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武舉人
驚喜之外,不免積極配合。
可等被喚到一等公府,當面問及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時,小夥子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只吶吶說了句:“一切聽從長輩們安排,侄兒……”
“少來。”淑寧笑着打斷他:“你小子若真如自己所言,就不會啷噹到現在了。快說快說,事關自己終身,沒什麼好害羞的。不然的話,咱們這些當長輩的亂點鴛鴦譜,到時候你可別哭。”
有被狠狠威脅到的虎頭撓頭:“其實,若從侄兒本心來說,侄兒覺得還不急。大丈夫何患無妻呢?大好年華,還是更該建功立業。而且侄兒若有些建樹,婚事上也有更大的選擇餘地不是麼?”
淑寧只是尋常一問,還意外發現了侄子高瞻遠矚的一面。
當即又驚又喜,像他小時一樣,歡歡喜喜地拍在他肩膀上:“好小子,沒看出來呀,你竟還是這麼個有想法的。只是你有這般志氣,怎麼不與家中說?還累得你瑪嬤跟額娘千般思量,萬般惦念。”
從她起身的那一刻,虎頭就一直提心吊膽着。
生怕她磕碰着,更怕她當着親家瑪嬤的面兒揪自己耳朵。偏偏又顧忌着她懷有身孕,連躲都不敢躲一下。
知道小姑爸爸如他幼時一般輕拍了拍他肩膀,贊好小子有想法時,他這懸到嗓子眼兒的心纔算回到原位,恢復了撲通撲通熱情的跳動。
讓他如小時候般口齒利落地開始告狀:“小姑爸爸冤枉啊,侄兒哪裏沒說?分明強調了很多次。只是被她們當成了推諉之詞,可天地良心,侄兒真是認真的。”
“咱們大清五年選一次侍衛,去年才選了一次。再選,就要再等三年。彼時侄兒還是十阿哥的伴讀,再沒有阿哥爺還在讀書,伴讀卻去參加侍衛揀拔的道理。無奈何間,只能遺憾錯過。但是,再等三年也太長,而且一等侍衛總共那麼六十個,二等侍衛也就一百五十人。”
數量少,競爭也是相當激烈。
就算今上增設了御前侍衛、乾清門侍衛,也依然一職難求。他這皇子伴讀之一的身份按例可以錄爲侍衛,但起點可不會太高。
並不滿足於此的虎頭笑:“所以,侄兒想試試今年的秋試。從武秀才考到武舉人,再參加明年的春闈。這幾年皇上雖未明文規定,但也漸漸有了些約定俗成的意味。每次會試,都會賜武狀元一等侍衛,榜眼和探花二等侍衛。再從武進士裏擇十人,補爲三等侍衛。”
“侄兒在無逸齋苦學多年,也算享受了全大清最好的諳達。真刀真槍比過去,說一定能得到魁首未免有些狂妄,得個武進士應該還不在話下吧?”
虎頭笑,滿眼自信。
只是……
瑪法跟阿瑪雖然贊同他這想法,但也覺得瑪嬤跟額娘說的對。婚事與舉業又不是魚和熊掌,完全可以兼得。
可以趁着現在各家紛紛遞出聯姻意向的時候,趕緊擇一個合適的閨秀定下婚事。
等明年武舉結束,甭管他是否能夠大登科,都一定得小登科。如此,後年這個時候,她們就可以再升一級,奔個四世同堂了。
虎頭苦口婆心地勸,塞和里氏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掉。
言說自己子嗣單薄,一輩子只得一子一女。虧得兒媳婦爭氣,養了兩個兒子。以至於她常年期盼,就盼着什麼時候當個烏庫媽媽。偏好好的大孫子,文成武就,只不肯早早定下婚事,給她生個乖重孫。
天可憐見的,她都這麼把年紀了,也不知這輩子還能否盼着四世同堂……
被她這麼一哭一念,孝順虎頭立即就沒了轍。這纔有前頭淑寧問及,他說一切聽憑長輩們吩咐的回答。
淑寧哪知道爽朗大方的嫡額娘還能……還能爲了催婚而這般無所不用其極呀?
聞聽之後,她整個人都懵了。
看着好大侄兒的目光都充滿了憐惜:“好孩子,苦了你了。你放心,這事交給小姑爸爸。保證給你辦的妥妥當當,你呀,只管全心投入練習。不管是你瑪嬤、額娘,還是無逸齋那邊請假去應考,都包在小姑爸爸身上。”
再不想還能如此柳暗花明的虎頭笑,笑着笑着眼淚就掉了下來:“小姑爸爸,還是您最懂侄兒,對侄兒最好。”
“那是!”淑寧得意洋洋笑:“若小姑爸爸不好,當年你小子也不至於寧可做陪嫁侄子,也要隨我一道來一等公府啊。”
“豈止?”虎頭紅着臉笑,意味深長地瞅着某處:“侄兒那時懵懂無知,還說表弟們若將來不孝,侄兒便將您接回府中好生孝敬呢。”
“誒?虎頭表哥竟還有過如此狼子野心?”三胞胎齊齊震驚,都顧不上自己是在偷聽了。
同在偷聽,試圖瞧虎頭表哥笑話的虎威無奈扶額:“你們幾個呀,也太沉不住氣。定是剛剛聽着陪嫁侄子四個字兒的時候呼吸重了幾分,被虎頭表哥發現端倪了。不趕緊藏好,還中他激將法。可真是……”
虎威搖頭,把弟弟們還小,還需要狠狠地練寫在臉上。
三胞胎齊齊瑟縮。
大哥跟四表哥走的太近了也不好,兩個狼兄總惦着拿脆弱的弟弟們開刀。自己是個天才,就以爲同根同源的他們也很有雕琢空間。
不能達到如他們一般優秀,就是還不夠努力什麼的,簡直讓弟弟崩潰。
不過……
虎圓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雖然虎頭表哥這個想法很不好,很不應該。但畢竟姑舅親,輩輩親,打折骨頭連着筋。同爲虎字輩,他有需要的時候,咱們還是要鼎力相助的。你們說對吧?”
被問到頭上的虎團跟虎宵多少有些迷茫,但這時候跟着心眼多的走就對了。
於是小哥倆齊齊點頭。
然後就見虎圓一臉熱心地拉着自家大哥胳膊:“武狀元考取不易。畢竟全大清範圍之內,所有青年武學高手的比拼。爲防強中更有強中手,我建議大哥多陪虎頭表哥練練。唔,不往臉上招呼,不留餘力的那種。”
虎頭:!!!
我嚴重懷疑你小子尋釁報復,想弄死你虎頭哥我。
但是,小姑爸爸和虎威本人都眼睛一亮,覺得此計可行。並決定趕早不趕晚,從今天開始就加練。
務必抓緊每一息,絕不讓武狀元跟一等侍衛的頭銜花落別人家。
於是,當塞和里氏跟舒穆祿氏婆媳兩個在家中望眼欲穿,從午後等到黃昏,再等到日落月初時,才終於見虎頭被虎威攙扶着一瘸一拐地回來。
自打被皇上封爲冠勇侯之後,虎威就徹底成了小忙人。
晃眼間都快有三個月未見郭羅媽媽了。
塞和里氏大喜,草草關心了孫子兩句,就趕緊命人拿點心糕餅、果子蜜餞等款待自家外孫。
舒穆祿氏也對他誇了又誇,讚了又讚的。
就連虎威說自己纔是造成虎頭一瘸一拐的元兇,兩人也都只問可是虎頭做了什麼不恰當的事情。
偏心程度,簡直讓虎頭淚目。
可沒辦法,誰讓虎威是全大清孩子們的共同公敵呢?
討厭的別人家孩子,帶給無數小孩陰影的同時,總能讓別人家的親長萬分欣賞。恨不得把人長長久久留下,好方便自家熊孩子近朱者赤。
就是基於自家嫡額娘這樣的心理,淑寧纔想也不想地將重則大任託付給了好大兒。
而虎威也確實不負所望。
入情入理一頓說,生把塞和里氏婆媳說得連連點頭:“對對,時間緊、差事重,是得珍惜每一息,不能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事情上。”
“橫豎到明年,臭小子也才虛十九。雖不早,但也不算過分晚。嗯,聽咱們虎威的,先全心全意備戰武舉纔是正經事。”
虎頭:???
滿臉震驚,滿心五味雜陳。
再沒想到自己反覆陳述了許久,各種保證,都被瑪嬤跟額娘當成小孩子脾氣而拒絕的事情。換成虎威表弟這個真小孩來,竟然三言兩語就給解決了?
對於他這控訴,舒穆祿氏只笑:“大清開國至今,萬萬子民裏頭就出了這麼一個冠勇侯。他的話,能跟普通小孩一樣嗎?那可是幾歲就能打死藏獒的主,一槍攮死噶爾丹,真真正正的巴圖魯。”
“他能撥冗做你陪練,那是多少人夢都夢不到的好事?若這般,你還不能拿個武狀元,老孃看你也別折騰了。耽擱別人家的好閨女幹嘛呀?竈房燒火那春花就挺好,結實、健壯,一瞧就能扛事兒。”
一想想那個怕不是得有二百斤重,黑乎乎,散發着濃重柴火味的春花,虎頭嚇得連渾身痠疼都忘了。
趕緊又貪黑練了一趟拳。
從今兒開始,就展開了沒日沒夜好生練武的生活。
開始的時候,就算虎威收着力道他也只有被虐的份兒。每每被打得腰痠腿疼,連走路都變成巨大挑戰。
但漸漸的,等他適應了這如此強度的訓練後,進步也開始一日千里起來。
等到秋季裏頭武秀才選拔時,竟能在虎威全力以赴的情況下過上百招不止,能扛住三胞胎的車輪戰而不敗。
臨進考場之前,三胞胎特別傲嬌地與他揮了揮手:“去吧,考不上別說是咱們表哥,跟你丟不起那人!”
至於虎威?
人家根本連送考都沒送考,直說閉着眼睛都能考上的事情,完全不必浪費時間。
果然,童試完事兒後,他得了頭名,正式成爲武秀才。
稍後的鄉試中又蟬聯冠軍,成爲頭名武解元。
明年春日裏的會試若能繼續保持佳績,可就是連中三元的武進士了。不出意外的話,還真能取得武狀元,給自己爭一個正經出身,起步就是官居三品的一等侍衛。
原還對他參加武舉之事不大上心的烏雅家大喜,都說虎頭這是要光宗耀祖了呀。必須好好擺幾桌子席,熱熱鬧鬧慶祝一下。
那些個主動表示議親意向,結果被孩子專心準備武舉,暫時不考慮人生大事而婉拒的人家:!!!
長生天啊,原來人家不是虛頭巴腦糊弄人,而是孩子真不走尋常路。不願意恩蔭入仕,而是要以武舉正途,光明正大地步入官場。
而且一路以碾壓之勢,獲得童試與鄉試的頭名。若明年會試還能如此,豈不是最少能佔個三甲?
個人有出息,有強有力姻親,還與四、十、十三、十四等幾位皇子交情莫逆。更崇拜他小姑父,後宅清清靜靜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家世上也特別簡單。
雖有兩重婆婆,但塞和里氏是出了名的賢婦,舒穆祿氏也未見有什麼不好名聲傳出來。
自家閨女再溫柔賢惠點,豈不是有機會做一等公阿靈阿福晉第二?
一時間,原本行情就不錯的虎頭愈發水漲船高。
可把塞和里氏婆媳倆給樂的哎!
趕緊拿了許多好東西,雙雙趕往一等公府,跟好閨女/好小姑與好外孫/好外甥道喜兼道謝。
多虧了淑寧高瞻遠矚,也多虧虎威不辭辛苦。
懷胎已經近七月肚大如籮的淑寧狠狠皺眉:“都是一家子骨肉,嫡額娘跟嫂子這是作甚?”
這位如今可是兩府的活寶貝,萬萬氣不得!
否則別說阿靈阿父子跟四阿哥他們是怎麼個不依不饒法,就她們自己也會心疼欲死。
所以她這眉頭一皺,塞和里氏趕緊解釋:“不是外道,不是外道,爲娘與你有什麼可見外的呢?只是滿心歡樂,無從言表罷了。”
“我跟你嫂子到底短視,不如我兒聰慧通達。若沒有你堅定支持,虎威外孫數月如一日地從旁陪練,虎頭那臭小子也不會這般順利。嗚嗚嗚,多虧了你們娘倆,也多虧好女婿。當日若不是他往家裏求援,咱們婆媳倆也不會匆匆來那麼一遭……”
咳咳。
原本還在含笑傾聽的阿大人頓時咳到驚天動地,明示丈母孃可千萬別再說。不然的話,您前腳走,後腳您這好女婿可就要搬去書房咯。
淑寧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耍什麼怪態呢?你那點底子,本福晉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了。只念着你當日也算一片好心,未曾深究罷了。”
事實上,她專心致志的投入到給大侄子把關親事的亢奮裏,直接把這茬給忘了。
不過,孔子都曰十世之仇,猶可報也。
更何況,這才區區幾個月呢?
還以爲可以逃過一劫的阿大人當晚就收到了丫鬟遞來的小被子,雖不願但卻也無法地去了書房。
然後如年少時般,半夜偷偷爬了牆。
可憐兮兮地拉着淑寧衣袖:“好福晉,非是爲夫不聽話。而是沒有你在身邊,爲夫真的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總是想着你,惦着你,唯恐你夜裏有什麼需求卻沒有人守在身邊。”
訴衷腸後便是立保證,反正阿大人不要臉,只要福晉。
淑寧特別無奈地掐了掐他的臉:“你啊,都快五個孩子的阿瑪了,怎麼還這麼……”
阿靈阿一口親在她指尖上,把人擁進懷裏:“那沒法子,我啊,這輩子算是賴上福晉了。除非些個皇命等不能抗的理由與死,誰也別想把我與你分開。”
說完,淑寧沒等着搭話呢,她腹中的孩子恰到好處地動了動。
淑寧趕緊指着那小鼓包道:“你看,女兒都笑話呢。”
“怎麼可能?”阿靈阿擡手摸在她肚子上:“女兒分明是贊同阿瑪,給阿瑪撫掌呢對不對?你乖,少折騰你額娘點。以後出來了,阿瑪跟四個哥哥都疼你。讓你過的啊,比所有貴女都舒心暢意。”
也許是動累了,也許是找到了更合適的角度?總之他那話落,小傢伙也重歸了平靜。
但他們夫妻不管,只堅定地認爲小棉襖孝順又體貼。
福晉月份越深越艱難,就越不喜歡他當時疏忽。甚至曾經動過找太醫問藥,拿掉這小傢伙的阿大人態度驚天大轉變。破天荒地買了不少粉粉嫩嫩的好料子回來,還常對着淑寧的肚子喊乖女兒。
可把三胞胎給擔憂的,生怕額娘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再來個帶把兒的。
把這擔憂跟大哥一說,竟還捱了一記鐵砂掌:“閉嘴,少說些個不吉利的!額娘此番必能達成所願,順利誕下妹妹。”
否則她若不死心,想再拼一次怎麼辦?
三胞胎沉默,也跟着憂心忡忡起來。
塞和里氏動作很快,說給大孫子好生置辦幾桌,回去後就開始張羅。席開二十桌,正經邀請了不少賓朋。
只是這般熱鬧,註定與淑寧無關。
爲防淑寧這個大肚婆瞎湊熱鬧,塞和里氏親自往一等公府送了桌子席面。擬與淑寧同樂,但拒絕她參加。隨後的太后千秋、四阿哥與莊親王世子生辰宴等,都是這般依樣畫葫蘆。
可把淑寧給鬱悶的。
以至於臘月初九這天清晨,陣痛終於到來的時候,她都忍不住長出了口氣:“天可憐見的,可算到日子要卸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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