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消失的十年
錢元瓘雖然立有功勳,但他並不擁有壓倒性優勢,比如他的六哥錢元璙就跟他不相上下。雖然衆兄弟們在錢鏐面前一致推舉錢元瓘,但這裏多少也影揣度聖意”的意思。
吳越國的第二任統治者錢元瓘從迷霧中來,又在迷霧中謝幕。他在位的這十年,是吳越國曆史上最撲朔迷離的一段歷史時期。
襲位之初,錢元瓘與諸位兄弟們在同一個帷帳裏爲父親錢鏐守靈,這時候,內牙指揮使陸仁章謂之不妥,您現在已經繼承了父位,往日爲兄弟,現在爲君臣,當有尊卑之分。於是攙扶着錢元瓘去隸獨的一個帷帳,並且告誡侍衛,從現在開始,錢元瓘的諸位兄弟們如果想見錢元瓘,必須來這裏拜謁,並且——誰也不準帶侍從。
這個陸仁章是什麼來頭,憑什麼敢對錢元瓘及諸兄弟指手畫腳?
簡單介紹一下,陸仁章原本是窮苦出身,迫於生計而在錢鏐這裏找了份園區保安的工作,某日錢鏐遊逛花園,忽然發現這位保安精通園藝工作,不會打理盆景的保安不是好將軍,錢鏐自此開始注意他。
909年,淮南圍困蘇州重鎮,設置三道防線,使蘇州淪爲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城。除了陸路被隔絕,淮南人還在通往蘇州的水渠內設置了層層大網,網上掛着銅鈴,史籍記載即使魚鱉通過也會觸發警鈴。
陸仁章爲正在發愁的錢鏐出了一個主意,找來一個吳越軍中最善潛水的人——司馬福,讓他手持一根大竹竿,在水底潛行,故意用長竹竿去觸碰大網,當淮南兵聽到鈴聲而收網的時候,趁機通過。就這樣,司馬福在水裏走走停停,耗時三三夜,才成功由水路潛入城中,使得守軍與援軍取得了聯繫,並最終擊退了淮南軍。
從此之後,錢鏐對陸仁章更加刮目相看,然後就把他當孫子,後來累官升至兩府軍糧都監、內牙指揮使。管糧食、管“禁軍”,從這兩個職位來看,錢鏐的確把陸仁章當成了自己人。
錢鏐的“自己人”多了去了,怎麼陸仁章就能成爲託孤重臣之一呢?因爲陸仁章除了機智靈活之外,還具備一個非常重要的優點——耿直忠誠。
在明確了錢元瓘是接班人之後,文武百官們便開始暗中向錢元瓘拋媚眼,偷偷依附於錢元瓘,爲下一次版本更新預定一個“從龍功臣”大禮包。然而陸仁章不僅不諂媚巴結錢元瓘,還多次鐵面無私、因公冒犯錢元瓘。
如今,作爲內牙指揮使的陸仁章,其首要工作就是保證錢元瓘的人身安全。陸仁章爲錢元瓘設置單間,派專人24時輪班保護;凡是有事需要拜謁錢元瓘的,必須是隻身一人,不得帶隨從侍衛;“晝夜警衛,未常休息”。
錢元瓘非常感激,多次慰勞陸仁章。君臣二人推心置腹,消除了之前的所影誤會”,陸仁章解釋道:“當時先王還在位,我只知侍奉先王,所以不會侍奉您,如今您已繼位,我則會像侍奉先王那樣侍奉您。”於是錢元瓘嘉嘆久之。
在陸仁章等託孤之臣的輔佐下,錢元瓘順利襲位,吳越國完成鄰一次權力交接。
然而這次最高權力的轉移果真如此絲滑順暢嗎?
“錢元謀反案”
錢元瓘上臺後的做法中規中矩,比如減租減稅,給文武百官、各級將士頒發賞賜等等。就在第二年12月,錢元瓘的二哥錢元璣病逝。
錢元璣是錢鏐的次子,性格寬厚、沉默寡言,生活節儉樸素,崇尚儒學、佛學,所至皆有政聲,爲人民愛戴。與妻子感情深厚,早年喪妻之後,終生不再續娶。這就是史籍對他的全部記載了。
如果錢傳瑛真的是錢鏐長子的話,按長幼次序,錢元璣無疑應是第一繼承人。如今,他保質保量地及時去世。
在錢元璣病逝的同年,錢元瓘召弟弟錢元珦來杭州。
錢元珦,錢鏐第十二子,是錢元璣的同母弟,當時坐鎮明州,據他在明州恣意妄爲,多有虐政。錢元珦屢次向錢元瓘提出過分要求,倘若無法得到滿足,便上書指責辱罵錢元瓘,還設置了私人監獄和各種酷刑,常常致敬“炮烙之刑”,據燒人肉的臭味搞得滿城都是。錢元瓘因此派親信將領仰仁詮召他入杭州,接受組織上的調查,很快,錢元珦就落馬了,被廢爲庶人,軟禁在杭州。
這時候,另一位兄弟錢元走上了歷史舞臺。錢元,史籍記載他是錢鏐的愛子,數有軍功,錢鏐有多愛他呢?累官至土客馬步都指揮使、靜江軍節度使、兼中書令,封扶南侯,更是賜予他兵杖,也就是允許他蓄養私人武裝、擁有死士。
當錢元瓘繼位後,錢元非常不服氣,擅自擴大私人武裝的規模,據高達數千人,更驚悚的是,史籍很多文武百官都暗中依附於他。錢元瓘漸漸感受到了壓力,於是託人給他私下帶話,勸他削減私人武裝規模,並建議他主動要求外放到溫州以避嫌,如此一來,錢元瓘和錢元就都有面子、都有臺階,大家都是體面人嘛。
錢元斷然拒絕。
於是,銅官廟的主管官員祕密上奏,揭發了一樁大事:錢元派親信到銅官廟求神拜佛,祈禱自己被封爲吳越王。另有人告發:錢元通過蠟丸書祕密勾結軟禁中的錢元珦,圖謀不軌!
這密告得真是時候。
據錢元瓘堅決不信,我那弟弟多可愛,老實孩子,雖然頑劣驕橫,但總不至於搞政變啦,你們想多啦……
在諸將的不斷勸之下,錢元瓘才決定召錢元入宮赴宴,大家坐下來好好聊一聊,消除誤會。結果錢元剛一入席,立刻就被左右人告發,他在袖子裏藏着匕首!還沒等他辯解,就被當場誅殺,隨後錢元瓘下令將軟禁中的錢元珦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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