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美酒
“媽，我去趟二爺那裏，就不在家喫飯了。”
張安出門前，跟家裏的老母親說了一聲。
“嗯嗯，去了少喝點酒，還大白天的。”
聽到張安是出去喝酒，王芳在廚房裏叮囑了一聲。
明顯剛剛大明子跟張安說話的時候，她聽見了。
“放心吧伯孃，我安子哥就是想讓他多喝一口都不容易。”
張安喝酒在村裏是出了名的，一個是酒量好，非常能喝。
另一個就是點到爲止，一般喝上幾口就打住了。
但誰也不會朝他勸酒，想要勸那至少得做好趴下的準備。
兩人走在雪天裏，這路上的積雪都已經一尺來厚了。
盆裏的白菜全身菜葉，沒有菜杆子。
“這？還能有這效果？”
但長的並不大，葉子長的跟銀杏葉差不多。
最後那一罈，被黃二爺窖到地下，也就是今天他們喝的這一罈子。
但即便如此，黃二爺的身體還是不太好，家裏的農活一直都靠着黃二奶奶。
而且這麼多年了，估計也有人來問過，要是之前，黃二爺早就賣了。
不管黃明孝不孝順，那都是他們老黃家的人。
這會兒旺盛的柴火上，架着個鍋圈，上面放着一口大鐵鍋。
張安還以爲會敲很久，沒想到三兩下就被黃二爺給敲開了。
“小安來了，快過來馬上就好了。”
等到鐵鍋裏的雞肉燉好，黃二爺就把鍋圈拿開，換上一張中間挖了洞的桌子。
黃明還在旁邊提醒黃二爺，結果一旁的黃二奶奶又開始瞪起來了。
等到後來的時候，黃二爺想要再烤一批出來試試。
這玩意兒不是什麼平常的物件，張安肯定是不會要的。
也就是這些白菜是家裏自己種的，要是在城裏的話，花錢買來的白菜誰捨得丟呢。
黃二爺說不過黃二奶奶，只能舉白旗投降，用張安他們當藉口。
“所以有大明的，就有你的，不過你也別嫌棄。”
剛打開塞子，一股子酒香味就從罈子裏鑽出來。
白酒能夠起到活血的作用，但要說補血就誇張了。
“這有什麼不行的。”聽張安拒絕，黃二爺就瞪着眼睛說道。
跟張安一樣，黃二爺這爺孫兩，也只喜歡喫菜葉不喜歡喫菜乾。
“二爺，這不行，您老傳給大明子就行了，以後還能當做祖傳的寶貝。”
但不得不說，只要湯底做得好，煮上豆腐那味道都還不錯。
張安一邊聽，一邊喝酒，最後發現，一碗酒下去，他身上竟然冒汗了。
所以這法子傳給了張安，等到以後張安也念着這點，照看着黃明。
豆腐在村裏是個萬能的東西，土雞瀆豆腐，泥鰍瀆豆腐還有魚瀆豆腐。
說着，黃二爺就開始給張安跟黃明兩人說起過去的故事。
黃二爺擡起罈子，給張安倒了一碗。
幾十年的陳釀，這玩意兒怕是不簡單吧。
這玩意兒一看就是放在火塘上喫飯用的，中間被挖開的洞是用來放鍋的。
而黃明也從廚房裏洗了一盆白菜和小香菜過來。
最後黃二奶奶不放心，還花着錢去找醫生看，才發現黃二爺的貧血症已經沒什麼影響了。
讓人看了就想流口水，這雞肉被炒成了金黃的色澤，夾雜着蒜葉、香蔥還有生薑等等的味道，簡直讓人胃口大開。
黃二爺把泥蓋給揭開，清掃乾淨以後，才動手把下面的塞子打開。
大小高度剛好，火塘裏的火也少不得桌子。
而且後來種的都是雜交水稻，烤出來的酒，始終差了一些。
這樣的酒，在後世那可都是萬金難求，有價無市的主兒。
“二爺，這酒埋在地下幾十年，您老確定真的能喝？要不咱們還是別冒險了吧。”
“這不是水泥蓋吧二爺。”
口感醇厚、香濃並且回味無窮，甚至最後的時候，還有一絲甘甜在嘴裏回味着。
“而且這酒因爲是咱們的血稻烤的，喝了以後還能補血呢。”
這下子爺孫兩個又開始安安靜靜的，妥妥的被壓制。
張安本來是拒絕的，但被黃二爺瞪了幾下以後只能服軟。
雖然是青菜的一種的，但蘸着火鍋喫卻是有股甘甜的味道。
所以傳給張安，他也放心。
尤其是這種釀出來還不是普通酒的法子，那更是天價。
黃二爺這個，成本可是高了七八倍了。
不過在農村還好，自家種的不花錢，而且還有雞鴨在，剩下的菜杆子可以砍了餵雞。
一方面就像他說的一樣，張安是他的徒弟，傳給他合情合理。
一直到後來，他們也習慣了豆腐，所以到現在，他們喫啥都喜歡用豆腐一起煮。
說到這酒，黃二爺臉上那可是一臉得意的神情。
黃二奶奶估計也是看在兩個小的份上，哼了一聲，也沒繼續說。
自從張安在豬嘴之下捨命救下黃明，黃二爺就把張安記在了心裏。
鍋底的混着辣椒變的血紅的辣椒油，將雞肉炒得香味直冒。
“哎，可惜了，要是今天沒下雪，還能去街上買塊兒豆腐，柴火雞瀆豆腐那才叫安逸。”
“還有大明，你小安哥說的你要記住，這是要留來當家傳寶貝的，不能輕易賣出去，除非是不得已的情況。”
“二爺，這釀酒的法子您老可要收好了，這玩意兒是個寶貝，以後肯定會非常值錢。”
今兒是喫柴火雞嘛，自然是要在這柴火邊上喫纔有味道。
看着張安過來，黃二爺劃拉了個凳子給他，圍坐在火塘邊上。
窖酒這一說法，張安聽了不少人說，但這還是第一次遇到窖藏的酒。
就連老頭子自己，都只倒了二兩的樣子。
但這白酒就能補血，張安還是第一次聽說。
或者喝了會不會出什麼問題，馬上要過年了，別到時候整出問題就不妙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喝酒喝到冒汗，看來這酒確實不一般。
等到雞肉都炒得差不多了，黃二爺倒了半瓢水進去。
再加上這幾年來，他也能看得出張安是個什麼樣的人。
想要試試這幾十年的陳釀到底是何味道。
上輩子張安也不喜歡喫菜杆子，但三塊錢一斤的大白菜，他連桿子都給喫得一乾二淨。
“而那一年的血稻，幾乎是我這輩子見過品質最好的稻子，收成也是最多的。”
另外一點，他們黃家沒什麼人靠得住，那兩個兒子兒媳沒一個是真心孝順的。
再後來，黃二爺本想憑着這方子，烤酒來賣錢。
“來，安子，嚐嚐我這酒，一直以來都喝你們家的，今兒也該喝喝我老頭子的了。”
老一輩人生活條件不好，那時候能喫到豆腐都已經算是好菜了。
這樣的酒，張安可是從未喝過，今兒還是第一次。
黃明跟黃二奶奶那裏，只到了小半碗的量，估計一兩都沒到。
能讓黃二爺當做寶貝的，都不會太簡單，張安估摸着這酒還真有些說法。
“大明是我孫子，你是我的徒弟，俗話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你難道還不認我老頭子不成。”
“確實是有這個效果，而且還是我自己親身感受過的。”
品了一口以後，張安發現這酒確實不一般。
“這就是以前我們自個兒烤的，然後就一直窖着，那時候大名他爹都還只有幾歲。”
要是這麼烤酒來賣的話，估計家底得被虧沒。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二爺我這酒，可是正兒八經的窖藏之法，你以爲是那些隨便埋在地裏的嗎？”
張安看着黃二爺憋了半天，迫不及待的端起碗。
“我都這把年紀了，等到他值錢的時候，我還不一定在呢。”
他知道，黃二爺這樣，離發火不遠了。
一直到後來，黃二爺發現自己去地裏幫忙幹活兒的時候頭不暈了。
最後思來想去，才發現是這酒的原因。
但已經到了動亂年間，喫都喫不飽了，哪還有糧食來烤酒啊。
“這酒，怕是不一般吧。”
而黃明呢，中途被他媽教壞了一段時間，但後來跟張安他們相處，就改變回來了。
走在路上，還能聽到地上的雪傳來滋啦滋啦的聲響。
裏面裝着一大鐵鍋雞肉，估摸着有七八斤的樣子。
到了黃二爺家裏，老頭子正在堂屋裏忙活呢。
老頭子說完以後，就將釀酒的法子告訴他們倆。
“這是用泥封的，那年頭去哪裏找水泥啊，不現實，不過這泥也不是一般的泥，而是膠泥。”
但再怎麼罵，這酒已經釀出來了，糧食也沒有了，黃二奶奶才死心了。
“你還好意思說呢，七八百斤的幹穀子，就算是一大家子怎麼說都能喫一整年。”
一路走去，很少能看到被人走出來的痕跡。
在後世，釀酒的古法沒有一個是不值錢的。
以至於後來剩下的兩罈子酒，一罈子被黃二爺賣了一百多塊錢，砌了這間房子。
說真的，他現在不禁懷疑這酒是不是過期了，還能不能喝。
張安說的是以後會值錢，並不是現在，黃二爺還是能聽懂的。
原來黃二爺年輕的時候，身體並不好，後來看了醫生才知道是貧血。
“不是吧二爺，您那七八百斤穀子，就烤了四五十斤酒？有這麼喫糧食嘛？”
這樣煮出來的雞肉不但入味，而且還不柴。
但可惜，這酒太喫糧食，成本是王新華家的七八倍。
“但後來釀這批酒，用了家裏一半的稻子，而且出的酒就那麼幾罈子，總共四十多斤的樣子。”
要真是水泥蓋，不可能那麼輕鬆就敲掉。
“哦？二爺您這酒，是有什麼講究？”
沒法子，花了錢，心裏就會心疼。
“確實有些不一般，當年釀這酒的糧食是咱們本地的血稻。”
黃二爺搖搖頭，找了個板凳蹩着酒罈子，然後拿起旁邊的鏨子開始敲。
“確實不一般，應該說不是凡品。”
除非在裏面加入一些補血的藥材，那才能起到補血的效果。
再說了，這幾年來，黃明對他們二老怎麼樣，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小香菜是並不是芫荽，而是一種青菜。
“所以今天呢，我就把這法子交給你跟大明子，以後我要是不在了，也能傳下去。”
“爺爺，要是今天不下雪，這雞肉就喫不到了，買了豆腐有什麼用啊。”
“結果你老神仙倒好，就烤了那幾罈子酒，不說你說誰呢。”
“所以你們知道以後，也別跟他們說，不然白起爭端。”
一直到後來，他用一頭小鹿同人家換到了這個釀酒的方子。
黃二爺呢，本身就好酒，平日裏下不了地，從山上收了獵物回來，在家裏就時不時小酌一口。
“爲了這事，你二奶奶當時還跟我吵了一個多月呢。”
“也不算是什麼講究，就是存放的時間久了點。”
這股香味張安說不出來如何描述，但比他以往聞過的酒香都要好聞。
“那倒是咯，如果你不烤酒，那在山裏弄的那些拿去換了錢，咱們家怎麼都要好過很多。”
“行了行了，都是些成年舊事，再說了守着兩個小輩，說這些幹嘛。”
即便路上有被人踩過的印記，沒到兩小時，就會重新被覆蓋掉。
其實黃二爺將這法子傳給張安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黃二奶奶本來就不爽利，提到這事就更加不給情面了。
這鄉下的柴火雞就是正宗，今兒黃二爺爲了搞這一鍋，還特地把堂屋裏的火塘給燒起來了。
即便張安不怎麼懂酒，但光聞這股酒香，就知道並非凡品。
後來便是他用家裏的糧食釀酒，黃二奶奶跟他吵了好久。
說起這些，黃二爺臉上浮現出一絲懷念往昔的神情。
“喲嚯，沒想到二爺您老還有這麼一手呢，平日裏可藏拙了哈。”
等到鍋裏煮開，就可以開飯了。
而且還有一個更加與衆不同的地方，張安喝了兩口以後，發現身體裏的那股熱“氣”更加活躍了。
“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是後來我也沒讓家裏餓到肚子嘛。”
開飯之前，黃二爺抱着一個土罈子出來，上面還附着些許泥土。
“至於大明他爹跟他叔，我是沒有這個想法，交給他們，只會被賤賣出去。”
一聽說黃二爺要將這釀酒的法子傳給自己，張安趕緊搖搖頭拒絕。
正常來說，用古法釀酒的話，一百斤大米少說也要釀出二三十斤白酒。
而那一罈子酒，黃二爺整整喝了半年，半年以後他就跟個正常人一樣。
“怎麼樣安子，喝出來了吧。”
“這酒就是這麼喫糧食，但也是因爲這樣，它纔不是一般的酒，等你喝了就知道了。”
“晃晃眼睛，就已經過去幾十年了，老頭子我差點就忘了這酒還在地下窖着。”
所以幹不了什麼農活，才學了一手下套子的手藝活。
只是不成想，他這一門手藝，竟然直接學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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