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主角的資格 其三（下）
沒有絲毫的留戀和貪戀，我十分果斷地縱身躍下半空，落回無法接觸“懲戒之眼”的凡塵。
我並非不貪婪，只是我能夠在適當的時候剋制住自己的貪婪。
佛說因緣，道法自然，其實不過是審時度勢，不該拿的東西別拿，不該碰的東西不碰。
時至而行，天予則取，這不算什麼深奧的道理。
面對張立明三人的期待，我灑然一笑，伸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因爲我們的表現讓“獄卒”滿意了，所以“結束遊戲”早就已經是“福利局”，沒有絲毫懸念了。
如果說還有懸念，那麼就是我怎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得到更多的信息，以及他們怎樣判定我是否得到了比他們更多的信息，判定我如果隱瞞了信息，又究竟是隱瞞了什麼。
我的“挑戰目標”比他們更簡單，但我卻是一個人面對他們三個人，用一顆大腦戰鬥三顆最強大腦。
到了現在這一步，“獄卒”這關我們算是闖過去了，接下來就是直面聖帝和蛇魔。
［我們已經將自己世界，也就是你們所謂“天堂世界”的部分信息交給了狄奧，你們可以自行去問。］
［我已禁止她對你們隱瞞這些信息。］
［接下來，你們可以“探監”。］
［探監的規則，是一次只能進入一人。］
［出於尊重和保障人權的考量，犯人不願意見的人，將不予放行。］
［祝你們好運，下界的勇士。］
［願黑暗之母永遠庇護你，聖父的光也永遠照耀你。］
這一次，“懲戒之眼”直接在無盡深空之上“打印”出了一行行大字，宣佈了“試煉”的終結。
它用這種讓所有人一起看的方式表達信息，可能也是照顧到了我們人類“眼見爲實”的習慣，表明自己沒有單獨給某個人開小竈。
雖然以我們的能力是不可能發覺它單獨對某個人心靈感應的，但它願意這樣做個姿態，就已經很說明誠意了。
面面相覷之下，我們明白最終的覲見終於要開始了。
只不過……
蛇鬼面已經被我打爛了，我還主動向“獄卒”放棄了蛇魔“神選”的身份，那我還有機會去見祂嗎？
不會只有喬蕎可以去見聖帝，我們仨都只能在外面陪跑吧。
小小囚徒還這麼多破事，鬧麻了。
隨着“懲戒之眼”宣佈“探監”開始，這片宇宙深空也開始發生變化。
我們前方的隕石開始移動，它們根據大小變化整齊地嵌合成寬廣的大路，一直延伸到前方。
內核是冰晶的隕石紛紛自爆外殼，而這些散發着奇妙熒光的冰晶則灑向道路兩側，充當起唯美的照明燈。
在“宇宙”當中，能用如此舒服的類地環境遊覽這些美景，不得不說也該算一番享受了。
這一切都好像一個奇幻瑰麗的夢，讓人有些不真實感。
“懲戒之眼”高懸在我們頭頂，像引路的明燈一樣隨着我們的移動前進，又給人一種有些“科幻”的未來感。
不過我們都在虛空當中呼吸、說話了，這點小事倒也算不得驚奇，遠不如“天堂世界”的存在本身更科幻。
赤足踏在這條通往虛空的隕石之路上，我感受到了久違的重力。
就好像之前的失重感都只是遊戲的特別設定般，我們現在能感受到和地球上一樣的重力，包括溫度溼度也都被維持在了最舒適的狀態。
這一切都導致雖然這裏的背景還是太空，但我完全不覺得這裏是宇宙了。
收回目光，我發現腳下的地面並不單調。
一些類似化石般紋路印刻在石塊上，越往前走，這些紋路就越多。
我並不是古生物專家，知識非常有限，最多看過一些科普視頻，故而無法確定這些東西是不是化石。
直到經典的“三葉蟲”化石親吻上我的腳心，我才確認了這條路上的紋路就是化石。
於是我回頭看，那經行處的紋路紛紛鮮活起來。
之前走過的地方，那些我認不出來的東西起初是細菌和藍藻等生命，因爲完全不像動物而沒有被我認出。
然後是化石形狀十分奇怪、望之不似地球生物的“埃迪卡拉生物”，它們是迄今爲止古生物學家依然在探索的未知生命體。
最後，纔是我腳下的三葉蟲化石，最著名的遠古生物之一。
這條路，就是地球生物的進化之路！
地球萬物的化石，是以時間從早到晚的順序出現在我們腳下，正以灰白的緘默訴說着無言的史詩。
放眼漫觀，我已見了前路有菊石，有奇蝦，有鄧氏魚……乃至鯊鮫龍獸，隱約無數。
天地蒼茫，古今無量。
人雖然暫時站在了地球甚至宇宙生物的巔峯，可又能輝煌幾時？
我們的文明放在地球生物史的時間尺度上，也不過一瞬之間。
若把地球演化歷史濃縮爲1天，讓地球在午夜0點形成，那麼7小時後，最早的單細胞生物纔出現。
爬行類動物和昆蟲類動物，在常識看來是極爲常見的物種，在生物學上也可以說是演化極爲成功的進化贏家，然而它們也是在22：00才首次出現。
無敵的現代人類，則是直到一天終末的24：00的前1秒，纔剛剛出現的。
而我的生命，我24年的生命，又算什麼呢？
如果取地球歷史爲46億年，那麼24年只是其中的億分之0.52，大概是兩億分之一。
即便我是人類的宿敵、是一個種族的癌細胞，更有着無比驕傲和狂霸的內心，但在自然的恢宏偉岸面前，我心中依然只有折服。
天地何茫茫呀！
腳步放緩，兩眼放空，我不由得又背起雙手，即興吟哦起來。
“混沌如雞子，鴻蒙未顯生。”
“盤王揮巨斧，天地與時增。”
“何須爲盜火，誕育沸湯中。”
（有觀點認爲生命起源於海底火山活動產生的熱能水域，系從地質運動的熱石柱中生髮。此處上句引用“普羅米修斯盜火”的神話，下句則採用了該觀點。）
“罔謂滄桑變，萬載不聞風。”
“偶然出泥沼，乾坤始蕩通。”
“浮沉年無計，熙攘孰先登？”
“海天一時闊，石土物咸亨。”
“龐然及細小，紛擾幾交更。”
“魚龍皆漫衍，禽獸亦廝攻。”
“蒼茫有靈長，倏忽啓哲聰。”
“鑿骨新開刃，鑽木老煲羹。”
“兩手方摩弄，放眼量星空。”
“驅雷及策電，星月易相擁。”
“俄頃風雲變，霎時閃電轟。”
“風雲變，閃電轟，數番煙雨又迷濛。”
“立地頂天寫作人，復與蟲豸是親朋？”
“曾記否翩翩化蝶莊周夢，便模糊赫赫王公田舍翁。”
“回首桑田滄海千萬載，唯有一輪日月自西東。”
“看遍他幾風幾雨來時路，莫做了曇花一現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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