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蔚理斯
哪怕這一切是他隱忍和痛苦的來源，哪怕他全心全意爲了神，可這種感覺依然不好，背叛像烈火一樣灼燒他的心，而表面上他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明爾頓垂下黝黑黯淡的眼眸，來到神明身邊跪伏下來。
“我主。”
嫉妒給予了他目光，也沒有詢問有關於愛納依的事，只是語氣淡漠地說：“你去一趟光明神殿，告知光明神，黑暗的陰影已經過界，我同意祂的提議。”
至於什麼提議，祂沒有細說，顧綺並不能從神明臉上看出具體的情緒，但明爾頓的表情很平靜，應該知道神明的意思。
她目光微頓，靜靜聽着神明的囑咐，沒有試圖插話。
等到嫉妒神的囑咐完畢，明爾頓才從地上起身，他的脣角微動，有些猶豫，但很快虔誠道：“我主，可否讓阿麗黛和我一起去，這次處理愛納依的事牽扯到黑暗，也和她有關。”
其實這個藉口有些勉強，顧綺雖然也想去光明神殿看一看，但她沒有表現出來，聽到明爾頓的話之後，她忙往神明的方向貼了貼，迅速說：“我主，我不想離開您，一會兒都不行。”
明爾頓的目光已經徹底冷靜下來，甚至沒有看她，只是再次用平穩的語氣說：“阿麗黛作爲您親近的神僕，也該對神界有所瞭解。”
也許是這句話讓神明有所觸動，祂低頭看了眼貼着自己的小神僕，少女美麗的臉上寫滿了不樂意和對明爾頓的嫌棄，她一邊努力靠近，一邊小聲嘟囔着：“神界關我什麼事？我瞭解主不就行了？真煩。”
神明淡漠的面容上勾起一絲微不可見的弧度，祂的聲音一如既往，卻迴應：“可以。”
祂同意了明爾頓的提議。
顧綺有些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咬着脣角委屈地向祂傾訴：“我主，我不想離開您。”
然而神明只是目光冷淡地看着她，並沒有改變的想法。
顧綺用波光粼粼的可憐目光注視神明許久，終於敗下陣來，她只好再次爭取：“那，能讓我親吻一下您的腳尖再走嗎？”
這次神明給了她十分清楚的回答。
“不能。”
不僅如此，祂還在拒絕之後再次告訴她：“衣角也不能。”
“您對我好殘忍。”
少女哭喪着臉，猶如被情人狠心拋棄的可憐女孩，她毫無辦法，依依不捨地瞥了眼神明纖塵不染的衣角，喪着氣從地上爬起來，顧綺垂頭走到明爾頓身邊，狠狠瞪了他一眼。
並且說了一句狠話：“你等着，我遲早要頂替你的位置，成爲主最信任和寵愛的人。”
她的聲音不高，但所有人都能聽見，可神明並沒有對此表現出什麼，祂甚至用指尖敲了敲神座扶手，敲擊聲清脆而快速，看得出神明的心情不錯。
倒是明爾頓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向神明行禮之後，他轉身離開。
顧綺不得不嘆着氣和他一起離開，只不過在離開神殿的過程中，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神明好幾眼。
一直走到遠離嫉妒神的視線之後，明爾頓才忍不住說：“夠了。”
什麼不捨、嫉妒、難過、以至於和他說的狠話，都只是阿麗黛假裝給神明看的表現，他根本不相信她真的對主如此難捨。
事實上顧綺確實很快恢復了平時和他相處時的淡定與微笑，甚至語氣溫和地和他說：“執政官大人竟然刻意要我同往，難道一夜之後您就對我有了如此難捨難分的情緒？”
“閉嘴！”
明爾頓壓低聲音，語氣卻忍不住提高。
“我只是不想你矇騙主而已。”
他不在的時候，他很難想象阿麗黛會在神殿裏做出些什麼，就像上次光明神來訪，她做出極爲失禮的事，有損於神明的威嚴。
“嘖。”
顧綺輕笑了一聲，讚美他：“您的責任心真是令我敬佩。”
明爾頓不想和她多說，只好有些生硬地接了一句：“光明神殿沒有主的寵愛能庇佑你，你最好收斂一點。”
“好吧，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一定安分一些。”
她並不在意地說了這麼一句，纔再次微笑：“您可別忘了，您還要幫我開啓龍之血，這是交易。”
她一提起這件事明爾頓就覺得抗拒，但他又無法拒絕，否則一定會得到更嚴重的後果。
稍許沉默之後，他抿了抿脣，乾脆不再開口，只安靜地往前。
而顧綺愉快地跟在他身後，一點兒也不介意他的冷漠。
——
前往光明神殿拜見光明神，這對於神僕或是執政官而言都不是一件小事，明爾頓不僅帶着她，還挑選了一男一女兩位安分守己的神僕一起。
只是相比起顧綺，這兩位神僕就顯得恭敬許多。
光明神殿其實離嫉妒神殿不算太遠，在四位主神之中，光明與嫉妒交好，風暴與黑暗交好，主神神殿離得都不算太遠，所以她那天才會在神樹領域碰到風暴神。
而相比起淺藍色的嫉妒領域，這裏充滿了光明。
所有的建築都賦予聖潔的白，沒有連綿的螺旋式穹頂，光明神殿所有的殿宇都是尖尖的、像十字的塔頂，連隨處可見、繪有神明偉力的櫥窗也是半透明的白色。
跟着明爾頓在光明神殿走了好一會兒，顧綺才真心讚歎道：“這裏真美。”
因爲有其他神僕跟隨，明爾頓不好說些什麼，只好側頭低聲囑咐她：“不要說多餘的話。”
“我只是讚美光明大人的領域美麗而已，執政官大人，您放心。”
她十分禮貌地微笑，明爾頓卻皺了皺眉。
不過並沒有等到他說第二句叮囑。
靠近光明神殿的中央神殿之後，有一個穿着雪白神袍、髮絲也是雪白，頭上帶着冰晶飾品，面容俊美顯得十分開朗的男人迎了上來。
“明爾頓，好久不見。”
對方向他問好，明爾頓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和對方隨性的作風不同，他十分謹慎地回答：“蔚理斯，好久不見。”
他們在問好的時候，顧綺仔細看了這位陌生的大人一眼，主要在他雪白的長髮上停留了一下。
白金色的髮絲，和她現在這個身體的很像。
雙方問好之後，不等明爾頓再次開口，被他稱爲蔚理斯的男人已經將目光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顧綺身上，並且笑着讚美她：“啊，這位漂亮的小姐一定就是阿麗黛了，真是個可愛的小姑娘，難怪能得到嫉妒大人的寵愛。”
明爾頓禮貌的微笑收斂了一些，並無什麼感情地介紹：“只是一個神僕而已。”
“可嫉妒大人喜歡不是嗎？”
蔚理斯說話的風格很熱情，他甚至有些懶散地將手臂搭在明爾頓的肩頭，朝顧綺眨了眨眼，友好道：“美麗的小姐，不必這麼拘束，你可以稱呼我的名字，我叫蔚理斯，是主的執政官。”
顧綺恍然點頭。
光明神的執政官，果然一點也不像光明神。
不過她並沒有將這些想法表達出來，只是愉快道：“您好，蔚理斯大人。”
“你千萬別學明爾頓，明爾頓什麼都好，就是太嚴肅了。”
蔚理斯一邊和他們說話一邊將他們帶進了中央神殿，期間還笑着對顧綺低聲說：“可愛的阿麗黛，以後可以來找我玩，我可比你們執政官要好相處得多。”
“蔚理斯！”
明爾頓忍不住制止他，並迅速看了眼顧綺。
他嚴肅道：“阿麗黛是嫉妒的神僕，不是光明神僕，她和你們神殿的神僕不一樣，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不要這麼緊張，明爾頓，我只是隨口說說。”
蔚理斯依然帶着笑容，甚至富有感情地讚美道：“讚美光明的寬容。”
而明爾頓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
他本來並不在乎蔚理斯是什麼樣的人，光明神的寬容和他無關，但牽扯到阿麗黛，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更加冒犯神明的事？
他凝視了蔚理斯一會兒，才壓下語氣中的情緒，儘量平穩地和顧綺說：“光明神殿的規則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是嫉妒的信徒。”
這句話暗含警告，但顧綺卻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在他不太好看的表情里加深了笑容，她的聲音甜美悅耳，像是含着什麼深意：“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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