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拂曉朔風悲 其五（下）
但她打得雖猛，卻並未全力施爲，而是將相當一部分的注意力用在了防備敵人的突然反擊。
只因德古拉底蘊極深，她就算迸發全力也不可能秒殺對方，只會讓瀕死的危機強行喚醒迷茫的德古拉。
而德古拉無論是被打醒，還是自己戰勝心魔甦醒，他都會瞬間調動起“月影花園”反擊。
“月影花園”的速度和力量都太過恐怖，哪怕是在“伏靈咒印”的壓制之下，依然能爆發出我的“視界”蛻變前的威力。
如果喬蕎不做好提防，“月影花園”一次攻擊完全得手，她也就基本告別陽間了。
德古拉暫時失去了鬥志，他也意識到了喬蕎沒有發動致命一擊的能力和打算，因此他居然就這樣在拳腳和喝罵中陷入了沉思。
只不過喬蕎的話太難聽，而且每一句都紮在德古拉心坎上，這些話語配合上侮辱般時不時落下的大耳光，讓他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狄奧……”
“你是完成了覺悟和蛻變的女神，你的精神已如明燈般輝耀在整個人類的前路。”
“請給我勇氣和力量，爲我指明方向吧。”
捱了一陣打後，德古拉終於意識到自己無法集中精力思考，轉而用山下的分身向我發問。
他並沒有喪失最基本的判斷力。
很顯然，德古拉也明白他的靈魂已經是“量變”的極致，而我的境界卻是“質變”的巔峯。
直接尋求我的指引，就是最高效快捷的破局之法。
“你沒意識到嗎？她在喝罵時，潛意識裏並沒有把自己當成主角。”
“在她口中，主角更像一個第三者。”
我捧起德古拉的臉蛋，嫵媚的聲線沉穩而自信，傳達着堅定的依靠。
“你不是主角，她也不是主角。”
“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是什麼漫畫、小說，那麼主角只會是一個人。”
“那就是我。”
我隨口就是胡說八道的扯謊。
喬蕎也不覺得自己是主角，那誰知道主角在哪？
既然沒人知道誰是主角，那主角是我也沒問題呀。
我並沒有對德古拉論證什麼，只是用最平常、最沒感情的口吻陳述了這一“事實”。
需要論證的東西，就意味着可供辯駁。
而我的語氣說得理所當然，潛臺詞就是我認爲這句話是公理，就像“太陽東昇西落”般顛撲不破。
這種情況下德古拉的大腦已經停擺，因此他聽不懂冗長的論證，他只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答案就是“喬蕎不是主角”。
答案就是“狄奧是主角”。
答案就是，“德古拉是主角方的人，他作爲主角團成員有價值，有靈魂”。
“這是屬於你的蛻變。”
“殺了那個女人，你就能證實自己的存在並非虛妄，證實自己的意志絕非夢幻。”
重重拍了拍德古拉的肩膀，我再次下達了戰鬥的指令。
男人迷失的靈魂逐漸歸位，碧綠的眼眸重新放射出帝王的堅定。
山巔的德古拉也恢復了行動，“月影花園”重新爬起，架起雙臂格擋住了喬蕎的下一記耳光。
“的確啊，你剛剛的話裏並沒有堅信自己就是主角。”
“看來失血和中毒的負面影響並未完全消退，你的計謀還是百密一疏。”
“以你的攻擊力來看，你也確實不配當這個主角——哪有主角大喊着道理瘋狂輸出，結果反派連重傷甚至慘叫都沒一點的。”
德古拉抽取着生命能量修復面容，那被揍到不成人樣的本體迅速恢復了往日的俊美。
雖然西裝上的血跡不曾去掉，但他整個人的狀態和氣勢卻完完全全迴歸到了巔峯狀態，彷彿沒捱過打一樣生命力旺盛。
見德古拉恢復正常，喬蕎沒有戀戰，馬上跳躍後退。
她一直退到臺階旁才停下，同對手隔着香爐對望。
“這麼快就清醒了？”
“這不符合你的性格……甚至是不符合人性。”
“背後必有漢人指點。”
她喃喃自語的話也被我聽了個清楚。
也不知道最後那句話是玩梗，還是她真的意識到什麼了。
氣抖冷，他德古拉堂堂魔君，活了五百多年的超人類，難道就不配擁有一個超人的靈魂嗎？
我對德古拉分身使了個眼色，他馬上會意。
“是你太小看我了。”
“永生者眼裏的世界和凡人不同，你卻總用自己蜉蝣般朝生暮死的眼界，朝菌、蟪蛄般的生命，去揣度冥靈、大椿的思維。”
“你太傲慢了。”
山巔的德古拉馬上用淡漠的眼神看向喬蕎，發出滄桑的喟嘆。
“這樣啊？我該說不愧是老怪物嗎……”
“也是，你都能一心六用，搞出五個分身了，能封印心緒也實屬正常。”
“只不過我的話也並非虛言，在你身上我的確感受不到任何‘神眷’的命運。”
“你這狗種，今日已是死定了的。”
喬蕎微微點頭，話語中也是終於吐露殺機。
“人生而傲慢，傲慢是七罪之首。”
“只因人的靈智已然凌駕萬物，這傲慢便也就與生俱來，如呼吸般不可分離。”
“但面對你這樣的人，我懷抱何等情感早已無足輕重。傲慢也好，謙卑也罷，都不會改變你該死的結局。”
喬蕎輕聲駁斥着德古拉的批評，雙眼卻是微眯。
一瞬間，她彷彿進入了什麼可以溝通天地的玄妙境界。
似乎是人類作爲萬物靈長與生俱來的傲慢，與喬蕎對自然的敬畏，在這一刻陰陽調和了。
西斜的月光逐漸朦朧，山巔的冷風也漸漸沉寂，風聲、葉聲在靜偃中變得迷濛，似乎變成了一些其他的聲音。
“這是……武者的境界？”
“單純靠自身感悟融入自然，達到生命圓滿？”
德古拉瞳孔微縮，他顯然是見過這等境界。
也許陳寒在走火入魔以前，也曾有過如此的境界。
“留你不得……嗯？”
德古拉正欲握拳出擊，卻突然停下了。
只因他看見喬蕎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天靈蓋，五指如同鋼錐般插進頭頂。
這是要幹什麼，自己拍死自己嗎？
咔！
一聲輕微的脆響過後，一塊帶血的頭骨碎塊像拼圖玩具一樣被喬蕎掰下。
她的頭部迅速癒合，就連頭髮都沒有變禿，似乎那塊“骨頭”本就是存放在那裏的外物，早已準備好被她取出。
而在喬蕎攤開手掌的時候，我和德古拉齊齊震怖。
只因那塊“頭骨”的形狀太過詭異。
它並不是一塊不規則的骨片，而是像鼻涕蟲一樣會不斷蠕動變化的“活物”。
這活物似乎在吸收月光的能量，因此成長。
而片刻之後，這東西定型了。
它是一枚箭頭，一枚像小鏟子一樣形狀的箭頭。
月光的映襯下，骨質箭頭早已吸乾了表面的鮮血，變得和月華一樣清冷如玉。
而這詭異箭頭中央，更是有着一個獨特的甲蟲浮雕。
看過《bobo的奇妙冒險》第五部的人，都不可能認不出這支箭。
這支有甲蟲浮雕裝飾的箭，就是能夠使得替身發生“進化”、能力完全超越原有自我的奇妙道具——
蟲箭！
在漫畫的描述中，蟲箭只能刺穿或切割替身本身而不是替身使者。
替身在被蟲箭割刺後會發生難以理解的奇妙進化，形態甚至能力都會發生改變，而進化體所擁有的威力更會大大超過平常，這種狀態被稱爲“鎮魂曲”形態。
處於“鎮魂曲”形態的替身極端強大，往往擁有極強甚至無解的能力，在漫畫中出現過的兩個替身“銀色戰車鎮魂曲”和“黃金體驗鎮魂曲”都展現出了威力極強，甚至無法理解的能力。
這東西，現實中也真的存在？
而且喬蕎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她是什麼時候獲得的蟲箭？在我謊稱“上自習”，實則安頓教派事務的時候嗎？
這一路上我們幾乎都在一起，我沒有見到過她從哪裏得到蟲箭啊？
就連傳說中能夠進化替身的天國寶藏，其中也只不過是有了一枚可以溝通聖帝的石狗面罷了，並沒有出現蟲箭一樣的祕寶。
這些疑問縈繞在我的頭腦，讓我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重要劇情。
甚至懷疑這蟲箭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的大腦能記住任何曾經注意過的事件細節，而我對自己的注意力很自信。
如果我這個全程跟隨喬蕎戰鬥的人都不知道，那我覺得這箭大概率是假的。
靜觀其變吧，反正我又不需要直面這東西。
“想嚇唬我？沒門。”
“你的戰鬥經歷我研究過，所以我知道你最擅長的就是用氣勢壓倒對手，從心理上誤導敵人做出錯誤判斷。”
短暫的震驚過後，德古拉也回過神來。
他和我的判斷一致，都認爲這箭未必是真的。
“而且我覆盤過‘紅龍’之戰，很確定你在那一戰中消耗了所謂‘聖帝’賦予你，要給你終極替身的道具‘石狗面’。”
“當時人類展現出了勇氣和犧牲，你也因爲那可笑的仁愛之心甘願放棄替身進化，選擇一次性地變身奧特曼牽制紅龍。”
“所以你的箭是假的，否則你不可能等到現在纔拿出來用！”
“以你雷厲風行的性格，得到箭之後立即就會使用，何必臨陣磨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