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1章
他聽得出，嶽川生氣了，甚至是發怒了。
只是，伍子胥不知道爲什麼。
白猿公陰陽怪氣的笑了笑，“伍相說的，該不會是我們吧？是不是怕我們掌握了什麼法門，威脅到人族？甚至超越人族？”
如果伍子胥害怕底層百姓，這還是人族內部的階級矛盾。
可要是提防精怪，妥妥的種族矛盾。
前者，只能說伍子胥官宦思想嚴重，妨礙社會發展。
後者，反而顯得伍子胥高瞻遠矚了。
人就是這麼神奇。
性別一換，點贊過萬。
很多東西，只要立場一換，就是兩極翻轉。
吉吉也跟着質問起來，“這是師父傳授給我倆的，我們不計較你偷學，竟然還反過來要獨佔。真是荒謬啊！”
一句話說得伍子胥臉色通紅。
確實，這天眼珠和蟲傀儡是嶽川教給白猿、吉吉的。
兩隻猴沒有避諱，當場練習。
伍子胥這種偷學變明搶，跟被上輩子世界裏的小西八有點像。
闔閭想幫伍子胥說話，可是這事不佔理，張張合合幾次都說不出一句話。
於是問道：“河神大人，您是打算在南方建立一個猢猻國嗎？”
嶽川還沒說話，吉吉就嗤笑一聲。
“我在萬里之外西牛賀洲，有方圓萬里的廣闊森林、高山。那裏終年溫暖，四季花開，瓜果滿樹，蜂蜜遍野。”
“我在那邊建立猢猻國豈不美哉？非要來你這裏？”
白猿公聽到這話，眼睛直放光。
世上竟然還有這種好地方？
“就是就是，孫老弟，你爲何不在西牛賀洲，反而跑來這裏？”
吉吉嘆息一聲，“西牛賀洲沒有‘人氣’，遍地牲畜，一個能稱得上‘人’的生靈都沒有。”
“在那邊雖然喫喝不愁，但是做不了功德，時間久了就會道德淪喪，人性扭曲。”
“長此以往，我也會失去人品、人心、人性，變得和牲畜無異！”
一句話說得闔閭無地自容。
伍子胥也跟着尷尬。
人家雖然是精怪之身，卻一心想要做功德，求提升，努力做人。
自己空有人形，心性上卻遠遠不如精怪。
嶽川問道：“伍員，你記得管相的《官山海》嗎？”
“記得！”
官山海亦稱“管山海”。
該詞始見於《管子·海王》篇“唯官山海爲可耳”。
華夏封建歷史上主張由國家控制鹽、鐵及山林澤等自然資源的經濟思想和政策。
想到這裏，伍子胥擦了擦額頭。
他已經明白嶽川的意思了。
官山海，其中的山主要指銅鐵，海主要指魚鹽。
管仲就是靠官山海的國家專營，使齊國快速積累財富，幫桓公成爲春秋首霸。
當一件事情有利可圖，而且是大利的時候，官府就會絞盡腦汁將其收爲己有。
如果禁止民間參與能令獲利翻倍，官府會毫不猶豫立法。
如果這東西又是百姓生活中息息相關，無法斷絕的，官府就能利用壟斷地位進行漲價。
哪怕空氣、水、陽光這種一文不值的東西，也能變成高價。
嶽川嘆息一聲，“土地是百姓離不開的，所以每個當權者、上位者、權貴階層，都拼命兼併土地，然後把土地租給百姓耕種。”
“繞了一大圈，百姓終於種上了原本就屬於他們的土地。只是，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鹽是百姓離不開的，所以他們一邊販賣食鹽，一邊打擊民間的私鹽買賣。”
“現在你們看到了蟲傀儡的便利，感受到了其中蘊藏的財富，又想用官山海那一套了？”
“不不不，官山海已經滿足不了你們的胃口了，直接‘官山海雲’好了。”
“不要說什麼涉及安全，容易有人爲非作歹，不過是利益的辯駁，辯不過就強權鎮壓。”
“明火執仗搶劫一次，是犯罪！如果搶劫一百年，甚至一千年，就成了一種規則、律法，不容置疑的權威。”
嶽川擡手指了指天空，“這種規則持續一萬年，就成了天規、天條，而從中獲利者，就成了天神！”
“看樣子，你們已經不滿足於人間君王，想要上天了！”
闔閭渾身一哆嗦，“河神大人，我們知錯了！”
伍子胥也連忙低頭，“員，知罪！”
兩隻猴也感受到了嶽川的怒火，不敢再呲牙咧嘴，陰陽怪氣。
嶽川哼了一聲，“蟲傀儡對你們而言，不過是有利可圖，但是我給你們的利益，還不夠多嗎？”
“夠多！”
“足夠多！”
兩人不敢猶豫。
光是水運，吳國一年賺取的財富，抵得上過去百年。
更別說即將進行的海外殖民地了。
這麼一想，自己確實有點貪婪，而且貪得無厭了。
嶽川再度冷哼，“之前我讓你們去開拓南方百越之地，你們遲疑，認爲不毛之地，人煙荒蕪，無利可圖。”
“現在聽了我的計劃，看到蟲傀儡的便利，你們又懊悔之前的決定。”
“那好，我現在給你們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這些法器、法術，我傳給你們，你們去開拓百越之地，如何？”
白猿公瞬間急了。
到嘴的肉飛了？
這可不行！
吉吉有西牛賀洲，就算不去百越也有事情幹。
自己什麼都沒有，沒了這個活，可就什麼都不剩了。
不行！
不能讓吳國攬了這個差事。
白猿公對着闔閭呲牙咧嘴，一副“我超兇”的表情。
吉吉一點都不擔心。
土地公老早就答應它了，爲了這事，更是帶自己來找白猿公。
說白了，一切外在資源、人員都是給自己配備的。
自己纔是計劃的重中之重。
這件事的成敗不在外界，而在自己。
吉吉根本不擔心闔閭會截胡。
闔閭自己都不自信了。
這麼重大的利益，還有反悔餘地？
空運，用腳後跟想都知道，利潤龐大、可觀。
如果將來能造出船一樣大的蟲傀儡，無論運人還是運貨，都效率非凡。
這倒不是闔閭空想。
他已經見識過水族精怪興風作浪，推動艦船陸地行舟。
船都能在陸地上開了，空中也不是不可能嘛。
興風作浪。
既然可以作浪，自然也可以興風。
可是這時候，阿青從旁邊捉住闔閭手腕，拇指在脈門用力一壓。
後者半邊身子一麻，悶悶的哼了一聲。
阿青淡淡說道：“河神大人，山中多瘴癘、蟲蛇、虎豹，人族不宜居住，開發成本高昂，這件事我們做不好，還是讓白猿它們去吧。”
白猿公頓時一愣。
生平第一次覺得阿青說話如此動聽，那長相也順眼許多。
嶽川點了點頭，“嗯，很好！那就依計行事吧！”
說完，嶽川揮袖一捲。
桌上的蟲傀儡“呼呼”振翅。
風聲停息下來時，哪裏還有嶽川的身影。
幾根猴毛飄搖着落在桌上，卻不見了兩隻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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