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路過
百靈的聲音，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傳來。“是的，這兩天辛苦你了。”
“真正受苦的是你，不是我，我只是一個聯絡員，一個普通人，躲在安全的大樓裏，坐在舒服的椅子上，手邊是我喜歡的粉色小豬咖啡杯，我只是坐在這裏，敲打着鍵盤，而你卻在用生命冒險！”
面對百靈突然的感性，劉囂有些不知所措。“你乘坐的飛機我們到現在都沒有找到，那晚，從大阪機場起飛的31個航班飛機，都墜毀了，2個天啓騎士的死已經被確認了，這次的襲擊就是來自創世會的報復行動，至今創世會的人還在大和尋找和灰騎死亡相關的人和組織，我目前的權限，能知道的只有這些。嘲風，我無法想象你經歷了什麼，但我知道有成千上萬人在絕望中死去！你還活着，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我是你的專屬聯絡人，知道你有多強大，但即使是你也無法阻止這一切，我害怕，真的很害怕。a”“在這次通話之後，我就不再是你的聯絡員了，會有更負責更有能力的人接替我的位置，我本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是你讓我變得特別，但我已經不適合這個位置了。”
百靈戚然長嘆，目光一直盯着桌面自己密密麻麻的筆記，那是她爲劉囂和他家人做的各種安排與計劃。筆記的最下方，用紅筆框出了一段話，“他很厲害！非常非常厲害！永遠不要小看他！但他有時也會二二的，有點小可愛。”
“爲什......”劉囂的話還沒說話，電話那頭卻傳來嘟嘟嘟的忙音。這還是百靈第一次主動掛斷他的電話。再次撥打過去，電話很快被接通。“嘲風，你好，我是百靈，你的專屬聯絡員。”
同樣是百靈，卻已不再是那個百靈。“你是誰，百靈呢？”
劉囂有些微怒。“每一個組織成員只會對應同一個代號的聯絡員，我是新的百靈，之前的百靈已經因爲工作上的失誤被調離了崗位，未來由我負責你的一切的對接，你可以完全信任我的能力和經驗，你將在2個小時17分鐘後到達燕京南站，屆時.....”不想聽，劉囂直接掛斷了通話，掛完後，直接關機，拔卡。他能猜到百靈所在的機構爲什麼這麼做，無非就是自己在百靈安排的返回路線上遭遇襲擊，生死不明，國家把蛻變者看做戰略資源，那蛻變者的傷亡自然需要有人背鍋，誰來背？層層甩鍋，最後就到了聯絡員頭上，誰讓你安排這個航班！誰讓你安排飛機返回！其實劉囂只猜對了一半，另一半原因，是因爲他目前在組織內的身份，在這次大和之行以後，已經提升到他無法想象的高度，隨之而來的是組織內部對他的重視和關注，他的分量大了，自然對聯絡員的要求就更爲苛刻。在組織內，每個蛻變者都會對應一個專屬聯絡員，但絕大多數聯絡員日常所要承擔的職責只是安排好蛻變者家人的生活，和極其難得的在蛻變者返回地球后滿足他們的各種奇葩要求，安撫他們的情緒，告知和解釋國家和組織的政策法令，彙總最新的地球形式。在冊的蛻變者中，返回地球兩次或以上的蛻變者只佔未歸者中的21%，很多蛻變者不是功勳不夠回不來，就是和團隊一起根本沒機會返回，大部分時間，聯絡員真的就是一個蛻變者家人的隱藏保姆。百靈也是這批保姆中的一員，原本她也可以普普通通，每天喝着咖啡，關注好蛻變者家人的情況，之後就是各種開會，各種學習，各種記錄。但她遇見了劉囂，一個返回地球三次的蛻變者，一個不斷刷新組織高層認知的蛻變者，一個不但不提要求反而主動接受危險任務的蛻變者。於是，她的人生軌跡徹底改變了。......燕京南站劉囂在站臺上就被特事局的人禮貌的堵住了。對方將屬於他的眼鏡和手錶交給他，並希望他立刻與專屬聯絡員聯繫，除此之外，特事局也不能再說什麼，體系不同，特事局是無法要求蛻變者做任何事的。滿口答應着，劉囂戴上眼鏡和手錶，卻拒絕了特事局的專車接送，漠然鑽入人流。.......這是劉囂第一次來燕京。大學時，他曾不止一次的想來這裏看看，但都被自己編撰的各種理由和藉口阻止了。經歷了這次人爲的空難，他之所以還要來這，只是想去一個地方。燕京大學門口劉囂和一衆青年被擋在門外，這裏雖然對外開放，但需要提前預約才能進入。無奈只能繞到一處圍牆，等四周沒人注意，跳了進去。多少次曾經夢到過這裏，真正來到了，才發現自己夢中的燕京大學和現實中的完全不同，沒有現代化的校舍高樓，只有低矮古樸的古風建築，沒有陽春白雪書卷濃濃，更像石井街巷行人匆匆，多的是青松翠柏，少的是精緻奢華。這就是燕京大學？是吧，這就是冬雪生活過的地方。或許自己的腳下，就曾是她踩過的石磚，或許這條小路，就是她曾經返回宿舍的必經之路，或許路邊的這棵綠鬆，就曾記載過她每一次的歡聲笑語。劉囂是個木訥且沉悶的人，他所有的浪漫來自於默默的行動，他只是想到這裏看看，彌補這四年彼此失去的記憶。他不知道何時何地還能與那頭短髮再見，或許下一次原點，或任何一個不經意間，自己就可能會永遠消失，就像那個坐在他身邊的女人，突然卻有自然的，消失。有些堅持，還是要堅持的。比如堅持本心，堅持自我，堅持活下去！離開這裏之後，就要返回原點，去自己該去的地方，做自己該做的事。劉囂慢慢的，走過燕京大學的每一條路，會在每一個校舍和建築面前駐足片刻，傾聽這裏的聲音。未名湖畔一個留着馬尾辮的清秀女孩的坐在湖邊，呆呆的望着湖水，目光彷彿沒有焦距。她剛剛經歷了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挫敗，原本屬於她的崗位被人取代，一段記憶和過往將被永久封存。向來自信自強的女孩，在彷徨中懷疑着自己，她不是一個害怕失敗的人，更不會爲一時得失而困擾，優秀到堪稱完美成長經歷，讓她懂得人生不只是不斷登高，還需要用傷痛和失敗來沉澱自己，武裝自己。但爲什麼，此時此刻，竟然會如此痛苦，哀傷。她好像想通了什麼。心底最柔弱之處的破碎感，並不是因爲自己失去了那個本該屬於自己的崗位，而是失去了一個人，再也不能陪着他一起成長，再也不能做爲他背後的那個女人，再也不能聽到他傻傻摸不着頭腦的聲音。雖然從未得到過，卻真的失去了。一滴眼淚不受控制，劃過面頰，落在湖面，漣漪圈圈盪開。在她身後，有人緩緩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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