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贈銀
淑寧雙手摟住她:“姐姐莫哭,這不是你的錯。是宮規如此,當年你初初承寵,只是區區庶妃,哪有親自撫養皇子的權利?當然,也不是四阿哥的錯。孩子嘛,誰養着,就與誰親些。”
“莫說四阿哥前頭不知,便妹妹這心知肚明的,不也更親近嫡額娘些?非爲不孝,實在是跟生母緣分太淺,相處的時間太少太少。所用,所學,所思,所想,都是嫡額娘悉心安排,仔細教導……”
千辛萬苦生下來的長子,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就被抱進了主子娘娘宮中,成爲她的養子。數年不知自己生母是誰,至今都只冷冷淡淡喚她一聲德額娘。
不但是德妃心中至痛,也是她的難堪所在。
因此上,她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明嘲暗諷。
有道她奴才秧子就是奴才秧子的,便千辛萬苦生下個小阿哥,也不過是爲他人作嫁衣裳。最多主子心情好,賞個嬪噹噹。也有說小四是個白眼狼,圖養母位高,不認生母的。
言語如刀,刀刀紮在德妃心口窩上。
也讓她頗多畏懼。
一入宮門深似海,哪敢與誰輕吐真心?家中阿瑪又只有五品。額娘等閒難進一次宮,便偶有一見,也是來去匆匆,身邊僕婢如雲。
早就習慣了一句話三琢磨,喜怒不輕易形於色的德妃可太久太久沒與誰推心置腹過了。
現在淑寧甚至不惜以自己爲喻,滿心爲她着想。她當然也不瞞着,直接把數年心結都一一吐露出來。
淑寧心疼的都掉了淚兒:“好姐姐,這麼些年,真真是爲難你了。不過不怕啊,俗話說得好,先胖不算胖,後胖壓塌炕。笑到最後,才能笑得最好呢。不信您細品品,如今宮中的太后娘娘雖是先帝爺正宮,皇上嫡母。可實際上,皇上孝順的、重用的,不還是自己嫡親母家……唔……”
淑寧還要細數科爾沁部如今受到的制約跟佟半朝的顯赫,試圖讓嫡姐看清楚其中差距。
結果話都沒說完,就被死死捂了嘴:“你這膽大包天的混丫頭,這,這是能信口胡言的麼?”
怎,怎麼就信口了呢!
明明就是最恰如其分的比喻,只是夢中嫡姐與大外甥一輩子心結未解。她當了太后也愁眉不展,說了些個有歧義,容易讓人借題發揮的話。
還鬧騰着不肯遷宮,不受尊號。沒當多久太后,人就沒了。
以至於那些個反對派們大肆抹黑,直言雍正弒母。逼得他親筆寫下大義覺迷錄,試圖爲自己辯解,結果越洗越黑……
無奈夢裏的事兒不能拿到現實說,被捂嘴後,淑寧只訕訕一笑:“姐姐莫氣,妹妹就是……就是打個比方嘛!”
“這能是亂比方的?”
“好嘛好嘛,妹妹錯了,下次……”
“還有下次?”
德妃眉頭皺得死緊,越發覺得妹妹色色樣樣都好,只到底年紀小、經事兒少,言語間少了些忌諱。再想想鈕祜祿家那表面如鮮花着錦,內裏爭鬥頻繁不下於後宮的情況。一場針對淑寧禮儀規矩,心機手腕等等的專項訓練就此展開。
旨在教她學個乖,以後莫再沒點子警戒心。信口胡說,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埋下了禍根。
得說這用心是好的,可這其中艱苦麼……
淑寧都不忍卒提,只盼着嫡姐早日出了月子,她也早點功成身退,回到自己小院兒。
宮中無祕密。
很快,德妃安排庶妹學規矩的事兒就人盡皆知。
對此,不少人暗中嗤笑。說什麼嫡姐庶妹一家親,果然都是騙人的。這不,才幾天啊,就開始名爲疼愛實則磋磨了?
被淑寧花樣晉美食,對她頗有好感的太后甚至試圖爲其張目。
還是太皇太后及時阻止:“人家姐姐疼妹子,用心教導呢,你可別跟着裹亂。”
“可是……”教導嬤嬤嚴厲着,宮規又多如牛毛。時隔多年,太后還能想起當年被迫學習的恐懼呢。橫豎那丫頭也不入宮,用不着學那些個亂七八糟吧?
太皇太后扶了扶額,着蘇麻給她好生解釋。
細聽了箇中原委後,太后果然不堅持要幫人免除這雖‘苦’但着實有益的事兒了。只等今日份的美食送過來後,跟太皇太后一道賞了幾樣好東西過去。
用實際行動表示,太皇太后與皇太后對烏雅家二姑娘的喜歡。
當年太·宗暴亡,太皇太后在多爾袞跟豪格的龍爭虎鬥中,扶先帝登基。從盛京到北京,輔佐兩代帝王。陪年幼孫兒鬥權臣,平三藩。
端地居功至偉,向來最受今上尊敬孝順。
她頻頻獎賞以示喜歡的人兒,康熙自然也得給那麼幾分面子。於是乎,淑寧才接了太皇太后與皇太后的賞,接着御前的梁九功就又來。
各色珠寶貢緞,加起來能有一大箱子。比賞賜更值錢的,是這份難得的殊榮。
再沒想到能無心插柳至此的德妃笑:“算那位幹了件好事。有太皇太后、太后跟皇上的這諸般賞賜在,有一等公福晉的誥命在。再有爲姐,日後就算你那些個妯娌再怎麼出身高貴,也不敢太輕瞧了你去。你那一心找個高門貴女的未來婆婆啊,也能高看你幾分。”
豈止高看幾分?
巴雅拉氏眉眼含笑,仿若撿到了寶:“額娘就知道,我兒是個有福的。這不?雖晚出生了那麼幾年,被側室生的小奴才搶了爵位。但那沒福的作死被奪爵,該我兒的還是我兒的。”
“皇上賜婚,都道我兒嫡子配庶女還得高高興興謝恩,最是個有苦都不敢往出說的。可怎麼着?那姑娘出身雖不顯,卻是個有真能耐的。嘖嘖,滿京城遍數,有幾個這般得太皇太后、太后跟皇上看重的呀?”
啊這……
您前幾日又哭又嚎,可不是這麼說的呀!
她身邊的老嬤嬤腹誹,面上卻笑成朵怒放的秋菊:“嘿嘿,這就是有福之人不用忙了。福晉福澤深厚,自然事事如意。”
“你這老貨就是嘴巴精乖。不過說起有福,我這未來兒媳才真真首屈一指。虧得皇上慧眼,給咱們阿靈阿定了這麼個妙人兒……”萬般誇獎之間,巴雅拉氏還細瞧了瞧黃曆。
越發覺得六月六是個百無禁忌的黃道吉日,順順溜溜的聽着便好。趕着聖駕巡幸塞外前把婚事給辦了,兒子兒媳還能一道隨駕。
青山碧水,心曠神怡的。初初成婚蜜裏調油的小兩口,一準就傳出喜訊了。
想想白嫩嫩、虎頭虎腦的小孫子,巴雅拉氏就好一陣心頭火熱。趕緊着人往門口守着,等兒子回來就跟他商量大婚事宜。
其實日思夜想,但前有未婚妻喝止,後又怕太急切了惹額娘對未婚妻不滿的阿靈阿瞬間紅臉:“兒,兒子自然是想早點將福晉娶回來孝,孝敬額孃的。前頭在宮中還,還跟二姑娘提了嘴。”
“哦?那她怎說?”
巴雅拉氏目光炯炯,卻絕不承認自己八卦。只關心兒子,對,關心兒子,所以格外在乎準兒媳反應,想從中略微瞭解她性格。
她當時可以說又氣又急。
阿靈阿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到底在額孃的反覆追問下坦白了。
巴雅拉氏笑,心中最後那點子擔憂都沒了。只笑瞪了兒子一眼:“你啊,跟你阿瑪一樣,慣是個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會轉彎的。虧得淑寧不嫌棄,還肯給你煮餛飩。”
“額娘……”
“好了好了,額娘知了。這就往烏雅家下帖子,明兒就請親家母一道議婚期。聘禮多給些,誠意足足的。相信便是倉促了點兒,親家也能理解我這孤老婆子盼孫心切。”
聘禮與嫁妝,自古都是女兒家的體面。
一則表示着夫家重視,一則是女兒家的底氣。
因家中兄弟衆多,妯娌之間攀比成風。阿靈阿有意無意的,也聽了不少去,算是略懂。
聽額娘說起聘禮,又想到岳父威武只五品,未婚妻又是個側出。嫁妝上難免簡薄,少不得因此被幾個嫂嫂輕瞧。頗有積蓄的阿大人匆匆回房,翻騰出來所有積蓄。
翌日,趁着往永和宮提膳的機會,就把厚厚一沓銀票塞給未婚妻。
淑寧愣,不知道他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阿靈阿臉上通紅,極不自在地撓了撓頭,把巴雅拉氏迫不及待迎娶兒媳婦,已經巴巴往烏雅府商量婚期的事兒說了。
“所以,你額娘爲表誠意多多給聘禮,你怕我嫁妝少了被奚落巴巴過來送銀票?”
那麼厚厚一沓子,便全是百兩面額的,也有數千兩之多吧!
答案是兩萬兩。
自從法喀承了爵後,巴雅拉氏便在府中月銀外,每年給兒子再補貼個兩三千兩。是爲一等公的俸銀七百,加上祿米、貢緞等等有形無形的待遇。
他當差後還有俸祿,賞賜等,全歸自己收着。
數年下來,積少成多,竟有了兩萬餘。如今,連同某人的滾燙真心,都被捧在淑寧面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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