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莫柯
京城城牆上，血霧瀰漫，殺伐聲震天，不斷有士兵倒地，生命走向盡頭。
殷紅的血液在地上匯聚成小水窪，小水窪又匯聚成小河流，由高到低流了下去。
京城之內，百姓人人自危，擔驚受怕。
大唐宰相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邁着蹣跚的步伐，拖着自己笨重的身體，踏入了皇宮。
“大人，陛下今日不見客。”御書房外，一個白髮太監上前半步，擋在大唐宰相身前。
太監是悟法境強者。
但在大唐這個凡人宰相面前，不敢有絲毫不敬。
“給老朽讓開！”大唐宰相咬着牙，用手中的柺杖劇烈的敲擊地面。
太監低着頭，面無表情，依舊擋在大唐宰相面前，寸步不讓。
“賊子，賊子，你也是賊子！！”大唐宰相大怒，“賊子誤國啊，賊子誤國啊！！”
太監依舊面色如常，就是不讓開。
大唐陛下說了。
今日沒有他的允許，誰來也不見。
大唐宰相表情悲悽，看了看天空昏暗中夾雜着些許血色的雲層，後撤半步，雙膝跪地，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陛下！京城大亂，大唐各方市縣定然跟着暴亂，百姓不得安寧啊，請陛下主持大局，請陛下主持大局啊！！”
“我大唐百姓生靈億萬，他們都是無辜的，陛下！”
大唐宰相在御書房平臺前，不斷磕頭，額頭已然血肉模糊，在地上留下一個血淋淋的印記。
太監瞧見這一幕忍不住色變，有些於心不忍。
但一想到大唐陛下的命令，他甚至不敢上前攙扶，只是嘆息一聲，勸道：“大人，皇權本就伴隨着生命的逝去，這是無法避免的，大人還是請回的。”
皇權的爭奪，哪一次不會伴隨着殺戮？
一朝天子一朝臣。
往朝舊臣都會被新皇壓制到死，更何況是普通百姓？
大唐宰相痛哭流涕，“可如今這副局面，陛下大可以和平演化啊！！”
“百姓是無辜的，是無辜的！！”
太監不再說話，但依舊擋在大唐宰相面前。
“回去吧。”
突然，御書房內傳來一道輕嘆，“皇室之爭，不是你個凡人能夠左右的，退下，還能安度晚年。”
大唐宰相佝僂的身子一顫，依舊不管不顧的磕頭。
但凡人的自虐不會引來修士半分憐憫。
帝王無情。
這句話不止是說說而已。
“大人！”
突然，大唐宰相昏了過去，但整體依舊跪在御書房前。
白髮太監趕緊上前。
“陛下，宰相大人昏了過去！”
“將他送回宰相府。”大唐皇帝在御書房內不耐煩的表示。
白髮太監看了昏死的宰相一眼。
反倒是有些慶幸。
還好年紀大，昏了過去，否則他真的要磕死在這裏。
“大人啊..這是何必呢。”
白髮太監並未選擇動用修爲將其送回去，而是選擇以凡人的方式將其背在了背上。
大唐宰相佝僂的身子將太監的身體壓得更彎。
走出皇宮後，太監忍不住將目光放空，低聲喃喃：“只是臣子，在其位，謀其政就好，在這修行界，修士都是芻狗，更何況是凡人，這是何必呢？”
出了皇宮之後，太監忍不住擡起頭看了看天空。
天空中的雲層厚重，不時有一道雷霆貫穿天幕，血腥味融入了空氣中的水分當中，鑽入人的鼻腔。
讓白髮太監都有些心顫。
到底是死了多少人？
才能將血氣融入到空氣之中？
“父親！”
就在這時，大唐宰相的女兒蘇晚晚順着街道衝了出來，看到額頭血肉模糊的父親後哭了出來。
白髮太監默然着沒說話，只是揹着大唐太監，順着街道一直來到了宰相府。
和京城內一片慘淡中的景象不同。
宰相府上空，好似有七彩祥雲籠罩，進去之後，仿若空氣都是香的。
“聖人道...聖人道...”
“道來道去，不過是還是凡人道。”
在宰相府坐落的街道角落，莫柯手中拿着摺扇，輕輕一笑，不過這笑容有些自嘲。
他小時候，曾經無數次幻想有這樣一個人來解救自己。
可是沒有。
但現在他遇見了。
他小時候，若是遇見了大唐宰相這樣的人物，甚至哪怕只是半個大唐宰相，哪怕只是有人過來幫他說句話，他都絕對不會加入魔教。
莫柯小時候的悲慘，和柳太一差不多。
唯一的區別就是。
他沒遇見白離煙。
更沒有遇見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師父。
所以，那時候的他，甚至連恨意都升不起來，那種無力純粹的絕望，一直讓他記到了現在。
“我去拜訪一下宰相大人。你去觀察戰局。”莫柯合上手上的摺扇，對屠天最說完後，便走出陰暗的角落，去了大唐宰相的府邸。
“你是何人？！”
白髮太監和蘇晚晚都臉色一變，盯着來人。
莫柯展顏一笑，盡力讓自己表現的是個正道人物，“我叫莫柯，來拜訪宰相大人。”
說完，莫柯逼出一道精血，輸送給昏死的大唐宰相。
蘇晚晚和白髮太監都沒有機會阻止。
宰相醒了過來。
莫柯臉色微白，雖然大唐宰相是個凡人，但他命格卻已經被他修成了聖人，幫一個聖人甦醒，消耗很大。
“你是？”大唐宰相看到莫柯之後，突然有一種無端的悲憫在心中升起。
“我叫莫柯，中州人，凡人出身。”莫柯一笑，恭敬道：“被大人的人格魅力所征服，特來拜訪。”
他說的是真話。
大唐宰相看得出來。
“你是我見過最不像魔教的魔教弟子。”大唐宰相道。
擁有聖人命格，先天無欺。
莫柯自嘲一笑，“還是騙不過大人。”
大唐宰相露出笑容，推開白髮太監和自己的女兒，認真的看着莫柯。
想要開口勸莫柯心向正道。
但通過聖人的視角，他看到了莫柯背後的悲慘，最後沒說話，只是笑了笑，表達出了善意。
莫柯察覺到這股善意，低下了頭，捏着摺扇的指尖略微發白。
“你比柳太一慘啊。”大唐宰相道。
這句話讓莫柯破防，險些控制不住哭出來，但他忍住了。
兩人之間沉默良久，莫柯道：“我來這裏是爲了殺柳太一。”
宰相沉默，微微搖頭，“別去。”
“大人不希望柳太一死嗎？”莫柯問。
“我恨柳太一掀起這場風波，但他不該死，他和你一樣，站在你們的角度上，是這個世界，先摧毀了你們的全世界。”
“所以柳太一報復這個世界是應該的，也是正確的。你也一樣。”大唐宰相說道。
對於小時候的柳太一。
他的姐姐就是他的全世界。
對於莫柯，也一樣。
“謝謝大人的認可。”莫柯突然一笑，手中出現一柄詭異的黑色長劍。
同時，莫柯的額頭上睜開一隻血眸。
血色天眼。
這是他天生自帶的東西，也是那些凡人將他認爲是煞星的根本原因。
大唐宰相沒再說話。
他知道他勸不住莫柯，就像他也勸不住大唐的陛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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