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解脫
蘇明軒內心一緊，沒有轉身,說道：“是你背後的神明攔截了我的傳送嗎？”
“哈……”紅在建築邊緣走了幾步，身邊的各種慘叫聲很好的湮沒了他的腳步聲,他伸手點點嘴脣,“畢竟主人最喜歡我撒嬌了呢……”
少年有些苦惱的皺起眉,看向蘇明軒的眼裏都帶上了憤憤，“可是自從你出現之後，主人都不看我了。”
“那我就只好,向祂要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了。”少年從建築上一躍而下，在空中翻了個身，落到蘇明軒的前方,“如果不想現在就死掉的話，最好還是答應一下哦。”
他的目光移向蘇明軒耳垂上的耳釘，“有主人在，你的那位一時半會帶不走你。”
“如果你贏了,我就告訴你一個小祕密好不好，如果你輸了……嘛,後果啥的嘛,暫時還看不出來。”少年伸出舌頭,咬了下自己穿在舌頭上的舌釘,那舌釘上赫然也是有着一顆小寶石,只是和蘇明軒不同的是，那顏色是暗沉的黑灰色，不算特別的顯眼。
“怎麼樣？”
紅用牙齒磨了磨舌釘，說話有些含糊，“考慮好了嗎？”
“……”蘇明軒擡手摸了下自己的耳釘，那裏的寶石被拉克萊做過手腳，之前感知不出來，現在碰上了另一位神明的力量之後，就開始微微發熱，他心下了然，‘看’向少年，“我還有拒絕的權利嗎？”
“當然有，爲什麼沒有呢。”紅勾起脣，聳聳肩，說着，“可我也說了，這後果，我也不是很清楚。”
蘇明軒挑眉：“比什麼？”
“很簡單。”紅興奮的一拍手，“就在這個副本里，找到一件唯一道具！”
“哦對了，你耳朵上那個不是。”少年一指，指向蘇明軒的耳釘，“在這個副本崩潰之前找到吧，在這個小比賽結束的時候，祂們估計就談完話了。”
城裏的唯一道具。
蘇明軒心思轉了一圈，說道，“副本的崩潰，是指現在這樣的狀態嗎？”
“對對。”紅好像第一次知道第一名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一樣，對方向自己詢問的時候，感覺特別有成就感，開心的回答了，“其實副本的牌名更換，就是把整個副本拆掉，再重新拼接哦。”
“萊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吧，是不是很有趣、很有意思！”
少年看向不遠處那些龐然大物，滿臉血污的居民驚慌失措的穿過他們，看着漸漸開裂的天空，大廈在瞬間中傾倒，大叫道：“是不是——特別壯觀！”
壯觀？怎麼會有玩家認爲，這樣的煉獄，是壯觀？
“你……”蘇明軒壓低了聲音，沉到了極點，“你見過很多嗎？”
少年瞥了一眼，嬉笑着，找了一個方向跑去，“等你贏了我，我就告訴你，就當做是附加的小禮品好了。”
蘇明軒靜靜的待在原地，直到感知的範圍裏失去了紅的氣息，他扭身扶起一個摔倒在地的女孩，輕柔的擦去她臉上的灰。
“大哥哥……”女孩兩隻小手緊緊的抓着蘇明軒的衣服，只是在她擡頭看見青年的眼睛時，手上的力道又鬆了，“大哥哥，快跑吧，怪物……”
蘇明軒安撫的對女孩笑着，兩手握住女孩髒兮兮的手，“你的爸爸媽媽呢？”
女孩露出了茫然的神情，“沒有了……”
“……”蘇明軒一時啞然，“那我帶你先去找個藏起來的地方。”
他接下來很大可能會對上那些沒辦法用眼睛殺死的怪物，要是把女孩待在身邊的話，他根本沒法保護她。
女孩動了動被蘇明軒握住的手，表情突然有一瞬間的扭曲，直接掙開了青年，尖叫着跑開了。
“……等等？”蘇明軒被甩開的手定在空中，感知到那個跑開的女孩的氣息消失在附近，他愣住了，擡手拉下一點繃帶，看見前方空中的一道裂痕，從裏面透出的氣息讓青年一眼就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顫動。
這個副本，要崩潰了嗎……？
他想起紅所說的話。
剛剛的女孩，是因爲撞上了裂痕，所以消失了嗎？
蘇明軒的目光觸到了裂痕前飛濺的血跡，垂下了眼簾。
是被虛空撕碎了。
“你在可憐她嗎？”一道尚且熟悉的男聲在身旁響起。
“沒什麼好可憐的。”黑店老闆叼着根菸，悠哉的走向青年，半點沒有副本里其他居民那樣的驚慌神情，他點了點菸灰，對蘇明軒說道，“這座城早就壞掉了，從根到外。”
“別看剛剛那個女孩小小的年紀，說不定她騙過的人比你喫過的飯還多。”
男人將吸盡的菸頭扔到地上，用腳一碾，然後直接往地上一坐，“我和你說過的吧，我來這座城已經很久了，知道很多東西。”
蘇明軒整理好繃帶，站在原地，疑惑的‘看’着男人。
“是不是在奇怪我怎麼和之前不太一樣？”男人一拍自己的啤酒肚，又點了一根菸，“因爲現在副本開始崩壞了，所以我也勉強算是暫時恢復正常了。”
“卡牌世界的系統還在看着，我也算是鑽了空子，不過也不能給你解釋太多，不然就算你身後有神明罩着，也沒有好果子喫。”
“你是……”那些怪物還在警戒所附近徘徊，就談話的一點時間，應該到不了這裏來，蘇明軒索性坐在了男人旁邊，“你是玩家？”
“以前是。”男人沒有否認，“我當時死在了這個副本里，被人做成了，嗯……謊言之種。”
蘇明軒心裏一緊。
既然如此的話，那玉人，應該是還活着的嗎？
“無論你在想什麼，死人都不可能復活。”男人嘆了口氣，“我是被活着做成謊言之種的，那會的製作方法，可能和現在不太一樣。”
“我待在那罐子裏，還存有意識，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反正就是突然有一天，系統通知我，我轉變成npc了。”
“我本以爲那只是一個新的開始，但是直到剛剛，我的意識恢復的時候，我才發現，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了。”男人說着，眉宇間帶上了自嘲，“沒想到副本規則下的我，這麼噁心啊。”
“我當時就是被那家黑店的老闆坑了，然後落到這麼個地步。”
“你是想到什麼了吧。”男人看着蘇明軒變了神色，擺擺手。“對，你們要找的那個小姑娘，就是被我坑了。”
“不用用那種神情對着我，雖然是在副本規則之下犯的錯誤，但我不會否認的，和你說完，我就趁着清醒找個裂痕跳進去吧。”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吐了口菸圈：“我能告訴你的也不多，只能提點你一句了，謊言之城在還沒完全除去牌名之前，一切都還是相反的。”
“你要找的東西看上去離你很遠，實際上，說不定就在你身邊。”
蘇明軒一直等到男人離開自己的感知範圍，也沒有說話。
對方在副本里待了二十年……但是卡牌世界的玩家最多也就待了六七年的時間，是因爲什麼呢？
如果是副本時間和主城時間流逝速度不一致的話，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的上一個副本，時間的流速就很快，這樣一算，男人在副本里待了二十年，好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就是總感覺，還是有點不對勁呢？
蘇明軒坐在地上良久，然後慢慢的嘆口氣。
“副本的規則……遊戲系統、卡牌世界，這些都是什麼啊。”
他站起來，拉下一點繃帶，遠遠的看着那在城中肆虐的龐然巨物，如果不是它們因爲身體龐大而行動緩慢，現在就已經破壞到蘇明軒的位置，向謊言之城的外圍進發了。
“那些，應該都是百分之百成熟度的謊言之種吧……不，應該叫死去的玩家。”蘇明軒在見到玉人之後，就明白了，低級的謊言之種，就是用城中npc所製作的，所謂的培養，根本不存在，高級的謊言之種，都是直接拿玩家的命去填的。
青年向警戒所的方向跑去，在居民們都向外圍涌去的時候，蘇明軒的身影穿梭在人羣間，逆流而行。
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那些怪物，鬆鬆垮垮的繃帶隨着他的跑動而飄揚着，蘇明軒一腳踏地，跳上了一處廢墟，他擡頭看着那些猙獰的存在，伸手，從空間中取出了他的卡牌。
【撲克：梅花j·凰鳥：
等級：boss級單位
介紹：雖然並不是鳳凰，但那酷似東方鳳凰的身姿讓神明格外喜愛，可惜它也挑食得很，甚至除了噴火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能力了，神明養了一會，對這大鳥失去了興趣，放進了“撲克”之中
備註：它喜歡光明……如果是黑暗的話，你覺得神明的寵物，能夠照亮黑暗嗎】
青年矯健的身影躍上燃着火焰的凰鳥背上，那火焰在蘇明軒身邊圍繞着，半點沒有傷到他。
青年一手抓着凰鳥的翎羽，說道：“飛到最上面去。”
隨着一聲怪異的鳥叫，蘇明軒的視線快速拔高，他臉上的繃帶因爲大風而吹散，他低頭俯視着下方的怪物，從“撲克”之中又再次抽出了一張牌。
【撲克：小王·骨王
等級：宇宙級單位
介紹：它是死神的代言人，掌管着死亡的終始，它能夠跨越時空，來到死亡的生命面前，揮揮手，帶走它所要帶走的事物。在死神永眠之後，神明接管了這個巨大的骨架子，可惜它對神明來說沒有什麼作用，就被暫時放置在了“撲克”之中
備註：它，希望死亡，喜歡死亡】
與怪物一般龐大的人形骨架出現在地上，它的骨頭之間的連接處鬆散着，彷彿下一秒就會原地散架一樣。
巨大的骸骨晃頭晃腦的，空洞的白骨扭頭看了蘇明軒一眼，得到了準確的指示之後，將那枯骨的手按在了怪物的身上，它的眼眶中亮起一點藍光，那如鬼火一般的光從眼眶中流出，順着手臂，來到了怪物的身上。
骨王按着它，手上看上去根本沒有用力，而怪物掙扎着尖嘯，卻始終逃不開骨王的手，它揮舞着肢體，觸手打在了骨架之上，被那藍色侵蝕得更加快速。
慢慢消去的怪物映入了蘇明軒的眼裏，他稍稍擡手，下壓，骨王的藍光飛快的向下蔓延，像是在怪物身上點燃了火焰。
他閉上眼，輕聲喃着。
“帶給——”
“他們以解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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