待着了。
張懸很清楚這一點，就算是張建不追究，但是軍中也不少齊家的人，那些人只要說句話，莫雲這麼一個小小的親兵，就會面臨滅頂之災。
張懸這麼問，也是想問問莫雲是什麼打算。
莫雲看着齊修離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尚有些餘痛的肩膀，他從未如此想殺一個人。
聽到張懸的話，他搖了搖頭，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張懸也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得罪了齊家的莫雲，很難有自己的出路了。
衆人迴轉軍營，莫雲見到了張建。
“見過將軍。”莫雲躬身行禮。
張建看着莫雲，以他的眼力自然是早就已經看出莫雲的進境不錯，本以爲他遇見了什麼機緣，但是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機緣。
他問道：“你得罪了齊家？”
“是。”莫雲低下頭，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的一一道來。
當從莫雲的口中得到真實的事情發展，張建也不由得有些無奈，難道說莫雲有什麼錯嗎？
無盡森林是法外之地，他撿到死人的東西本就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他實力不濟，沒有救人也是應有之義。
齊家的做法雖然有些霸道，但是聯想到那個齊暉那一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這樣發泄憤怒也是情有可原。
或許錯就錯在他被齊家發現了吧！
張建不想追究究竟是誰的錯誤，小孩子才分對錯，到了他這個年紀，更多的要考量利益這種東西。
而很明顯，齊家能夠給他帶來更多的利益。
在實際的利益面前，他對莫雲的些許欣賞也根本算不得什麼了。
張建的腦海中轉過這許多念頭，他原本準備勸一勸莫雲，但是當他看到莫雲那一張冷靜的面孔的時候，他也不由得一愣，脫口而出的話也變成了：“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莫雲站在那裏，眼神如同看透了世情一般清澄睿智，這是張建第一次看到莫雲這副樣子，彷彿能夠看破一切的眼睛出現在一個區區十六歲的少年的臉上，這種違和感讓他有些抓狂。
很快張建便想起，這並不是自己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眼神，那個諸葛昀的眼神，也是這樣。
不對，諸葛昀比莫雲還少了些練達。
這種莫名的想法讓張建覺得很好笑，當他再看莫雲的時候，莫雲的眼神便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樣子，心如赤子，明亮清澈。
莫雲說道：“我一會兒就會走，多謝將軍爲我轉圜。若是此番能夠活下來，將軍之恩，定然涌泉相報。”
張建把自己那些錯覺拋在腦後，看向莫雲，嘆道：“我本來是很看好你的，但是齊家這次出動了三個先天強者加入軍隊，其中甚至還有一個先天策士，我沒辦法拒絕。”
莫雲又微微躬身，說道：“將軍不必如此，沒有將軍，就沒有今天的我，這場交易齊家下了血本，就算是我恐怕也會選擇放棄我自己。將軍能夠給我留下逃脫的時間，我已經非常開心了。”
“既然你明白，那你就趕緊回去收拾收拾離開吧。齊家明天才會真正的開始追殺你。”張建低下頭，看向自己眼前的輿圖，說道，“無盡森林最近出現了一個不知名強者的墓穴，其中或許有些機緣。”
隨後他又閉住了嘴，道：“我什麼都沒說。”
“多謝將軍。”莫雲一揖到地，隨後轉身，大踏步地離開了張建的營帳。
莫雲回到自己的營帳，收拾好東西，跟張懸道別。
張懸看上去有些傷感，但是畢竟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輕輕的拍了拍莫雲的肩膀，罵了一句：“這該死的世道！”
莫雲搖了搖頭，道了一聲再會，轉身離開了營帳。
他走到火頭營，老李已經爲他準備好了一頓豐盛的肉食，莫雲坐在那裏，安靜的喫完，平靜的跟老李道別。
老李也只是拍了拍莫雲的肩膀，沒說什麼。
陳學從外面走進來，看見了莫雲，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說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這不是你的錯。”
莫雲笑了笑，道：“我知道。我會活下來的。”
很快莫雲熟識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這裏，莫雲本想去找他們，卻沒想到他們竟然自己來了。
“多謝大家這段時間的照顧！”莫雲提起朴刀，拱手向衆人道別，“此去山高水遠，江湖再會！”
“江湖再會！”
衆人喊聲如雷。
莫雲轉過頭，瀟灑的離開了這裏。
張懸牽過一匹白馬，把繮繩遞給莫雲，道：“馬好歹能快一點。你到了無盡森林就給它一鞭子，它會自己跑回來的。”
“這是？”莫雲認得這匹馬，也正是因此有些詫異。
“將軍的馬昨夜跑丟了，今晚纔回來！”張懸笑道，“快走吧！時間寶貴！”
莫雲站在原地，聽了這話一時間竟然有些感動，隨後他微微一笑，翻身上馬，輕輕揮動馬鞭：“駕！”
白馬如踏風雲，很快便沒了蹤影。
……
無盡森林。
當再一次回到這裏，莫雲的感覺又與之前不同。
如果說之前他是帶着對未知的惶恐來到這裏的，那麼現在他已經失去了那種惶恐。
人的害怕總是源自於對未知的恐懼，就像是蟲子，你看它白森森的身體很噁心，但是當你知道它擁有着高蛋白的時候，你就不害怕了，你甚至還敢喫它。
莫雲也正是如此，當喫過幾種味道不錯的猛獸肉之後，雖然不至於把無盡森林看成是食材庫，但是對於他來說，自己的恐懼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在白馬的屁股上抽了一鞭子，眼見馬兒向着軍營的方向跑去，他也鬆了一口氣，握緊手中的朴刀，向着無盡森林中走去。
無盡森林的靜謐一如往常，黑暗漸漸吞噬了他的背影。
此刻，早已經是日薄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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