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我北海真龍一族是幸運的
但端坐於龍首眉心處的豔麗女子，其氣勢卻遠比這座雷龍高山更加讓人感到心悸。
高山仰止。
作爲真龍一族最能打的兩位龍王之一，一直以來皆視天下修士爲廢物，自幼便養出一股縱橫睥睨之氣的北海龍王，此刻也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歷來那些讓他不屑一顧之人望着他時的心緒。
太一，行九。
宋娜娜。
嗓音清脆悅耳，但落入在場所有真龍的耳中，卻是如雷音滾滾一般響亮。
北海龍王瞄了一眼已經被烈焰焚燒蒸發一空，底下湖海別說是海水了，連龍屍都沒有留下的巨大深坑。
他的內心，已經將西海龍王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拘雷化龍？
這是什麼概念？
你特麼的不知道？
就算我們真龍一族能夠施雲布雨、召喚風雷，那也僅僅只是憑藉神通能力呼風喚雨、引聚雷霆，哪怕是要以雷霆劈人也是利用靈氣的引導，讓雷雲裏的雷霆去劈人，並不是我們真的能夠操縱雷霆，這種近乎於天道的力量是我們能夠輕易掌握的嗎？哪怕是當今號稱雷法第一人的神雷道君，也不敢如此放肆。
但眼前這個女人，卻是能夠以真元靈氣強行拘束雷霆，讓雷霆化作真龍的模樣，遊走於天地與人搏殺。
雖說這些雷龍沒有靈識智慧，純粹是對方的神識在操縱，但能夠將狂暴的雷霆力量徹底收束起來，然後化作座椅而不傷及自身，這等實力是我們可以招惹的嗎？
對方這展露出來的修爲實力，本身就近乎於道了！
與拘雷化龍相比，讓真元靈氣化作烈焰逆轉地脈海煞，將整個湖海都焚燒一空，這已經算是小兒科了！
如果只有這一位的話，北海龍王敖北玄最多也就是感到驚悸，打不過難道還跑不過嗎？大不了我不去替西海龍王報仇就是了，畢竟我現在族羣直接死了一半，這件事已經足夠交代了。
可偏偏，這裏還有一位掌握了寂滅力量的武道修士。
寂滅之力啊！
那可是比“死”這個概念更加恐怖的存在，是被稱之爲虛無的象徵！
生的對立面，是死，代表的是一切性靈之物的終結。
但不管是生還是死，卻都是秩序的一種表現。
而秩序，指的便是哪怕是“死”這一個概念，卻也僅僅只是相對於“生”的概念而已，所以縱然是性靈之物死去，也不過只是真靈迴歸於天地，但最終還是能夠重新匯聚起來，重新開始一場新的輪迴。
正如紀元破滅那般，末法大劫之後只是天地靈氣枯竭，但在沉寂了足夠長的時間，獲得了充足的休養生息之後，靈氣終究還是會復甦的。
這一概念，便是生和死的秩序輪迴。
但“寂滅”這個概念可不是如此。
簡單點解釋，那就是整個天元界沒了，徹底被摧毀了，再也沒有所謂的“輪迴”這個概念。
如果說宋娜娜讓敖北玄感到的是驚悸，那麼當蘇安然展現出寂滅之力的這一瞬間，敖北玄感到便只有恐懼了。
而此刻，宋娜娜和蘇安然兩個人站在一起。
“不知這位武仙，如何稱呼？”
“太一，行十，蘇安然。”
“哦。”敖北玄瞳孔略微有些潰散。
排行第九，拘雷化龍。
排行第十，掌握寂滅。
而在第九之上，顯然還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敖北玄將內心僅剩的一絲“僥倖念頭”徹底掐死，順便還想把西海龍王也一起打死。
“本……小龍，敖北玄，見過兩位仙尊。”北海龍王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不敢稱王稱座，“此前多有得罪，不敢奢求仙尊原諒，但求仙尊給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宋娜娜一隻手臂支着腦袋，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北海龍王，然後又看了看僵其身邊不敢動彈的四條龍君，還有天空中，被數百條雷龍盤成的大陣所環繞着的那些北海真龍後裔，然後才緩緩開口：“小師弟，你以爲呢？”
“但聽師姐吩咐。”
宋娜娜略微想了點，然後點了點頭，隨手甩出一張類似於聖旨似的卷軸。
這份卷軸上，有着宋娜娜的濃郁氣息，顯然是她的本命法寶——這也是蘇安然第一次見到自己九師姐的本命法寶。
太一谷裏，二師姐上官馨和五師姐王元姬在修爲提升起來後，便將本命法寶融入自身的寶體之裏，將自身淬鍊得如同法寶一般堅固，所以她們是沒有本命法寶的。而三師姐唐詩韻、四師姐葉瑾萱，她們的本命法寶則是一柄性命相交的飛劍，雖不如小屠夫這般神異，但也足以稱得上一聲神兵。
大師姐方倩雯的本命法寶是一個三足鼎，七師姐許心慧的本命法寶是她拿來錘鍛法寶的錘子，八師姐林依依的本命法寶是一個像羅盤一樣的東西。
六師姐魏瑩以前也是有本命法寶的，但她遵循了黃梓的建議，將自身的本命法寶一根騎繩給徹底融入了自己的身體，效仿妖族的修身之法，將自己與四隻靈獸的性命相交，把它們轉化爲自己的本命法寶，替自己定鼎神海小世界的地水火風——正常修士是納五行而定世界，魏瑩則是煉地水火風之根基定混沌。
“往這卷軸上滴入你們一滴真血，爲我效命百年，便饒你們一命。”
卷軸懸浮在敖北玄的面前。
與此同時，宋娜娜的聲音也跟着響了起來：“要麼降，要麼死，選吧。”
敖北玄的臉色一僵。
如此形勢下，看似還有得選擇，可是實際上結果如何，他卻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望了一眼春夏秋冬四位龍君，然後又望了一眼被九天玄雷大陣圍困住的後裔，心中微寒。
敖北玄知道，如果自己選擇拒絕的話，那麼他瞬間就會成爲孤家寡人——玄界的真龍一族，都不全是敖天所生，而是以龍血、龍門作爲點化，讓其他的鱗族擁有化龍的機會，能夠蛻變爲真龍。所以敖北玄知道，一旦他不妥協的話，那麼自己的四位龍君當即將會斬殺自己，甚至連自己好不容易誕生的血親也會被屠殺，畢竟這四位龍君可不是他的子嗣成長起來的。
輕嘆了口氣，敖北玄將一滴真血逼出眉心，然後滴入到了那份卷軸裏，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而有了他的表率，其他北海真龍一族的成員便也沒有那麼膈應，紛紛迫不及待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蘇安然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心中卻是有幾分的感慨。
他本來已經做好死戰的打算，畢竟他是見過玄界真龍的，知道那些真龍寧願戰死也絕不可能投降，所以他覺得自己九師姐剛纔說的話，就是在挑釁和羞辱這些真龍，之後必然要上演一場龍爭虎鬥。
卻沒想到，這些真龍真的會如此輕易投降。
他雖不知道自家九師姐宋娜娜的本命法寶具有什麼效應能力，但他卻是知道，世間一切性靈若是以自身真血爲引，簽下自己的“性靈之名”的話，那麼便等於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對方的手上，生死予奪完全就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也正因爲如此，所以靈獸、神獸、聖獸等所屬是絕不可能簽下自己的“性靈之名”。
六師姐魏瑩身邊有四大聖獸，那是因爲那四隻小傢伙是她自己培養出來的。
而他自己有青玉，也是因爲青玉已經和他的系統綁定，成爲了自己的寵物。
就算此前青玉當青丘氏族公主那會，她的部下也沒有把自己的“性靈之名”交給她。
“很震驚是嗎？”
不知何時，宋娜娜已經來到了蘇安然的身邊，似是看出了蘇安然的困惑，便也開口說道：“一個紀元有一個紀元的氣運，玄界的第二紀元已經結束，就算當初的祖龍將自己的子嗣帶入到天元祕境，但隨着第二紀元的結束，祖龍的死去，這些真龍終究已經不是那秉持氣運所生的真龍了。”
“那他們算什麼？”
宋娜娜想了一下，然後才說道：“還是能算真龍，只是他們已經失去了龍氣，不再擁有天地鍾愛獨厚的那股氣運了。但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這些真龍失去了天地間的第一縷氣運，但他們依舊擁有比人類、尋常妖族更強盛的氣運……只是，這些真龍不能再稱神獸罷了，甚至就連聖獸都有些勉強。”
神獸，玄界的定義指的是那些隨着紀元開天闢地而出的獸形神靈，如真龍、鳳凰、麒麟、鯤鵬等。
神獸之下，則爲聖獸，除了常規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外，那已經消失於歷史裏的白澤、朱厭等等具有通天徹地本事的也可以算入其中。甚至嚴格意義上而言，妖盟裏的九尾狐、軨軨、兕、夔、九頭獅等如今被歸類於妖獸的存在，其先祖也同樣可以算入這個範疇之中。
而聖獸再往下，便是靈獸了。
靈獸與妖獸並無高下之分，其兩者之間的最大區別，便是前者一身清靈，受天地靈氣所鍾愛，哪怕只是睡覺也能夠自然而然的引起靈氣不斷的沖刷淬鍊身體；而後者就沒有這麼好的命運了，必須得依靠自身的後天努力才能夠做到吸納靈氣來淬鍊身體，從而讓自己獲得實力上的提升。
天元祕境裏的真龍，因爲失去了天地氣運的庇護，所以從神獸直接退格到了介於靈獸和聖獸之間的存在，這是一種位格上的下降。
而蘇安然卻是聽明白了自家九師姐話語裏潛藏的意思。
因爲失去了天地間的氣運加持，所以他們也就丟掉了自己的驕傲，因此這種投降求生的事自然也就並非不可能。
只是蘇安然在想，這些真龍都失去了身爲龍族的驕傲，那麼他們還能稱爲真龍嗎？
“自是不能。”宋娜娜搖頭，“他們不過只是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不過話雖然如此，但他們也還是擁有深厚的氣運，讓他們以真血留下性名，倒是我佔了些便宜。”
蘇安然笑了笑，然後看着最後一條真龍簽下了名字，蘇安然不由有些好奇的問道：“師姐，你那件本命法寶有什麼用啊？”
“那件啊？是一件能夠收集氣運、維持因果、錨定壽元的東西。”宋娜娜隨意一笑，“你也知道，我當年的情況不太樂觀，所以在師父的建議下，請七師姐幫我錘鍊了這麼一件法寶，用於護持我的真靈，鎮壓我的氣運。……不過以前的時候，這件本命法寶我不太好控制，所以總是惹出一些麻煩。”
蘇安然神色一僵。
他突然想起來，以前自家這位九師姐可是被稱爲“人禍”的恐怖存在，據說跟她在一起的話，旁人都會非常的倒黴。
如今想來，蘇安然覺得大概是破案了。
畢竟，宋娜娜的氣運幾乎可以說是負的，因爲她不被天地所鍾愛，甚至是仇視，因此肯定是會有很多非常“巧合”的致命禍事在等她。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宋娜娜依舊活得好好的能夠活蹦亂跳，靠的便是不斷吸取旁人的氣運來彌補她自身的氣運，如此才能夠“鎮壓”住她的氣運不衰，不至於某一天突然暴斃。
“那，現在呢？”
“現在倒是可以控制住了，不過就是偶爾會有些失靈。”宋娜娜說道，“以前，我根本就沒辦法把這件本命法寶放出來，不過現在總是可以真正的利用這件本命法寶了。……那些北海真龍簽了名字，實際上便等於是借了百年氣運給我，這裏有四十多條真龍，這些氣運夠我揮霍一段時間了。”
“不知道師姐你這件法寶叫什麼？”
“哦，師父當年給取的名字，叫封神榜。”
蘇安然愣住了。
封神榜？
他望向那些真龍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封神榜這個名字可不是亂取的，這玩意幾乎可以說是氣運的象徵，而且還被自家九師姐借了百年氣運？
真希望你們能夠活過這百年。
“對了，二師姐呢？”蘇安然轉過頭，望着宋娜娜，“她負責坐鎮太一谷嗎？”
宋娜娜搖了搖頭，輕聲道：“好像是南海真龍一族入了西漠，所以她去跟南海真龍一族打個招呼。”
“打招呼？”蘇安然眨了眨眼，“二師姐該不會把南海真龍一族都殺光吧？”
“應該……不會吧？”宋娜娜也愣了一下，然後聲音有些不太確定，“大概……還能活個十幾條下來吧？畢竟西海真龍一族也還有十幾條倖存呢。”
真打算靠近宋娜娜和蘇安然的敖北玄，驟然聽到這麼一句話，身形猛然僵住。
西海真龍一族上百條真龍，只活下來十幾條？
他回首望了一眼自己的族羣，突然覺得自己的運氣似乎還不錯，遇到的是太一門的行九和行十，而不是那聽起來就兇殘無比的行二，眼下起碼還有四十多位的倖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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