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腦海裏有畫面
手錶廠、紡織廠、毛紡廠、燈泡廠
軋鋼廠的宿舍不在這裏,所以沒有秦淮茹這個少婦。
都是典型的蘇式風格,長方形,像側立的火柴盒,卻跟筒子樓不同。
一棟樓三到四個單元,一個單元兩戶。
每戶都有單獨的廚房,有陽臺,裏面寬敞,光線特好。窗明几淨,讓人恍惚間覺得,設會主義已經實現了。
許多外地工廠單位來北都學習交流,都會來這裏參觀,看看新中國工人節級住宅模版是怎麼樣的。
北影廠跟團結湖街道辦聯繫,再跟毛紡廠協調,從它的宿舍樓裏騰出一套房間來,用作老胡一家的拍攝地。
這天一大早。
王維民帶着攝影師,她愛人李振生,還有錄音師、劇務、道具、化妝師等一堆人趕到這裏,先佈置拍攝現場。
擺設都簡單。
客廳是茶几、櫥櫃、單人沙發、四方桌。
房間是木牀、蚊帳、書桌,還有淺藍色碎花的窗簾。
王維民轉了一圈,叫人搬來幾盆枝盛花繁的月季,在陽臺上擺好。
好,美好生活的氣息有了。
王維民又轉了一圈,叫人抱來一部檯扇,放在客廳四方桌上。
好,現代化生活氣息,以及當前處在夏天的信息,也有了。
今天是整部戲的第一幕,王維民決定先拍胡家的生活,把老胡和小胡之間微妙的關係點出來。
演老胡的程強,演小胡的程沛斯都到了。
演老胡妻子的王秀蘭是北影廠一位老演員,五十多歲,穿得很樸素。
斜襟衣,圍裙,老式髮髻,完全是農村婦女的裝扮。
這也符合歷史。
五六十年代,北都大辦工廠,從附近的農村裏招了許多工人。很多人把泥腿子稍微洗了洗,一家人搬進了北都,住進了團結湖的宿舍樓裏。
王維民和程強、程沛斯、王秀蘭圍在一起,嘀嘀咕咕說了一會戲,然後開始走位。
對,攝影機先不開機,演員按照真實拍攝的要求演一遍,達到了導演要求,再開機拍攝。
此時的膠捲很貴的,廠裏批了十一萬多經費,可是能省就省。
因爲只是走位,錄音師沒有開機器現場錄音—這些現場錄音,要作爲後期配音的參考。
既然不需要現場錄音,劇務也沒有趕人。
樓道里,樓道、陽臺、門口裏全擠滿了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樂呵呵地看“南霸天”和他兒子演戲。
星期天,早上出去遛彎回來的老胡衝進房間,怒罵還在睡懶牀的兒子小胡。
“天這麼晚了,還不起來!”
小胡在牀上打着哈欠頂嘴:“星期天,你讓我睡會。”
老胡怒氣衝衝地掀被單。
兩人嘰裏咕嚕吵了幾句,然後小胡被老胡拎着耳朵提溜出來。
圍觀的羣衆和劇組人員呵呵地傻笑。
王維民卻笑不出來,感覺不對啊。
可哪裏不對,她又說不出來。
跟程強、程沛斯父子倆以及王秀蘭嘀咕了幾句,重新換了演法,又走了一遍位。
那個味還是不對啊!
王維民犯愁了。
其他演員,張錦玲、汪小海、劉曉晴、丘盛華,跟楊曉升等閒雜人員擠在旁邊,面面相覷,知道導演遇到創作瓶頸。
沒法子,這種生活化的電影以前沒拍過,一時半會真不知道怎麼拍。
王維民一擡頭,看到圍觀羣衆中有個又高又帥的年輕人,跟着大家一起傻笑,笑得跟只哈士奇似的。
你是編劇,怎麼能跟着羣衆一起看熱鬧呢?
“小曾!”
王維民一揮手,把曾驊叫了過來,然後不客氣地提要求。
“你是編劇,你最清楚想表達什麼給觀衆,想法子把你腦海裏的想法展現出來。”
我腦海的想法?
我腦海裏可有畫面了,除了原著,還有許多可以借鑑的鏡頭。
曾驊想了想,先跟王秀蘭、程氏父子嘰裏咕嚕說了幾句,又拉着程氏父子,進房間,走陽臺,又回到客廳裏,邊走邊說,嘰裏咕嚕說了一大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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