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暴打
這一瞬,胤禛夫妻跟被打者的想法發生了強烈共鳴。
但淑寧手裏髒了吧唧的大掃帚可不認人,劈頭蓋臉地就衝着對方砸去。直砸得對方怒吼:“潑婦大膽,竟敢如此欺辱皇親,你你你……呸!”
那人吐掉滿口污濁,目眥欲裂地看着阿靈阿:“婦人無狀,你也任由她胡鬧?爺今兒可是帶着誠意而來,願以正室之禮迎娶貴府四姑娘進門。再由着你們家這潑婦糾纏,可別怪爺一狀告到金鑾殿。參你阿靈阿內帷不修,縱容妻室毆打宗室。以下犯上,僭越至極。到時候……”
“到時候你個der!”淑寧氣苦,連髒話都飈出來了。揮着大掃帚又是一陣狂掄:“不特麼等你告狀,老孃就先摑死你個癩·□□想喫天鵝肉的!”
只是她再如何潑悍,到底也只是個閨閣女子。又在氣急之下,抵不過對方弓馬嫺熟,身強體健。
不過不要緊,阿大人寵妻無度嘛!
眼見自家福晉生了大氣,不發泄一下不能好。他果斷幫着掠陣,隨手拾了一把石子做暗器。但凡見那廝有點反抗跡象,趕緊就一顆石子打過去。
打得他失去反抗能力,再度回到福晉大掃帚的攻擊範圍之內。
胤禛:!!!
從沒看他家姨母這麼彪悍過,唔,他還以爲她人生中最膽大的事就是護在他前面,爲了他跟皇阿瑪據理力爭,悍然對上宜妃娘娘。
再沒想到,她還能把大掃帚舞得這麼虎虎生風。
還是烏拉那拉氏眼尖,率先認出了捱打的是哪個。趕緊拽了拽胤禛胳臂:“爺不好了,姨母打的這位正是太·宗第六子高塞家的老三雲昇。”
“他雖然只是一個不入八分的輔國公,但卻是正正經經的黃帶子。認真論起來,您還得叫他聲叔呢!真讓他一本參過去,姨母還真少不了一個毆打皇親的罪名。”
便是姨父,也少不得要喫些個掛落。
胤禛凝眸一瞧,嘿,還真是!
所以,結合着那廝剛剛的叫囂與姨母的怒火,這老不要臉的是瞧上了姨母那小姑子,要娶她做填房嗎?
能把那麼好脾氣的姨母氣成這樣,肯定他還說了些個下流無恥之詞。
偏心眼的四阿哥瞬間定案,立即偏幫。
趁着兩人激戰正酣,一個巧勁兒加入戰局,嚴嚴實實地擋在了雲昇前面。硬扛了一掃帚之後,立即轉身,狠狠給了雲昇個大耳刮子:“混賬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拉着爺當你的擋箭牌,你九族是有多少個腦袋夠砍?”
都已經被打懵的雲昇:“你又是哪來的好龜孫,敢在你爺爺面前稱個爺字?”
另一廂,發現自己一掃帚竟然掄到大外甥身上的淑寧愣,砰一聲掃帚落地,啞着嗓子喊了一聲四阿哥。
雲昇定睛一瞧,這可不就是永和宮德妃所出的四阿哥胤禛麼!
自,自己剛剛罵他什麼來着?
要給他當什麼來着?
越想越怕的雲昇嚇得直接暈過去,碩大身軀砸得地面都晃了三晃。
然而此時此刻,淑寧已經顧不上他了。
她只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四,四阿哥什麼時候來的?有沒有……”
耿直外甥毫不猶豫點頭,直接戳破她的僥倖:“我跟福晉在姨母喊三個數的時候就來了,只是姨母太忙,未注意到咱們夫妻罷了。”
完了,她溫婉的形象!
淑寧痛苦扶額:“早知道這樣,早知道這樣,我就該給那廝個狠的。讓他日後見着咱們一等公府就繞着走,聽着本福晉的名字便瑟瑟發抖。”
胤禛乾咳,特同情地瞧了自家姨父一眼:“姨母這麼彪悍,姨父知道麼?”
阿靈阿邊溫柔給自家福晉擦臉上的汗,邊鹿皮靴子狠狠一腳上去,將躺在地上的輔國公雲昇踩醒:“別裝死,也別試圖給爺倒打一耙。你身爲皇室子弟深沐皇恩,卻不思好生報效。反而假自己身份之便,試圖強娶當朝一等公之妹。”
“行事卑劣,言語髒污。生氣得我妹幾欲輕生,我母直接暈厥。素來端莊賢惠,連太皇太后都屢屢誇讚的我妻不惜動手。喫痛不過後,又抓四阿哥墊背,辱罵於他欲給他爺爺。簡直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今兒你就是不參我,我也斷饒不了你。”
雲昇氣極,顯然是沒見過這麼能顛倒黑白,拿着不是當理說的。
但他雖爲宗室,但皇城根底下閒散宗室何其多?他便掛着個內大臣的頭銜,但實際比起聖寵、重用等,也還是拍馬都攆不上阿靈阿。
所以有機會跟鳳巢之家的鈕祜祿氏結成姻親,他是特別的積極踊躍。
連着請三次官媒被拒後,甚至還想了點不大上得了檯面的手段。想以此跟雅利奇扯上點首尾,迫其嫁入輔國公府做他的繼妻。這纔有了淑寧大怒,直接把人追打到府門口的一幕。
真·結親不成反結仇。
與雲昇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馳,這強硬的態度也讓他有些怯懦。畢竟他所依仗的,不過是女兒家重名節。
橫豎他好歹是個輔國公,正正經經的太·宗孫輩。便是繼室,說來也不算辱沒她鈕祜祿氏。與其鬧騰大了連累整個鈕祜祿氏女兒不好嫁,連宮中的貴妃娘娘都多多少少受影響。還不如捏着鼻子認了他這個女婿,一牀被子掩過去。
哪想着阿靈阿福晉那麼虎,阿靈阿又寵妻至此啊?
四阿哥還拉偏架,寧可自家挨一下子,也要硬誣賴於他……
烏拉那拉氏輕咳,幼圓的大眼睛裏滿是鄭重:“我們爺可沒誣賴你,只是心急姨母。想上前瞧瞧,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竟讓你個昂藏男兒竟不惜對弱女子動手。哪想着你當叔的沒個叔樣,心黑口又髒呢?”
雲昇咬牙,氣到粗喘:“行行行,你們都厲害,爺勢單力薄說不過你們。權當爺今兒沒來,這頓打白挨總成了吧?”
“不成!”阿靈阿夫妻異口同聲:“你想得美。”
女兒家的名節何其珍貴?
豈容你肆意敗壞後,拍拍屁股當自己沒來過?至於捱打,那不是你自找的麼?
今兒這事淑寧承認自己有點沒壓住火兒,但她絕非魯莽從事。甚至打人前就已經想好了退路,保證自己無恙,還能讓對方扒下一層皮來。
心中有底且不慌的一等公福晉笑:“今兒本福晉有貴客上門,沒心思與你掰扯。怎麼來的,怎麼給本福晉滾回去。嘴巴給本福晉放乾淨點,不許說我家妹妹一個不字。只你自忖年紀大、死過原配,斷配不上人家花蕊蕊的小姑娘所以知難而退。”
“若讓本福晉聽着一絲絲雜音,本福晉就保日後再也沒有肆意橫行的資本了。”
說着淑寧還眯眼,意有所指地往他身下瞄了一眼。嚇得他條件反射似地夾了夾腿,一溜煙跑了。
一直牢牢護在愛妻身側,由着她如何撒潑都滿眼寵溺的阿大人陡然黑了臉。但他捨不得兇自家福晉,只好把剩下那半把石子都便宜了倉皇逃竄的某人。
咣噹一聲巨響後,雲昇那山一樣沉重的身軀又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很明顯,這次的他沒有剛剛的他幸運。
哎喲一聲慘嚎後,他的腿宣佈骨折。阿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本着好歹同朝爲官的情分,將人帶回了一等公府延醫治療。
雲昇拼命抗拒,瞅着一等公府跟瞅虎狼窩似的。
但他跟他那倆瞧着凶神惡煞,實際草包一對兒的隨從哪兒頂得住一等公府如狼似虎的護衛呢?凌雨、凌風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們主僕仨擰肥雞似的擰進了客院,嚴加看管,哦不,是仔細照顧起來。
這般乾脆而又大膽,別說胤禛跟烏拉那拉氏了,就算淑寧也沒見識過啊!
當即拽了拽自家男人的衣角:“你這不大妥當吧?”
再怎麼罵,這也是人不是狗啊,沒辦法拴在一等公府許久的。而是該快刀斬亂麻,趁着人證物證俱在的時候給他來個狠的,迅速掀過這一篇兒。
阿靈阿安撫地拍了拍她手背,湊在她耳邊輕聲安慰:“好寧寧放心,咱們只管種善因、行善事。爲夫跟你保證,等那位爺看過了傷,做完了簡單處理就會發現整個天都變了,他便是姓愛新覺羅也不好使了。”
再沒有人能如此欺負他的家人後,還可以全身而退!
阿靈阿眸光一狠,殺意炳然。
淑寧:???
感覺這人隱瞞了好多的樣子。
不問個清楚明白,她都沒心情招待大外甥夫妻啦!
阿靈阿知道她這性子,便也不瞞着:“福晉知道的,爲夫就這麼一個同母妹子。平日雖不免互掐互損,到了真章的時候總會護着幾分,更遑論她的終身大事?所以,自打這雲昇第一次上門,爺就着手查過他。”
你查他?
咋,你還覺得那混賬東西有成爲自家妹夫的可能?
淑寧立即橫眉豎目,旋即卻又釋懷。
是了,她做了預知夢。
知道那雲昇瞧着胖墩墩一和氣人兒,實際上性格殘暴。手上不止一條人命,連其髮妻瓜爾佳氏都是折於其手。所以次日他上門提親,言自己與小姑子情投意合,卻被當場戳破後。
淑寧才那般憤怒,頃刻間就與婆婆眼神對視,定下了計策。
接着便有她堂堂一等公福晉當街打人之駭人聽聞事。
但身邊這人不知道啊!
他只知道雲昇出身高貴,現居內大臣,也算年輕有爲。雖是繼室,但原配未留下子女。雖不能說是佳配,但也不算辱沒。當兄長的關心妹子,將其好生排查一二再作思量也是有的。
眼見着自家福晉從憤怒到釋然,阿靈阿才長舒了口氣,心頭默默有幾分逃過一劫般的僥倖。
深覺我妻伶俐,又善解人意。
饒是胤禛素知他這個愛妻如命的屬性,也覺得委實過了些。
但淑寧深以爲然,正肯定點頭呢。事件另一個當事人雅利奇就急急慌慌地跑了進來,身邊還跟着巴雅拉氏、虎威跟三胞胎。好端端受此無妄之災的小姑娘哭到雙眼紅腫,卻仍不願意哥嫂因爲她之故而被皇上申飭,甚至奪爵。
所以即便厭煩極了那個肥豬一樣,眼神裏都透着噁心的雲昇,也還是表示願意嫁過去,以此大事化小。
“傻!”淑寧擡手戳在她腦門上:“若無意間跌落坑底,是咱們運氣不好。但明知道是火坑還往裏跳,那不是傻嗎?既然你嫂子我敢動手,自然就有十足把握。保證既打了狐狸,還沾不上腥臊。”
這話一出,全場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等着她答疑解惑。
看她到底有何依仗,怎麼竟如此底氣十足呢。
淑寧笑,轉身就把問題拋給了自家夫君:“唔,我呢,就先賣個關子。現在咱主要看看阿大人到底做何想,怎麼這麼敢的?”
“已經我婦道人家一個,一時怒火上頭失了理智也是有的。阿大人可就不一樣了,身爲朝廷重臣,肆意毆打皇親。沒有點底氣,可幹不出來這等傻事兒。”
沒等着阿大人解釋呢,凌雲就已經進來了:“啓稟公爺,雲昇原配瓜爾佳氏生母已經敲響登聞鼓,狀告其女婿雲昇戕害發妻、貪贓枉法等多項罪名。證據確鑿,皇上雷霆震怒,這會子已經派人往輔國公府擬捉拿其歸案了。”
所有人瞠目:!!!
原來,這就是你們夫妻兩個打人的理由與底氣所在嗎?
阿靈阿微笑:“倒是沒想到福晉向來溫柔嫺靜,竟會爲疼愛小姑暴怒至此。否則的話,那位應該還可以再囂張幾日。”
比起直接下手惹人非議,阿大人更願意悄無聲息間解決問題。然後再一臉憨笑,維持自己暴躁沒心眼且愛妻如命人設不倒。
淑寧扶額:“咱能不提這茬嗎?我的溫柔嫺靜,循規蹈矩啊!恐怕自此之後,滿京城上下再提起我來都是兀那潑婦,怪道阿大人一直潔身自好,身邊連個母蚊子都不敢有。原來家中有女老虎鎮山,再如何心有嚮往,亦不敢輕舉妄動云云。”
“別人如何也就罷了,枉我昨晚上就開始忙活着指揮闔府下人,連夜拾掇。就爲了讓府中煥然一新,用最大的誠意歡迎外甥媳婦。結果……都被雲昇那廝給毀了嗚嗚嗚!”
淑寧假哭,烏拉那拉氏無措忙乾巴巴安慰:“不會不會,姨母爲小姑挺身而出。寧可冒着毆打皇親的風險也要護着四姑娘周全。如此慈愛,如此深明大義,婉寧佩服羨慕都還來不及,怎麼會因此而對姨母有什麼不好想法?您實在多慮了。”
“真的?”
“嗯嗯,比珍珠還真。”
淑寧歡喜,立即雨住風停:“好好好,我就知道外甥好,外甥媳婦肯定更好。婉寧是麼?跟我名字尾字相同誒,可見咱們有緣。如今你們還在宮中多有不便,等日後開府可得常來常往。”
烏拉那拉氏正有此意,聞言忙歡歡喜喜應下。
淑寧便充當介紹人的角色,與她介紹所有人等。胤禛見她們娘倆相談甚歡,高興之餘也終於忍不住這滿身髒污。
由虎威陪着,往他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去了。
是的,他自己的院子。
雖然身爲皇子,等閒不得在宮外留宿。但秉持着侄子有外甥也得有的基本原則,在他與淑寧關係突飛猛進後,就立即提出了小要求。
淑寧還能怎麼辦呢?
只能比照着虎頭那個小院,也給他捯飭了個更好的唄。十阿哥知道後,直接撒潑打滾,也給自己爭取到了一個。
唔。
當時淑寧只慶幸自家府邸夠大,空着的院子也不少。
總之胤禛洗了澡,換了身姨母與他做的新衣裳再回到正院正廳時,就見自家小福晉已經跟姨母聊起烹飪心得了。
胤禛好奇動問:“福晉竟然也通廚藝?”
烏拉那拉氏笑:“因爲姨母緣故,如今京中女子怕是沒有幾個不通廚藝的了。唔,還流行大婚當日一手拿葫蘆,一手拿蘋果。說是新娘巧手抓寶,一手福祿,一手平安,又因葫蘆多子故,註定要多子多孫多福氣呢。妾身因禮儀規制故,用不得大葫蘆。額娘不放心,特意使人用玉雕兩個小葫蘆給塞進荷包裏了。”
淑寧:……
所以無意之中,她這無奈之舉還引領了京城風潮麼!
正無語間,胤禛已經提議讓人準備茶盞與蒲團,要帶福晉給姨父姨母敬茶呢。
淑寧擺手,言說這如何使得?
太僭越了,四阿哥有這份心,就已經彌足珍貴云云。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家大外甥按在了主位上:“姨母知道的,胤禛母親緣薄。養母雖好,但早早撒手人寰,生母又……”
小少年打了個唉聲,倒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只道淑寧是對他最好,最用心的女性長輩。如今外甥成家,想給最尊敬的姨母奉一杯茶。爲此還特意攜妻出宮,現在來都來了,姨母難道還忍心拒絕讓咱們夫妻抱憾而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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