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織女星·銀河 ］其四
“我不會像你一樣折磨對手，也不會對你施以酷刑，前提是你老老實實引頸受戮。”
哪怕身體處於不間斷的挪移，秦慧依然保持着冷靜，甚至說出了讓我投降的話。
我的額頭已經冷汗涔涔，本就不厚的抹胸也被汗水打得溼透。
這不只是因爲我渾身都被受傷的劇痛折磨，更是因爲我發現秦慧在不斷髮動她的替身能力，瓦解着她腳下的樓梯。
我“把東西排列成樓梯”的能力固然有發動快、範圍大的優勢，但它對現實的修改也僅限於“重新排列”，既不能干涉我觀察不到的微觀世界，也不能改變被排列物體的原有性質。
這個能力最多隻能把被排列的物體緊密禁錮在一起構成“臺階狀”，構造的臺階硬度最多隻能相當於普通石頭，一旦對手的攻擊力足以破壞石頭，我構造的“樓梯”也會和普通石頭一樣崩碎。
而此時的“絲線樓梯”，它既被排列成了樓梯的形狀、滿足了“操控樓梯”的條件，也同樣還屬於“絲線”的範疇，依然受到秦慧的替身能力操控。
所以秦慧雖然被挪移得眼花繚亂無法掌控全局，但她只要堅持一直操控腳下的絲線，那麼我的“樓梯”就早晚會被她徹底瓦解！
怎麼辦，怎麼辦……
這種狀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怎麼會有這種不講道理的存在，只要是我的攻擊，她就能全部免疫？
我的牙齒咬得咯咯響，死亡的恐懼和有勁沒處使的委屈感，融合成了滔天的怒火，讓我幾乎想要像潑婦一樣大叫暴跳。
嗖——
尖銳的破空聲打斷了我的狂躁，我下意識地偏頭，“視界”也伸出大手格擋，可我的左臉還是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那個細小的飛行物，居然恰好從“視界”的指縫處飛過，讓“視界”的攔截落空了？
要不是我本能地偏頭，我估計就要被打出一個“黃金爆頭”了！
我仔細回想着那東西的樣子……居然是秦慧的絲線，凝聚成的飛鏢？
她被我不間斷地隨機挪移着，怎麼可能如此精準地命中我？
憑“視界”的速度和精密動作，又怎麼可能接不住這樣的飛鏢？
“作爲一個魔王，你很合格了。”
“雖然不明白你爲什麼可以一直這樣瞬移我，但我可以確定你的能力根本不是暫停時間，或許只是靠瞬移的能力在僞裝時停。”
“我不知道你發動能力的條件是什麼，但我可以確定自己殺得了你！”
秦慧的聲音冷靜中夾雜着發泄般的痛快，她再次從腳下收集起絲絲縷縷的紅絲，凝成飛鏢隨手甩出！
“啊！”
我再次中彈了，腿上的疼痛讓我踉蹌了一下，側腹處也傳來刺痛。
又有兩枚飛鏢分別刺進了我的小腿、擦傷了我的腰側，讓我忍不住發出又驚又痛的叫聲。
這樣下去可不行！
我清楚地看到了秦慧扔飛鏢的動作。
就像我瞬移她的時候會隨機讓她面對我、背對我或者側對我一樣，她扔飛鏢的方向也是隨機的，前後左右一頓亂射，讓我無法通過調整她的身體朝向來避免中彈。
可就像冥冥中真的有命運之神在幫助她一樣，這些隨手扔出的飛鏢總能恰好卡在合適的角度向我飛來，更是總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穿過“視界”的格擋。
或許秦慧真的是對的，我的邪惡已經達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連命運都站在了她的一邊。
而我這樣徒勞地格擋和閃避，換來的只會是千刀萬剮般的飛刀凌遲，遠不如引頸受戮，讓她一下劈死來的痛快。
現在的我就好像網絡卡住，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血條被對手一絲絲磨掉的遊戲人物一樣，屈辱不甘卻又無能爲力！
但就算是凌遲的威脅，也不可能讓我的內心動搖。連徐奉濂用替身直接對我的靈魂行刑我都不怕，又怎麼會在乎被這種頻率的小飛刀小飛鏢割傷？
這樣的痛苦只是催促我儘快想辦法的鬧鈴而已，根本不足以讓我破防崩潰，也不可能讓我懺悔。
“蓋絲，毫無保留地以我爲中心，向四周發射一波鐵彈，務必覆蓋全場紅絲範圍不留死角……如果能在射出樓梯範圍後再回旋一波，那更好。”
“我知道你操控已有金屬會更輕鬆，自己製造金屬費時費力。但沒關係。”
“能否殺傷敵人你不需要管，也不必刻意瞄準。你準備一下，只要完成一次大範圍打擊即可。”
梳理了一下秦慧的能力體現，我心裏大概已經有了答案，直接向蓋絲下達了指令。
“白虎”龐大的身軀開始漸漸縮水，從體表析出密密麻麻的、懸空的鋒利刀片。
這樣的替身縮小，代表蓋絲的精神力在轉化爲實物。當替身小到不能再小的時候，也就意味着蓋絲將陷入幾乎昏迷的狀態，再無作戰能力。
我要驗證一個可能，那就是如果命運註定了秦慧會傷到我，而我再強大也傷不到她……
那麼其他人呢，動物呢？
作爲一個“神棍”，我當然讀過許多神話。
其中身毒國的神話就很令我感興趣，不僅是因爲他們爲了吹牛發明出了“恆河沙數”的計量單位，把神明的能力設定得無限強大，更是因爲他們有趣的“賜福”設定。
身毒許多傳說人物都會因爲“苦修”之類的原因，被大神賦予“因果律”般無可違逆的“賜福”，然而當他們喪心病狂後，那幫專業找bug的身毒神明又總能以各種奇妙的方式在遵守“賜福”規則的情況下把人幹掉。
就比如身毒神話中，金牀是一位阿修羅王，他因爲苦修而被大神“制書天”賜福：“不被人、神、獸所殺，不論白晝與黑夜，室內與室外都不能死”。
有着如此強大的力量，金牀也藉此成爲了成爲三界之主。然而他在這之後變得驕橫傲慢，終於引來了身毒神明那幫找bug大師的制裁——一天黃昏時，他在門檻上被“維護者”主神的化身，人獅那羅辛哈撕碎。
如果秦慧真的得到了“戰勝惡人”的賜福，成爲了“正義神選”，那麼我倒想看看，一個對人類的正邪漠不關心的動物，能否傷害到她？
畢竟她已經被蓋絲的偷襲刺破了一點皮肉，我不覺得蓋絲這種非人種族，也需要遵守人類的善惡判定。
或者說，蓋絲能傷到秦慧，證明她至少不在這個“神選賜福”的判定標準之內。
當蓋絲聲嘶力竭地嘯叫一聲後，縮水到拳頭大小的“白虎”直接解除，鋪天蓋地的細碎刀片也以我爲中心輻射全場。
這樣一來，無論我把秦慧隨機到什麼地方，她都必然會面對一小片刀陣。
“視界”也在這一次挪移後暫停了一瞬間的連續“時停搬人”，打起精神關注着秦慧的狀態。
她果然如臨大敵地全速運轉起替身，爭取以最快的速度擋下這波衝擊。
這一波齊射並沒有命中秦慧，“織女星”冠絕天下的速度讓她及時擋住了正面襲來的刀片。
在這一瞬間的挪移停歇中，秦慧也注意到了發射刀浪的蓋絲頹然倒地，她不由得也鬆了口氣。
而她不知道，我和蓋絲等的就是她這一瞬間停滯，露出的破綻。
當我向蓋絲髮出命令的時候，我明顯地感覺到了蓋絲的精神向我回復了一個蘊含着“能辦到”意思的波動。
儘管那不是人類的語言，甚至不算語言，但我和蓋絲都明白了。
我暫停了一瞬間的挪移，也不是爲了觀察或者偷襲秦慧，而是爲了給蓋絲“迴旋刀片”進行攻擊的機會！
蓋絲倒下了，但她的精神力並沒有在那一瞬間潰散。
她是主動倒下迷惑對手，實際上她最後的精神力是在身體倒下後才消耗殆盡！
金屬入肉的聲音輕快地響起，剛剛接住正面來刀的“織女星”，果然沒能在下一瞬間再次接住背後襲來的迴旋刀。
即便“織女星”無敵的速度擋住了剩餘的全部迴旋，但最初的一片刀片，依然淺淺地刺入了秦慧的後背！
“看來命運並不眷顧你。”
“我是階梯之神的化身，是智慧和力量的顯化。哪怕你有邪魔外道護體，我一樣可以用神力擊潰你眼中不可違逆的‘命運’！”
我終於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
看來這次我不會死，蓋絲也不會死，死的人只有秦慧一個。
“呵，你在得意什麼？”
“你忘了嗎，這裏的所有生物，包括一些小蟲子，都已經被我的‘織女星’驅離了。”
“就算命運真的許可了除你之外的人傷害我，可人呢？你連一條狗都找不到——除非你戴上這個小面具，甘願把自己變成一條狗。”
“省省吧，就算真有人來了，還是沒有和你同流合污的善人……可他爲什麼要殺我，又憑什麼殺得了我？指望遇到這樣一個強大的替身使者，你還不如指望你的‘階梯之神’親自下凡殺我。”
“哦對了，怕你還有僥倖心理，我不得不提醒你：我的替身感知力也很敏銳。生命力強度達到成人地步的生物，只要靠近我就能感知到。所以別想着有手下來救你哦。”
秦慧難得地多說了幾句。
她邊說邊拔掉了後背的刀片，用紅絲縫合了傷口止血。看來她和我說話的部分原因可能，就是要給自己一點處理傷口的時間。
剛剛的蓋絲已經是強弩之末，這一刀帶來的傷害實在不大，秦慧的實力基本沒有下滑。
不過我既然已經找到了“賜福”的bug，那我就不會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