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另一人沒有說話。
粗啞嗓子停了片刻,又道:“你說殿下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咱們本來是要去刺殺北堂王,可是知道文國這個什麼什麼小王爺在後,殿下就改主意把他掠來了,我看那個北堂王府的三世子可能更值錢些呢。”
“笨蛋!你懂什麼!那北堂王的三世子不過是個嫁到文國的質子,這個小王爺可是當今文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孰重孰輕你還分不出來嗎?”他們後面的話東方昊曄沒怎麼注意,整個腦子都被“親弟受傷”這個詞佔滿了。
曜月受傷了!怎麼會?他明明看見小冬撲過去護住他了。
凌總管也在,他武功那麼好,應該不會讓曜月受傷。
但刺客那麼多,暴雨梨花針又那麼厲害,曜月身子又不像以前那麼靈敏,萬一……東方昊曄越想越擔憂,心裏怒火萬丈,猛一運氣重重撞了一下木板。
“咚”的一聲,外面立刻安靜下去。
小王爺又用力撞了一下,片刻之後,箱子蓋慢慢掀開。
馬車裏光線不足,小王爺睜大眼睛,望着眼前兩個面無表情的人,憤怒地罵道:“嗚無唔務嗚……”小王爺這纔想起自己的嘴巴被塞得嚴嚴地,所有的話語出口後,都變成了莫名其妙的發音。
“靜王爺,你醒了?”廢話!那個聲音清朗,看上去白淨清秀的年輕人把他扶了出來,東方昊曄這纔看清,原來自己竟躺在一個棺材裏。
那人道:“王爺,你內傷太重,點穴傷身,所以只有縛了您,還請見諒。”
東方昊曄沒有說話,只是望着他。
那人明白他的意思,將他嘴裏的堵物取了出來。
“我餓了。”
東方昊曄啞着嗓子道:“去給本王找點喫的來!本王要喝燕窩粥!”那人微楞,然後對身旁的粗臉大漢微微示意,大漢望他一眼,眼神陰鬱不滿,轉身掀簾下車。
“靜王爺,可要我幫您把繩索解開?”
“隨便,反正我也跑不了。”東方昊曄靠在棺材背上無所謂地道。
反正綁久他也習慣了。
車簾突然掀起,一人跨進馬車。
他的面容一時看不清楚,不過身形頗爲高大。
他對那年輕人道:“給靜王爺鬆綁。”
“是。”
“靜王爺,我們已經遠離遙京,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那人在小王爺身旁坐下,慢悠悠地道。
“你是什麼人?要做什麼?”東方昊曄看清他的容貌,五官深邃,不似中原人。
衣飾雖然簡單,但周身有種尊貴之氣,顯然是這些人的首領。
那人輕輕一笑,“在下拓跋真,見過靜王爺。”
雖然東方昊曄從剛纔那兩個屬下的隻字片語中已猜到一二,但此刻看見西厥二王子親自帶人掠入北堂王府,仍然爲他的膽大妄爲而震驚。
不知道該說他太蠢,還是他太聰明,總之現在他已經達成了目的。
西厥人的悍勇是中原人想象不到的。
東方昊曄一邊喫東西一邊想,從他被掠出王府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天。
如果他沒有猜錯,他們現在前行的方向,應該正是掀起勤王旗號的李參大軍大本營,北豫王司簡的封地——靈州。
靈州是明國的西北重地,面積遼闊,橫跨一條溫江,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原是明國一道天然屏障及富庶之地,誰知現在卻成了骨中刺,肉中釘,欲拔不能,欲養爲患。
司簡早已與西厥勾結一起,而勾結之人正是這位西厥二王子,拓跋真。
拓跋真雖是庶出,但西厥人不重視血統出身,只重視有能力。
拓跋真英勇善戰,武藝高強,還極有智謀,用了短短三年時間便統一了西北厥族,將他們的領地擴大一倍有餘,實力不容小覷。
東方昊曄記得還曾和三皇兄笑談,幸虧文國不與北地厥族相鄰,不然被人虎視眈眈的滋味可不好受。
東方昊曄想起醒來時聽到的話,這拓跋真原本竟是要去刺殺北堂曜日的。
北堂曜日的明月神功已達出神入化的境界,在明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足智多謀運籌帷幄,若是這次刺殺一舉成功,那司簡離明國皇位便只有一步之遙。
只是他現在尋北堂曜日不見,改虜了自己,想必打的主意也不小。
東方昊曄既然知道他別有所圖,便不怎麼擔心,轉着念頭有何脫身之法。
拓跋真帶的人馬僞裝成北方商旅,避開了明國州郡大府,一路行進速度奇快。
東方昊曄再怎麼不願,十多天後,還是和他們一起進入了靈州境內。
“靜王爺,不知你對在下安排的住處還滿意嗎?”東方昊曄撇撇嘴,“殿下客氣了。”
“一路奔波,辛苦靜王爺了,在下當好好補償王爺。”
拓跋真拍拍手,走進兩名美貌少年,一左一右,垂首侍立身後。
“這兩個是我們西厥最美麗的少年,在下特意找來讓他們來伺候王爺。”
東方昊曄看看他們,皺眉道:“怎麼不是美女?”拓跋真似乎有些喫驚,“王爺嫌他們不夠漂亮?”東方昊曄奇怪地瞟他一眼,道:“他們是挺漂亮,可是本王更喜歡女人。”
洗澡更衣,用膳梳髮,這些事從小便是美貌的宮女和丫鬟們爲他做的,讓兩個小廝給他做這種事,小王爺自然不怎麼高興。
拓跋真聞言遲疑道:“靜王爺不是喜歡男人嗎?莫不是覺得他們沒尊夫人漂亮?”東方昊曄這才反應過來,拓跋真是把他當斷袖了。
心道:我是喜歡男人,但我喜歡的男人只是我家親親愛妃啊!你當隨便塞個男人我就歡喜了?那還不如給我換個女人!他有些黑線,道:“我不要他們,給我換兩個伶俐的丫頭來。”
拓跋真貌似爲難道:“我這次沒有從西厥帶女人來,這兩個小子雖然粗鄙些,但調教了些許日子,性子還算伶俐,靜王爺你先用着吧,實在不滿意,在下再想別的辦法。”
說着淡淡地瞥了那兩個少年一眼。
二人齊齊跪下,顫聲道:“奴才願意伺候王爺,請王爺收留!”東方昊曄無法,只好沉着臉擺擺手,收了他們。
唉!做別人的階下囚,他還能挑剔什麼?被拓跋真虜到靈州已經有半個月,加上他們在路上的時間,算來離開遙京已經一個多月。
一個月……唉……東方昊曄帶着兩名西厥少年來到峽谷的城樓上,向東邊望去。
這道峽谷名爲長塹,如名所示,長約百里,天塹溝壑,難以逾越,原是靈州最大的一道天險,現在則爲明軍與北豫軍的對壘之所。
東方昊曄闖破禁制,內傷不輕,拓跋真那小子倒不吝嗇靈丹妙藥,着實給他好好補了補。
加上他暗中慢慢運功,此時功力倒也恢復了三、四成。
這半個月來無所事事,拓跋真禁止他隨意出入,最多也只是能到西邊這座城樓上來看看。
“靜王爺。”
拓跋真步上城樓,衝他招呼道。
東方昊曄瞟他一眼,見他顯是剛從校場過來,身上戎裝還未換下,一身西厥打扮,驃悍英武。
“靜王爺在看什麼?”拓跋真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遠處是靈州大軍和西厥部隊駐紮的大營。
“王爺是不是奇怪,我們西厥人的軍隊怎會和李將軍的大軍一起操練?”東方昊曄點點頭,道:“不過我倒是更奇怪,爲何李將軍和北豫王與你們西厥人忽然這般親近了?”
“靜王爺不知道嗎?北豫王司簡的母親正是我的親姑姑呢。”
拓跋真笑道。
東方昊曄恍然大悟,原來司簡的母親竟是西厥貴族。
明國民風開放,國土遼闊,前北堂王北堂傲剿滅了周邊小國,實行民族融合政策,允許各族之間相互通婚,鼓勵皇室娶納外族,因而此事並不希奇。
李參有一兒一女,獨子李躍原是京畿的二等校尉,但前年不知犯了什麼事,被北堂曜日殺了,只剩下一個獨女,正是司簡的二王妃,也是司簡唯一嫡子的母親。
如此一想,許多事便豁然開朗了。
司簡有一半西厥血統,他想推翻美人皇帝登基爲帝,自然要求助於母親孃家的狼族鐵騎和岳父大人的十萬精兵。
而李參與北堂王有殺子之仇,想必也對原爲北堂王之弟的北堂耀輝繼承皇位的正統性感到懷疑,於是便借這個機會舉起勤王的大旗,名正言順地討伐京城。
何況司簡唯一的子嗣是他的親外孫,李參再怎樣忠心,也抵擋不了自己的親外孫將來可能繼承皇位的誘惑。
東方昊曄想通此節,也便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想不到二王子和北豫王竟是姻親呢,難怪大家如此親近。”
拓跋真笑道:“咱們把靜親王請來,也是爲了多親近親近。”
“哦?如何親近法?”東方昊曄眨眨眼。
拓跋真微微一笑,轉頭指着長塹峽谷道:“王爺你看,這道峽谷將我們和明軍隔在兩邊。”
“嗯。”
“靈州是明國富庶之地,每年生產的糧食佔全國米糧的三分之一,上繳的課稅也是重中之重,實是一塊大大的肥肉。”
“呵呵,不錯。”好坦率的形容。
這半個月來對於拓跋真“請”他來靈州的目的,東方昊曄反覆思量,心裏大致有個譜。
若是想拿他來威脅明國、威脅北堂王,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在明國除了一個姑爺身分,再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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