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道謝與致歉

作者:滿汀洲
三局兩勝後,最小的虎宵癟着小嘴兒,委委屈屈地睡到了大哥跟阿瑪中間。還不等阿大人久違的慈父心發作,安慰他兩句呢,小傢伙就直接轉身,留給他了個小屁股。

  嘿!

  阿大人擰了擰眉,擡手拍在了那小胖屁股上:“你小子好好睡,半夜可別給老子發河。”

  小傢伙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纔不會呢,臭阿瑪壞壞~”

  夜裏,阿大人就感覺到一股子潺潺溼熱。

  那號稱纔不會尿牀的小虎宵放完水後,還咂了咂嘴,一臉輕鬆的小表情。阿靈阿無奈搖頭,輕手輕腳地下了牀,親手給小傢伙脫了褲子,換了身下的褥子。自己也換了身衣服,重又洗了個澡。

  再回來時,哪兒還有他地方呢?

  阿靈阿幸福嘆氣,把睡姿恣意的三胞胎都規整好,自己才又重新上了牀。

  終於回到熟悉的正院正房,守着自家妻兒。漂泊不定的心終於回到了期盼已久的港灣,連日奔波之下的勞碌也一股腦襲來。

  以至於阿大人直接睡到日上三竿,纔在三胞胎的指指點點中醒來。

  還光着小屁股的虎宵一臉控訴:“阿瑪還說讓虎宵別尿牀,結果咧?虎宵好好的,他褲子溼了!”

  虎團跟虎圓不相信地湊上來,親眼看到阿靈阿濡溼的褲子才一言難盡地看着他。

  齊齊捏起小鼻子,小身子還都往稍了稍。

  那滿臉的嫌棄之意喲!

  氣得阿大人咬牙,直接抓過小虎宵:“自己尿牀,尿了一次又一次,還敢栽贓給老子呀,真有你的!”

  小傢伙瘋狂掙扎,據理力爭。

  指着自己身下乾乾淨淨的褥子堅持大吼:“沒有,沒有有,乾乾的,不是我!阿瑪褲褲溼,阿瑪尿牀牀~”

  也是趕巧,說話的功夫,房門陡開,淑寧眉眼含笑地走進來。小傢伙立即告狀:“額娘,阿瑪不乖乖!尿牀牀,賴虎宵~”

  阿大人:……

  回京之後的第一口黑鍋,差點就這麼背上了。好在淑寧不喜歡丫頭值夜,他這個男主子沒醒,也沒人敢進來收拾,以至於昨晚換下來的那些鐵證還在。

  阿靈阿親自找到了虎宵那條尿騷褲子,纔算澄清了自己受害者的身份。

  虎宵則哇的一聲哭出來,不敢相信自己都這麼大了還尿牀。還一晚尿兩次,差點冤枉好人。雖然臭阿瑪斤斤計較,跟他們較真、跟他們搶額娘。但是大哥說過,壞人壞壞,不是我們也跟着壞壞的理由。

  被淑寧狠狠瞪了一眼的阿靈阿訕訕撓頭:“可不是爺幼稚,非得跟小孩計較出來個長短。就是不願意這三個小快嘴兒四處宣揚,說他們阿瑪一把年紀了還尿牀嘛!哪想着臭小子麪皮兒這麼薄啊?嘖,還把自己給羞哭了……”

  已經被額娘哄得七七八八的虎宵一聽這話,哇地一聲又哭出來。

  這下好了,娘幾個都對阿大人露出譴責表情。

  看得他無奈望天,火速轉移話題:“咳咳,當日虎威拳打藏獒的時候,虎頭也在場。這會子歸家,肯定也跟岳父岳母說了,烏雅府那邊不知道多擔心呢。咱們是不是備些禮物,帶孩子們回去看看?”

  那當然是要的,不過比起探親,淑寧更迫切地想要進宮看看大外甥。謝謝他在那麼生死一線的時候,毅然決然的擋在了虎威前面,也跟一路上沒少照顧自家兒子的貴妃娘娘母子道謝。

  不想甫一見面,胤禛這雙眉就皺得能夾死蒼蠅:“不過月餘未見,姨母怎麼消瘦憔悴成這般模樣?蘇培盛,趕緊去太醫院尋個太醫來!”

  “嗻。”

  蘇培盛領命,轉身就要親自往太醫院。淑寧趕緊阻止:“蘇公公且慢,我無礙,無需這般勞師動衆。”

  “可是……”連烏拉那拉氏都皺眉:“可是姨母瞧着確實比咱們隨扈之前清減了太多,原本纖儂合度,如今已經弱不勝衣了。”

  那麼厚重的眼妝,都沒遮住眼下青黑。不單四阿哥惦念,連她也不放心。

  淑寧笑着擺手,再次謝過小夫妻關心。

  並言自己沒事,只是前陣子噩夢連連,總夢到虎威在圍場與人好勇鬥狠,差點葬身犬腹。

  關山路遠,證實無門。

  偏又幾度噩夢,彷彿什麼預兆一般。自然是他們父子一日不回,她便懸心一日。如今聖駕回鑾,他們父子也平安歸來。

  “我這一顆心落了地,自然也沒有許多憂煩。好生歇息幾日,再湯湯水水地補一補,快變成胖過往昔了。”

  聽她說完,胤禛夫妻雙雙驚呆:“竟還有此事?”

  “可不是嗎?”淑寧搖頭嘆息,接着便認認真真地對胤禛行了一禮:“昨日虎威說漏了嘴,我才得知,當日之事竟比我那夢境還要可怕。讓我慶幸之餘,萬般後怕。就想過來謝謝四阿哥,再好好檢查檢查,免得你報喜不報憂。”

  胤禛起初還有些惱姨母與他客套,再一聽檢查二字卻只剩羞赧與拒絕。

  剛剛被虎威明示過,他可知道這檢查到底是個什麼程度了。

  嚇得他連連擺手:“姨母客氣了,虎威喊我一聲哥,那當哥的自然要保護弟弟。只可惜外甥武功實在不成,只知道以身爲盾傻傻擋着。不如咱們虎威天生神力,拳拳到肉,生生打死了那頭成年藏獒,威名響徹蒙古各部。也讓福晉萬千感謝,反覆說是虎威表弟救了外甥這一命。”“那本來就是嘛!”烏拉那拉氏笑,至今想起那驚險一幕,再看虎威的眼神還充滿感激呢。

  不怪他們爺把這個小表弟看得比親弟弟還親,關鍵時刻人家可是真上呀!

  那麼一小點點的人兒,都不見得有那獒犬高。

  竟然能克服對兇猛藏獒的恐懼,拼了小命地獒口救兄。若不是他,那日自家爺便能最終脫險,也至少毀容破相吧?

  而爺一旦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這還未圓房的四福晉自然也……

  想到這裏,烏拉那拉氏對虎威的感激不免更切。

  那熱烈眼光看得虎威小臉通紅:“嫂子過獎了,那,那本來就是虎威的分內之事。而且當日,哥若不是爲了護着我,也不會被那惡犬撲倒。”

  胤禛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都跟你說了多少次?自家兄弟,本就該禍福同享,肝膽相照。那種情況,換了你是我,難道會視而不見嗎?”

  “當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胤禛挑眉,笑得瀟灑又恣意:“既是理所應當,既是尋常小事,就別老謝來謝去,盡顯生分了!”

  終於明白他在意的點的淑寧扶額:“你這孩子啊樣樣都好,只是太悶了些。有什麼話不直抒胸臆,非讓人猜來猜去。可誰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哪能回回都猜在點子上?”

  “而且,你只說咱們外道,卻沒注意到今兒若我不來這麼一遭,得有多少人替你不值嗎?千金之子還講究個坐不垂堂,何況你這般以身犯險?若我猜得不錯,四阿哥應該已經被訓導過幾次了吧!”

  太后、佟佳庶妃、隆科多,甚至她家嫡姐。

  都得說他,讓他以後遇事三思而後行,切記善用侍衛奴才等。

  被說中的胤禛:……

  從肆意到失意,俊臉都漲紅了:“如此,倒是胤禛錯怪姨母了。”

  淑寧笑:“也不能說錯怪,只是你有你想法,我有我考量。出發點不一樣,側重的也不同罷了。完全可以殊途同歸對不對?只是姨母素來是個笨的,尤其在至親面前還不願分神多想。四阿哥若是有什麼小想法,完全可以直接說出來。否則,若因誤會傷了你我姨甥感情,可就太得不償失了。”

  胤禛忙不迭點頭,也覺得自己過於敏感纖細,有些過度解讀了。

  以後得改。

  至少姨母跟虎威不該是他需要那麼處處小心謹慎的存在。姨父也是個好的,三胞胎現在看着也不錯。

  雙向努力,好好保持下去,他們就會是最最親近的!

  淑寧哪兒知道這麼會子功夫,大外甥又想了這麼多這麼遠呢?認真道謝,也認真解釋過後,她們娘幾個就謝絕了小夫妻的留飯邀請。

  又回了貴妃的永壽宮,正趕着胤俄繪聲繪色的學着自家好表弟拳打藏獒事:“說時遲那時快,虎威扔沙包似的把那多西暉扔出去後,那惡犬護主,嗚嗷一聲便衝了過來。”

  “四哥見事不好,直接將虎威擋在了身後,自己被那藏獒兩爪一搭撲倒在地。咱們虎威見狀大怒,直接小鐵拳呼過去,打掉了那幾顆狗牙,淋漓狗血噴了四哥一臉。虎威還當四哥是被惡犬咬死了,當即大哭,要打死那個惡犬爲四哥報仇……”

  小傢伙一人分飾兩角,間或汪汪狗叫幾聲。

  學的那叫一個惟妙惟肖。

  最後虎威埋怨四阿哥爲何衝上來時,那小調調裏甚至都帶着顫音兒。

  聽得虎威這個當事人直接臉紅到脖子根,快步上前死死捂住他的嘴:“說好了不提不提的,你這破車嘴怎麼還得哪兒說哪兒?”

  “唔唔!”胤俄死命掙扎,卻怎麼也掙不脫來自於虎威的大力神掌。終於恢復自由後,小傢伙猛喘了幾口,才氣咻咻瞪他:“說好了不與外人提,可你瞧瞧,這屋裏有一個外人嗎?你姑爸爸,你表哥我,還有你表妹!大家都關心你,想聽聽小人兒鬥獒犬事始末而已。”

  “我也是實話實說,如實還原現場呀!”

  淑寧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可能,就是你還原的過於詳盡了吧?”

  胤俄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說自己已經九歲了,七舅母不可再這般揉小孩兒似的揉他,須知男女有別。

  可腳下跟生了釘子似的,半點也不挪。

  甚至還把頭往淑寧手邊靠了靠。

  淑寧好笑地又揉了兩把,才讓他帶着弟弟妹妹們去玩,自己留下來與貴妃敘話。

  胤俄自小就與淑寧親近,一直以做七舅母最喜歡的外甥爲目標。

  聞言非但沒走,還仔仔細細地關心了她一波。

  同感嘆不過一個多月不到兩個月未見,怎麼好好的七舅母就瘦成了這個樣子?是不是兩位郭羅媽媽不大省心,需不需要額娘從中調節?

  氣得貴妃娘娘直接擡手拍上了他的後腦勺:“混小子胡說八道,一看就是這些日子隨扈太鬆散了!再這麼口無遮掩,仔細老孃直接與皇上說給你換幾個嚴厲師傅。學問做不做得好另說,這規矩一定得過關咯!”

  態度如斯鄭重,嚇得胤俄都不敢皮了。趕緊帶着自家妹子與四個弟弟退下,生怕慢了一星半點額娘便言出必行。

  氣得貴妃直搖頭,一個勁兒地跟淑寧吐槽。

  說同樣隨扈塞外,虎威處處出彩。小小年紀,名聲便傳遍了蒙古各部。若不是皇上擋着些,他自己也夠聰慧。

  這趟回來呀,就得給你帶回來幾個小媳婦兒。

  而她們家這個,整天就是憨喫憨玩憨長,都這麼大的孩子了說話還不過腦子云雲。

  淑寧搖頭:“這不就是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了嗎?娘娘只看虎威如何英勇,卻看不到臣婦的黑眼圈麼!因爲這小子,臣婦短時間暴瘦又輾轉反側的,眼下青黑連脂粉都遮掩不住了。也難怪十阿哥心生疑慮,以爲臣婦遇到了什麼棘手事。”

  說罷,也不等貴妃問,就把自己當初夢境與擔憂說了個清清楚楚。

  直讓貴妃嘖嘖稱奇:“竟還有此事呀?怪道人家說母子連心。以往我都對這話不以爲然,如今才知自己狹隘。”

  淑寧微笑搖頭:“若非親自經歷,臣婦也斷想不到還能有這樣巧宗。也許冥冥之中,真有鈕祜祿氏列祖列宗保佑吧。今日一早,我們爺就帶着幾個小的去祠堂磕頭了。”

  貴妃連連點頭,直道應該的。

  稍後往太后宮中給她老人家請安的時候,姑嫂兩個也是這般說辭。篤信神佛的太后亦對此奇夢頗爲驚異,直誇淑寧福澤深厚。

  只這麼一來,她日夜憂思也損耗太過。於是開私庫尋了不少滋補藥材與她,也算是爲自家不爭氣的侄子略做彌補。

  雖然她出身左翼,跟右翼來往其實不多,但都姓一個博爾濟吉特氏嘛。

  淑寧推辭不過,只得含笑收了。

  言說等過些日子太后大壽,她再送些好禮來。

  太后只笑,說禮不禮無所謂,最要緊的是你得好生保重身體。瞧這瘦的,恨不得一陣風都給刮跑了。

  德妃瞧見自家妹子的時候,甚至直接心疼到落了淚。屏退左右後,竟也問了與胤俄差不多內容的話。

  “你這丫頭素來報喜不報憂,可不許有什麼隱瞞啊!就算他鈕祜祿氏樹大根深,你也屢屢有功於社稷呢。實在不成,姐幫你哭到御前!”

  淑寧一直知道嫡姐疼她,但沒想到能疼到如此地步。

  當即感動到眼淚含眼圈,連連搖頭:“多謝姐姐護着我,只是真不用。婆婆慈愛,小姑子溫柔又體貼。連側老福晉都只冷冷淡淡罷了,再沒有絲毫爲難。剛大婚的時候,那幾個妯娌倒是有些小心思。但您妹夫那分家威脅一出,一個個都老老實實的……”

  爲讓嫡姐安心,淑寧細細說了番自己在夫家的自由恣意。

  然後才說起那個嚇沒了她半條命的噩夢。

  德妃:!!!

  真·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只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呀你,平時瞧着挺臨危不懼個人兒,遇事怎麼還這麼……你倒是往宮中來,與我說說呢。我使人往毓慶宮,讓太子幫個忙傳封信問問啊!何苦這般自苦?”

  淑寧被訓到低頭,連聲認錯。

  實際上,當時深知自己預知夢靈驗程度的她整個都崩潰了。哪還顧得上這些啊?只寄希望於神佛,日日虔誠祈禱。

  直到如今好大兒平安歸來,她這懸着的心纔算徹底放下。

  纔來宮中道謝,也與嫡姐致歉。

  雖然當時是大外甥下意識的選擇,並且至今不悔。但終究是因爲自家兒子,才讓胤禛被置於險地。

  而且……

  她們姐妹兩個當年說好了,要一明一暗好生配合着。一切以讓先皇后算盤落空,大外甥不喫虧爲前提。

  如今別的都還算完成得不錯,但是……淑寧撓頭:“但是胤禛對姐姐好像……”

  心灰意冷四字對一直關心兒子的母親來說過於殘忍,淑寧沒有直接訴諸於口。只道如今先皇后都已經去了三年,胤禛也已經是娶了福晉的大阿哥了。

  有些事情,是不是該讓他知道了?

  免得嫡親母子越來越生分,手足兄弟間也少了幾分親近。

  倒是自家與大外甥越來越融洽,讓她每每有種身爲盜賊的微妙感覺。好像自己揹着嫡姐,勾着大外甥跟自己更親近了似的。

  再沒想到會聽到她這麼戰戰兢兢一番話的德妃愣,繼而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掉下來了:“我的好妹子喲,你說你,怎麼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卻想着這麼許多呢?”

  哈?

  淑寧呆萌擡頭,出門前剛精心梳理過的髮型被嫡姐揉成了一團亂草。她剛要擡頭抗議,就被一手指頭戳在了額頭上:“你啊,可真是個實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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