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莊王發飆
“依着四阿哥生母妃位,養母三繼皇后的身份加上功勞,還不得貝勒起步?弄不好還能初封就是郡王呢。”
做過預知夢的淑寧:……
郡王是沒有郡王的,夢中三十七年皇上頭一遭大封皇子,四阿哥跟七阿哥不僅只當了貝勒,過程還可以說是屈辱。曾在某段時間內極度受寵的十三終康熙一朝未得任何爵位,老九也只是個固山貝子,直接開創了大清入關以來的皇子封爵最低點。
康熙對皇子封爵之謹慎吝嗇,可見一斑。
因此上,淑寧倒也不做那大外甥封爵的夢。只盼着有這個功勞打底,日後封爵的時候,他別再有夢中之憾。
但這話說出來不敬,也容易惹人懷疑。
是以,她只微笑點頭:“若能那樣,便再好不過。”
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淑寧果然再不輾轉反側。
倒是烏拉那拉氏常憂心自家爺起早貪黑,怕他身子熬不住。常來一等公府找淑寧,討教廚藝的同時也拉近姨婆婆與外甥媳婦之間的感情。胤禛滿意其行爲,感動其用心,原就不錯的夫妻感情都更近了一層。
正如阿靈阿所預料的那樣,莊親王與四阿哥配合極爲默契。很快就把弄清楚了半數以上的欠賬,剩下的就是些個強硬派。
爲首的就是安郡王瑪爾渾。
這位借了足有八萬兩之多,說是絕大部分都用來給他老子安親王嶽樂操持喪禮了。
莊親王說分期付款,瑪爾渾就說自己還有這一大家子要養。郡王年俸不過五千兩銀子,祿米五千石罷了。他們這老老少少一大家子本就得省喫儉用,再扣掉一部分,你是想讓咱們去喝西北風?
再說,再說他就扯嗓子開嚎:“我可憐的阿瑪喲,枉您生前擊斬張獻忠、討喀爾喀部圖謝圖汗、車臣汗。又率兵征討三藩,立下不少赫赫戰功,連先帝跟當今都對您包漿了又褒獎!這還屍骨未寒呢,就人走茶涼,生生被欺上門啊……”
淚雨滂沱,聲嘶力竭,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讓見慣了許多大場面的莊親王都有些懵圈:“若爺沒記錯,安親王伯卒於康熙二十八年?”
六年光陰過,王伯墳前的小樹都蔚然成林了啊,大兄弟!
你趕緊消停些,莫拿故去之人說事兒了吧。
畢竟安親王王伯能耐是能耐,立功也沒少立功。但因爲早前順治爺曾起意將皇位傳與他,一直讓今上心有芥蒂啊!要不然咋依着他功勳,你竟只承了個郡王爵?
有點數兒吧,親戚!
但是沒有,瑪爾渾充分發揮了名字中的那個渾字。一口咬定所有銀兩都爲其父辦葬禮了,有能耐你就直接刨墳當土夫子。
莊親王咬牙:“嘿,我這小暴脾氣,今兒就替安親王伯收拾收拾你這個不孝子。”
話落拳至,直接一記猛拳打得瑪爾渾鼻孔冒血。
再趁着他晃神的空檔把人撂倒,砰砰砰一頓捶。邊捶還邊罵:“咋着?以爲自己特出息是吧?誰都拿你沒招兒是吧?呸!”
濃痰吐臉,差點兒沒把瑪爾渾噁心到昇天。
比這更讓他瘋狂的,是莊親王接下來的說辭:“虧你也知道我安親王伯戰功赫赫,是不世出的大英雄。結果黃狼子下豆杵子——一輩不如一輩都已經夠讓英雄扼腕,死不瞑目了。你倒好,借朝廷的銀子給他辦葬禮?”
又一記狠拳下去,正好打在瑪爾渾那欲辯駁的嘴上:“越看你越來氣!枉我安親王伯一世英名,都被你這糟心玩意毀了!若他在天有靈,怕是寧可草蓆裹身,也絕不希望你這不孝子假國庫銀子行你所謂的孝道……”
言語如刀,拳拳到肉。
把剛剛還囂張無比的瑪爾渾打成一灘爛泥後,咱們莊親王還皺眉用他袍子擦了擦血。一臉嫌棄地道:“打你,也是看着咱同爲愛新覺羅氏份上,好歹多看顧你幾分。否則爺一道摺子直達御前,送到太廟。安親王伯的墳固然不用拆,你小子這身骨頭卻定然保不住。到底安親王只有一個,安郡王卻可以換一個。安親王伯長成的兒子可不少,光是與你同母的就有仨吧?”
又氣又急又懼之下,瑪爾渾生生暈了過去。
等胤禛匆匆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震撼一幕。要賬要到打仗,還把人生生弄暈?
這事兒可不小!
弄不好,這雪片般的摺子可就要飛上皇上御案了。
畢竟安親王嶽樂雖然已經入土,但他頗有戰功,又全力支持先帝的一系列改革,大膽任用漢人。不管在文臣還是武將那邊,都頗有聲望。這貨生母也姓赫舍裏,他繼室是佟國綱的女兒。在同姓愛新覺羅之外,跟皇家還有千絲萬縷關係。
到時候幾方發力,再加上那些個試圖耍賴的強硬派們。胤禛一陣頭大,飛快思量着救自家搭檔的法子。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被莊親王拽住:“走!”
“去哪兒?”
“嘿嘿,當然是去宮中來個惡人先……咳咳,不對,是先下手爲強!”莊親王壞笑,既然良言勸不住想死的鬼,那就只好含着鱷魚淚送他一程咯
胤禛:……
這還是他印象中,只會渾與莽的莊親王伯麼?
這時,四阿哥還沒意識到,自己對莊親王的認知會發生怎樣顛覆的變化。
兩人一路疾馳到了隆宗門雙雙翻身下馬,小跑着到了乾清宮昭仁殿。剛被康熙召見,莊親王就噗通一聲跪下:“皇上,奴才好像闖禍了。”
康熙筆尖一頓,正在批閱的摺子上就有了道凌亂的墨跡。
但當帝王的麼,講究的就是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是以,雖心中萬般驚疑,他也只是淡笑:“說來聽聽!”
“嗻。”
莊親王乖巧聽命,把自己與四阿哥往安親王府清賬,好言好語相商。那瑪爾渾不但不積極還債,虛心接受分期還款的提議。還大放厥詞,言說銀子都用來給安親王辦葬禮了,讓咱們有本事去刨墳。
眼見康熙垂眸,一臉的陰雲密佈。瑪爾渾還特別不怕死地轉播了下瑪爾渾那廝給他阿瑪誇功的全過程。
說着說着,他這眼淚就一對兒一雙地往下掉:“皇上,奴才實在爲安親王伯不平啊!你說他爲大清出生入死一輩子,可以說立下汗馬功勞。合該生榮死哀,永世受人敬仰。結果人才撒手幾載,連自家親兒子都這般悖逆了啊!”
“可真是……”
“奴才越心疼他,敬他是條漢子,就越瞧不上那瑪爾渾。於是一個忍不住,出手把他給收拾了一頓。結果幾拳下去,那廝竟還暈了。也不知是真暈還是假暈,若是真的,他可真枉爲安親王伯後人!”
這是把人生生欺負暈了,還嫌棄人家不抗揍的意思麼?
胤禛大爲震驚,特想告訴自家好搭檔好歹收斂一些。莫當着御前呢,就這般囂張。
結果,他家皇阿瑪不但沒收拾莊親王伯,還皺眉:“那馬爾渾真混賬至此?竟公開悖逆朝廷清欠行爲,還揚言有能耐就去扒安親王嶽樂的墳?”
莊親王點頭:是的呢,那糟心玩意兒就那麼傻缺。
突突冒傻氣,還當自己有恃無恐。卻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死者再大,也大不過皇帝意志去。
不過虎死威猶在。
好歹安親王嶽樂是紮紮實實會朝廷立過功的,就算康熙心裏膈應先帝重病之時曾有意將皇位讓給他,也不好對死去的功臣過於苛待,免得寒了天下臣子的心。
扒墳是不可能扒墳的。
所以,莊親王提議查安郡王府的帳:“雖則那馬爾渾口口聲聲他人口多花費大,可那一家子有幾個沒在朝中任職,沒有俸祿的?人口多,領銀子的也多呀!而且,若八萬兩欠銀都給安親王伯辦葬禮了的話,那豈不是說安親王伯在的時候,安親王府就已經是個空殼子?”
“親王俸銀萬兩,祿米萬石,各種賞賜不定。安親王伯素來是個不喜奢靡的,伯孃也出了名的持家有道,怎就把王府過成空殼子了?奴才覺得,還是查一查的好,莫讓他們被刁奴所欺了!”
康熙雖明知道他劍指馬爾渾那個安親王的‘刁子’,但也還是認真點頭:“王兄所言,倒也不無道理。不過茲事體大,還是等太醫給馬爾渾把過脈,瞧瞧他醒來之後怎麼說。”
知趣點,上個請罪摺子,趕緊把欠銀行還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歹給已經過世的安親王幾分薄面。否則的話……
康熙眯眼,博果鐸有一句話沒說錯:安親王只有一個,安郡王卻隨時可以換一個。
就這樣,好一陣義憤填膺之後。莊親王這個打人的不但全身而退,還在被打的安郡王瑪爾渾頭上懸了一把刀子。
一個弄不好,刀子刷地一下扎過來,馬爾渾的安郡王可就沒了。
能耐到讓胤禛高高豎起大拇指:“虧侄兒剛剛一顆心懸到嗓子眼,絞盡腦汁地琢磨着該怎麼替王伯您解釋。再沒想到您……竟這般劍走偏鋒。”
“偏麼?”莊親王笑:“或許吧。不過在我看來,黑貓白貓,捉到耗子就是好貓。四阿哥別看咱們前頭取得了多少成績,得知道最難啃的骨頭都在後面。”
“而這其中,安郡王不說翹楚也能排進前幾了。有依仗、有說詞,還有人幫着搖旗吶喊。不把他打服了,弄怕了,讓他怎麼喫的再怎麼吐出來,日後咱們這賬啊,可就難要嘍!”
畢竟安郡王還跟他同輩,還能讓他狠狠捶一頓而沒什麼大礙。
其餘那些走路都打晃,給一拳恨不能直接歸西的老宗室們。那便是給莊親王渾身長滿了膽,他也不敢打的。
瞧來瞧去,也只馬爾渾是隻好猴。
頂好用來嚇唬雞。
胤禛:……
短暫爲安郡王默哀幾息,接着就開始跟莊親王思量後續該怎麼辦。莊親王挑眉:“雖則你我搭檔,但到底人是我打,事兒是我惹的。四阿哥大可不必參與進來,免得徒惹一身腥騷。”
胤禛笑:“王伯您也說了,咱們爺倆是搭檔。雖則一文一武,分工各有不同。但事實是,侄兒覺得咱們一直是個密不可分的整體。便您打人,也是爲了咱們的差事能更好進行而打的,自然由侄兒這個主要負責人負責主要責任。”
所以,若真有羣臣參奏莊親王的時候,胤禛會直接將身爲主事最美約束好副手的罪責扛在自己身上。
說些個一碼歸一碼,安親王對朝廷有赫赫之功,不是他兒子可以胡作非爲理由的官面話。
堅持自己年輕氣盛,瞧不得朝廷正在用銀之際,卻還有人推三阻四,拒不還錢。
罔顧皇上聖恩。
這才一氣之下,慫恿莊親王上手打人。
莊親王一愣,繼而哈哈大樂。蒲扇似的大手拍在四阿哥肩膀上,把人直接拍了個趔趄:“好小子,難爲你不言不語,心裏還憋着這麼大個主意呢!”
胤禛艱難站穩身形:“一直以來,都是莊親王伯您在前衝鋒,侄子跟着後頭白撿功勞、白受教誨。如今風暴來襲,侄兒便是肩膀瘦弱,也願意嘗試着護伯父一護。橫豎侄兒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嘛。”
莊親王擡眼,就看着小夥子滿眼真誠。
以至於他稍後往一等公府找好兄弟喝茶時,還不免嘖嘖感嘆:“瞧那小子冷頭冷臉,好像哪個借他穀子還了高粱似的。再沒想到,骨子裏還是個熱心人呢!”
淑寧有些無奈,都這個時候了,您還在顧慮這些末節嗎?
簍子捅完了,不應該琢磨着怎麼好生善後麼!
雖然夢裏頭的安親王一脈最後挺慘,雍正連爵位不准他們承襲。還是乾隆上位之後,肯定了阿巴泰與嶽樂父子的功績,給他們一脈留了個世襲輔國公。
但那是多少年以後啊!
如今的安郡王瑪爾渾,還掌管着宗人府呢,是莊親王的頂頭上司。
對此,莊親王只笑:“清欠面前,不講任何親情面子。只要是從國庫伸了手的,不管是哪個都甭想着能置身事外。”
“也就是法喀那個軟骨頭不抗揍,還真被逼着還了整整兩萬的欠款。根本不給我這大義滅親的機會,否則的話好兄弟和弟媳婦你們都得給老哥哥瞧好!”
說起這個,阿靈阿就不由攤手。
原本,他是想演一出全心全力催債。萬般無果之後,只能含恨替倒黴兄長補上整整兩萬的窟窿。
結果,法喀才捱了兩回打,就乖乖地捧出了銀票。
自覺自動地補上了自己鼓搗出來的窟窿。
生讓他後續計劃全部夭折,從倒黴弟弟到逼兄上進的典型。
以至於淑寧都揶揄他,是不是跟莊親王處久了,自動自發地學會了他的無心插柳絕技。因而激起了他的兇性,把人按住反覆欺壓。直到她泣不成聲地認錯,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
咳咳。
淑寧俏臉微紅,不去想那些個亂七八糟,只擔心這波要怎麼辦。
莊親王卻只微笑:“弟妹寬心,接着咱們就等。看安郡王什麼時候能想明白,又有多少人能爲了他上門當說客。橫豎有乾清宮那一趟,老哥哥我是安然無恙的。”
就看皇上有多狠,太子爺怎麼撈表弟,佟國維要不要保侄女婿了。
這,能麼?
雖然但是,捱揍的往施暴方上說和人,求一個高擡貴手?
就算親耳聽了莊親王有多能耐,多不按套路出牌,淑寧也還是滿滿的不可置信。但事實上,不僅莊親王府被頻頻造訪,四福晉烏拉那拉氏接待了無數佟佳氏的長輩。
連淑寧都被法喀福晉哭啼啼跪在了當面:“好七弟妹,七弟最聽你的,你就幫嫂子說兩句話,讓七弟跟莊親王那頭說說情。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堂堂郡王被欺負成那樣,他也差不多得了吧!”
表哥?
哦,是了。這傢伙也是赫舍里氏。是安親王繼福晉赫舍里氏的侄女,可不正與其論表親麼!
迅速反應過來後,淑寧趕緊把人扶起。
親自將她扶在座位上,着人看茶。正說着話呢,四嫂佟佳氏也來,爲她那可憐的堂姐夫求情。
唔。
這位是佟國維之女,佟佳皇后妹,瑪爾渾繼福晉則是佟國綱之女,兩個確實堂姐妹來着。
捋順了她們之間關係的淑寧笑,接着就裝得一手好糊塗:“嫂嫂們莫激動,我理解你們爲親人擔憂的心情。但是你們也好歹理解理解我唄!是,我們爺跟莊親王私交不錯,我們夫妻也確實伉儷情深。”
猝不及防被塞了滿口狗糧的兩位雙雙震驚,隨即就見倒黴妯娌開始肅容正色:“但是私交歸私交,正事歸正事兒。莊親王剛正不阿,豈會因私交而廢公差?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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