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各有志
“對了，他們不會去找吳姐的麻煩吧。”我擔憂的問心蘭。我們兩個跑了，萬一夜總會的人查出我和吳姐認識，那吳姐不就跟着遭殃了嗎？
心蘭說：“你管她幹嘛？這段時間她幫你什麼了？不用理她。”
我搖頭：“不行，我得給她打個電話。”
心蘭也沒有阻止我，她躺到牀上，不一會兒居然直打瞌睡。我知道今天她一定是累壞了，所以就沒有打擾她。但她雖然很困，卻並沒有睡着。
我給吳麗芳打電話，心蘭就盯着我看。我被她盯着，居然有一種莫名的緊張。
我想跑到一旁，但我一想，這樣做，我不就顯得有點做賊心虛了嗎？所以我就硬着頭皮沒有避開她。
很快電話就通了，吳麗芳的語氣說不是冷漠，但也絕對算的上冷淡。
她接了電話，就問我：“什麼事？”
我問她最近過的怎麼樣，她就說還行。我又問她是不是還住在那兒，她說是的，並且還問我，爲什麼要問她這個問題。
然後我就告訴她：“姐，我，我可能闖禍了。”
她這才一副被勾起了興趣的語氣，用好奇的口氣問我：“今天你向我借錢，就是因爲你闖禍的事嗎？是不是需要我替你擺平。”
我尷尬的笑了笑，說：“不是的，姐，這件事情有些不簡單。我，給你打來電話，就是怕你出事。”
“什麼事，你說，不要跟我拐彎抹角的！”吳麗芳語氣多出了一分緊張。
看來她還是挺關心我的，聽到我闖了大禍，居然這麼大的反應。好在今天我和心蘭虎口脫險，所以此時心情還算輕鬆。
我對吳麗芳說：“我，在一家夜總會鬧事了……”
我本想說是我和心蘭，但我仔細一想，吳麗芳並不待見心蘭。如果我說了，她一定會更加的生氣。
我說出這話，心裏就有些緊張。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樣，吳麗芳很快就說我：“好你個臭小子，什麼本事沒有，居然有本事去夜總會鬧事！”
她還用一種很嚴厲的語氣罵我：“當初我覺得你只是成績差了點，沒想到你的人品也不怎麼樣。算我看走眼了，以後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你好自爲之吧！”
“不是那樣的，姐，你聽我解釋！”我的心情急的不得了，如果因爲一點誤會，我們的關係就要變成陌生人，那也太不應該了。
她一定認爲，我並不是被騙進夜總會的，而是自己去那裏找樂子，所以把我當成了一個不僅不學無術，而且還學人家到處瀟灑的那種年輕人。
我的語氣很焦急，吳麗芳總會沒有掛斷電話，而是冷冷的對我說：“那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我發現你的人品有問題，我絕對不會再管你的任何事！”
我悄悄鬆了口氣，隨後我連忙向她解釋，把胡哥兩個人的事情和她說了一遍。我並沒有說是因爲心蘭打了他們兩人，他們纔來找我的麻煩的。我只告訴她，在夜總會的時候，我是叫了心蘭幫忙，才把我救出去的。
告訴她這些，我是怕會連累到她。就算我不說，她聽了也會提高警惕的。所以現在我的目的也達到了。
只不過吳麗芳聽到我的話，對我說話的語氣卻變了：“你說心蘭打了那裏的雞和保安？”
她似乎很生氣一樣，其實我也有些不解，當時只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不對她們動手，我們兩個就要被她們羞辱。而且都不一定逃的出夜總會。
“你們知不知道，猩紅年代的背景？你們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我心裏一沉，看來這家夜總會不簡單。
可是那又怎樣，打都打了，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
所以我告訴她：“姐，我們知道，所以我們已經藏起來了。我就是擔心會連累到你，所以特地打電話通知你一聲！”
“胡鬧，胡鬧！”吳麗芳看起來也急了，這讓我的心裏更加的沉重了。看起來這家猩紅夜總會，比我和心蘭想象的還要厲害。
她說：“走吧，離開上海吧，只有這樣你們纔可以躲過他們的追殺。你們根本就不明白他們的能力。”
“姐，可是，我纔剛來到上海啊……”我想說，我的大學還沒有畢業，陳笑笑可是交代過我，一定要完成學業。
雖然我並不認爲上完大學，我就能出人頭地，但是在我的心裏，這就像我和陳笑笑的約定。對於陳笑笑的遺憾，我總在想着有什麼事情能彌補她。唯一的方法，就是以我自己的方式去紀念她。
如果我從此離開的話，再去上大學就很困難了。
“等等，我認識裏面的一個人。”吳麗芳讓我先別掛斷電話，這讓我心裏升起了希望。
其實我心裏非常驚奇，沒想到吳麗芳一個物理老師，居然還認識這方面的人，我不由得好奇，她以前是幹什麼的。
她想了半天，對我說：“我想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你可以留下來，但你的女朋友必須得離開上海，不然她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姐，爲什麼心蘭她不可以留在這兒，難道……”
“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我問她是不是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她說是的。
我和她說的這些話，心蘭在一旁，可是一直在聽着。似乎她並沒有對吳麗芳做的這些感到奇怪，但是我感覺她更像是因爲處變不驚。經歷了很多場面，才比我要沉靜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心蘭都是因爲我，才得罪了夜總會裏的人的。
所以我很愧疚的和她說：“心蘭，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根本就不應該給你打電話的。”
“煞筆，你以爲姐不知道後果嗎？是男人，就別說對不起。”
“我，跟你一塊離開上海吧。”
“不用，你還在這兒呆着就好了。”
我說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如果不和她在一塊的話，她肯定會闖禍的。所以我必須要呆在她身邊。
隨後心蘭就很不耐煩的對我說：“一個大男人，說話怎麼像個老孃們一樣，姐用得着你照顧嗎？”
我被她說的尷尬不已，仔細想想，剛剛我說的話是有點嬌情了。
不過她卻告訴我：“姐讓你繼續待在這兒，是因爲姐並不準備離開。”
心蘭又和我說了幾句話，我終於明白她是有多麼的瘋狂，和多麼的執着了。
她告訴我，我們雖然很平凡，但是她就是忍受不了被別人欺負。如果是因爲受到別人欺負，要她滾出這兒的話，那她寧願被打死，也不會屈服。
她還說就算我們很平凡，但我們有手有腳，不用害怕任何人。大不了就是一條命，但就算死，也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我聽的是一陣沉默，我知道心蘭之所以說出這些話，她一定是因爲小時候在學校被別人打，又被我叔叔抓起來，才讓她變成現在寧折不屈的性格的。
我不知道她這麼做是好是壞，我只是不希望她會出事。
她還說我：“你就是一團扶不上牆的爛泥，做什麼事都畏畏縮縮。我知道那就是你的性格，所以姐不鄙視你。等姐崛起了，姐就教你怎麼做人！”
“心蘭你要幹啥？”
“管你什麼事，睡吧。”
心蘭讓我和她睡在一起，但此時我們誰都沒有想過做那事。一方面是我們兩個都太累了。
另外一方面，我們的心情都很沉重，實在沒有心情。
我們互相抱着，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體香，我想了一些事。
我們兩個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只是因爲我們太過平凡，如果我們生活在正常的家庭，或許結果就不同了吧。
如今在外面闖了這麼大的禍，我們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如果解決不了，就會付出殘酷的代價。
說到底，還是因爲我們太平凡。難道平凡就有錯嗎？
當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裏心蘭要和我分開了，她離開之前，我交代她：“心蘭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等下次我們再相聚的時候。我就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她很鄙視的看着我：“慫比，你以爲我是你的誰啊，我離不離開你，你說了算嗎？”
她又跟我說：“不如跟姐走吧，上學有什麼好的，姐養活你不比上學舒服嗎？”
“我跟你走不是不可以，咱們不在上海了行嗎？只要不待在這兒，我隨時陪着你。”
我希望我能說服心蘭，但是她的眼神告訴我，她根本就沒有把我的話當回事。
她只告訴我一句話：“人各有志。”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牀邊空空如也，再也沒有了心蘭的身影。
我並沒有起身尋找她，我知道她一定是趁我睡着的時候，偷偷的走了。就像三年前那樣，在王大媽把我們兩個，逼的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就一聲不響的走了。連個招呼都沒打。
也許真的像我夢裏的心蘭說的那樣：人各有志。
我的生活不願意被她控制，她也絕不允許我去左右她的人生，就算她是錯的，她也會堅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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