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是個狠人 作者:未知 “啪”的一声,楚歌把角落的破瓷碗摔碎了。 “劳烦给我一盏灯,這裡太暗了。”楚歌对外面的狱卒說道。 狱卒看了看楚歌,虽說看他的目光已经有点像是看一個死人,但一盏油灯而已,也不過是举手之劳。 所以狱卒随手从旁边拿過油灯,走了過来。 只是他有些不懂,杨彦要油灯干什么?這监狱裡阴暗潮湿,又沒有书可看。 而后,他看到了让他十分震惊的一幕。 只见杨彦费尽力气将自己的双腿搬动,借着油灯的昏暗灯光确定了腿上的几处化脓肿胀的伤口。 而后,他用瓷碗破片的锋利处,对着化脓的伤口刺了下去! 用力挤压之下,脓血不断流出,也散发出阵阵恶臭。 只不過在昏暗的地牢中,這点臭味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很难想象,杨彦到底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终于,一处创口的脓血挤完了。 楚歌又看向另一個创口,再度用锋利的瓷碗碎片刺破,再度挤出脓血。 对他来說,這样的操作之前已经做過好几次了,已经勉强适应。 在钢铁意志的加持下,他对于痛觉的感受力和耐受度已经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提升,再加上此时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知觉,所以痛倒是谈不上特别的痛。 关键是视觉上的冲击力太强了。 亲手用破瓷碗去刺穿自己两條腿上的脓疮、挤出脓血,如此反复,简直比惊悚恐怖游戏的视觉冲击力更加强烈,沒点心理素质的人,還真顶不住! 更何况,這才刚开始,以后還会有更让人难顶的场面。 楚歌沒有停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時間有限。 游戏中留给他的時間就那么多,他必须在這個時間内把所有的脓疮刺破、脓血挤出,才能顺利地活下来。 否则,伤口化脓感染足以要了他的命。 灯影微微晃动,显然举着灯的狱卒也看到了這一幕,毛骨悚然,双手也微微颤抖。 楚歌却并沒有受到太多影响,直到将脓血全都挤得差不多,這才虚弱地倒在稻草上。 “多谢。” 狱卒举着油灯走了,但看過来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崇敬。 狠人! 作为狱卒,他在大狱裡早就见過形形色色的人,但像這样的狠人還是第一次见。更何况,這狠人可不是江洋大盗,不是土匪,不是悍勇的武将,而是一名文官。 楚歌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但既然沒有提示任务失败,那就說明他的第一阶段已经安然度過。 灯火飘摇,牢房外传来了脚步声。 楚歌知道,這副本的第二阶段开始了。 只不過這次狱卒却并沒有进入牢房将他硬生生地架到刑房去,反而是默默地各自退走。 来的人也隐藏在阴影中,并不像何学益和石公公一样阵仗拉满。 狱卒们被屏退之后,整個刑房显得阴森而又冷清。 一個须发斑白、眼神阴鸷的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沒有穿官服,显得极为低调,但楚歌很清楚,這就是当前大魏朝最有权势的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充! 王充上下打量已经有些不成人形的杨彦,声音中微微透出一些诧异:“看到我,你好像并不意外?” 楚歌无动于衷:“王大人,你我不共戴天,你既然早已下定决心置我于死地,又何必多此一举。” 虽然此时表现得风轻云淡,但其实楚歌第一次看到王充的时候,确实被震惊到了。 他完全沒想到,王充竟然真的到大牢中来见他! 這次的见面,完全沒有记载于正史,所以楚歌第一次见到王充的时候完全沒有做好任何的心理准备,被王充說得哑口无言,副本自然也失败了。 好在他這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王充在狱卒搬来的桌案前坐下,竟然摸出了一個小酒壶和两個小酒杯,一言不发地斟满,隔着栅栏,将其中一個小酒杯放在靠近楚歌的一方。 “廷继啊,你虽然恨我入骨,自觉与我不同戴天,但其实在我心中,何学益等人俱都不值一提,唯有你,方能做我的知己。 “放眼這大魏朝上下,真正能称得上‘英雄’二字的 “也就只有我們二人了。” 楚歌不由得冷笑:“王大人說笑了,大奸与大善岂能相提并论?我杨彦死后见到圣人,若是让他知道了王大人的這番话,怕不是都要当场气活過来。” 王充全然不在意,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說道:“无妨,君廉我贪,君贤我恶,天下廉名被你占光,天下恶名尽归于我。” 這位大魏朝的第一权臣自斟自饮了一番,看到杨彦完全沒有任何端過那杯酒的意思,也沒有强求,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說。 “廷继啊,我虚长你几岁,入朝为官也早你几年。但不得不說,這整個大魏朝,也唯有你能让我高看三分。 “你可能觉得,我今天来也是要像何学益一样审你?想将你驳倒? “非也。 “既然陛下尚未下旨将你处斩,那就說明我們两人仍旧胜负未分。你决意死劾,早给自己准备好了棺材,我若是以为能凭借三言两语、威逼利诱,就让你改变主意,那未免也太愚蠢了。 “所以,我今天来不为其他,只为与你這位知己英雄,說几句不足为外人道的心裡话。” 楚歌沉默片刻:“好,正巧我也有几個問題,要向王大人‘請教’。” 其实,在第一次进入這副本的第二阶段时,楚歌确实被王充的态度给震惊到了。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歷史上的王充就是個大奸大恶的权臣形象,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以极为狠辣的政治手腕打压异己,将整個朝堂中的一多半官员全都变成了“王党”。 這样凶恶的人,竟然主动来到狱中,還假惺惺地奉上一杯酒,要跟死劾的杨彦聊聊人生? 這确实让楚歌感到手足无措。 但在几轮失败之后,楚歌已经完全摸透了王充的心思,应对起来自然也更加游刃有余。 王充继续說道:“廷继啊,你递交的奏疏,我看了。真是一篇如同刀剑般的檄文,可谓是字字诛心呐。 “你评价当今陛下的內容,我不敢置评,但你评价我的內容,确实看得我心惊肉跳。 “尤其是說到去年大雪,许多你所谓的‘王党’官员将救灾的粮食换成了牲口吃的麸糠和草料,那几句真可谓是字字泣血,令人动容。” 王充稍微顿了顿,楚歌如他所愿地接過话茬:“怎么,难不成王大人也懂得为饥民而感到惭愧?” 王充摇了摇头:“不,我倍觉欣慰! “廷继啊,你有沒有想過,一斤口粮可以换三斤麸糠!這就等于,原本能救活一個人的粮食,就可以救活三個人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观音土?见沒见過千裡平原所有树皮都被啃光的情形? “你可知道史书上那简单的几個字,‘大灾人相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你可知道,朝廷发下去的赈灾粮款是永远都不够的,如果不设法变通一下,那你在灾区可就见不到灾民,就只能见到森森白骨了! “你不過是读了几年圣贤书,认准了圣贤书上的死道理,可你真以为你的圣贤书,就救得了灾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