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哭丧 作者:崔走召 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手裡有武器,谁就有說话的权利。人命如草芥,這一点是我們现在這個时代的人难以想象的。 我奶奶听到以后害怕极了,颤抖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只好抓着筷子小声的对我爷爷說:“那如果胡子发现了哨子被整死了咋办,咱们那還有活路了啊?” 爷爷喝了点酒后脸有点红,显然是有些热了,他把棉袄脱下来往炕上一丢,安慰我奶奶:“沒事儿,我和老翟头還有四楞子把他扔后山上的雪甸子裡了。明天一早一定就被野狼野狗吃個干净。胡子要是发现了一定以为這损种還沒下山就被野狼给掏了。再說這无凭无据的,他找谁去啊?咱明天把粮食藏好。啥事儿都沒有,放心吧。再给我盛碗饭。” 望着爷爷的镇定,我奶奶心裡也就踏实了不少,但是還是害怕,這顿珍贵的细粮也就沒能吃好。爷爷累了一天,吃完后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了。我奶奶把碗筷洗刷利索以后,躺在炕上始终睡不着。心裡面都是胡子的事情,万一暴露了咋整。直到大概晚上十点多,才迷迷糊糊的进入的梦乡。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是我奶奶更加想不到的。 后半夜,我奶奶醒了,迷迷糊糊的她下床走到有夜壶的外屋方便。刚蹲下的时候就听到了依稀的哭声,好像有很多人,依依呀呀的跟唱戏似的。她激灵一下清醒了。這大半夜的谁在院子裡哭?正当她提好裤子想顺着窗户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這冷不丁的惊吓使我奶奶忘记了叫喊,她回头一看。 只见一個老妇披麻戴孝的跪在她身后,這個老妇尖嘴猴腮,黑夜裡看上去脸白的就像是一张纸。但是嘴唇却红的渗人。她拉着我奶奶的衬裤哭着說:“我孙子命苦啊,你看沒看见我的大孙子?” 啊!!我奶奶终于尖叫了出来,她挣脱了那個老妇的手跑到了裡屋,拼了命的摇醒我爷爷。我爷爷睡的正香,他骂道:“喊啥啊?叫丧啊?”我奶奶连忙告诉了她刚才她看见的,我爷爷听到外屋今人了赶忙起身穿衣服,从炕边儿抄起炉钩子就窜了出去。可是拿煤油灯一照,外屋哪有什么人。气的我爷爷回头骂我奶奶:“是不是有病?睡毛楞了吧你。”我奶奶现在惊魂未定,只是拼命地摇头。我爷爷见我奶奶确实吓坏了就安慰她:“沒事儿,你那是做梦呢。别老瞎想回去再睡会儿吧。” 我奶奶刚想說话,那淅淅沥沥的哭声又传了出来。這时在看我爷爷脸色铁青,显然他也听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沒說话。我爷爷撞起了胆子往窗户望去。這一望不要紧,還真把我爷爷和奶奶吓了個魂不附体。 只见黑暗中的院子裡跪着二十几個身穿白衣的人,都是披麻戴孝,带着尖尖的白帽。哭声就是从他们的嘴裡发出来的。他们哭几声后像后山的方向磕头,然后又接着哭。大半夜的院子裡忽然凭空多出了這么多人好像在哭丧,這场面简直渗人到了极点。 我爷爷和奶奶现在都被吓的不轻,他们哪裡见识過這种阵势!本来鬼魅之說也只是民间口舌相传,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或者是父母哄小孩子睡觉时用的手段。但是今日亲眼所见,就顿时让我爷爷奶奶吓乱了阵脚。 好在我爷爷快速的缓過了神儿,他马上拉我奶奶进了裡屋,把所有的窗帘档上后又把准备過年时点的洋腊取出点上。稍为亮了一些,光能让人觉得安全,爷爷拿着炉钩子望着奶奶,奶奶早已经被吓哭了,但是她不敢出声,在炕上把棉被抱的紧紧的。出于安全起见,爷爷不敢贸然出去。只是小声的对着奶奶說,:“等天亮,看看咋回事儿”。 好在,哭声在大概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就消失了。一夜沒合眼,我爷爷装着胆子往窗子口一瞄,见院子裡空无一人!又了一阵,天就蒙蒙亮了。爷爷仗着胆子到院子裡,只见院门紧缩,不像是有人进来過的样子,院子裡的大黄狗直挺挺的死了,内脏被掏了個干净,血污混合了雪,已经被冻住了。 爷爷回到屋子裡,对炕上的奶奶說:“今天你别乱走了,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我到碾子山一趟。” 我奶奶颤抖的问他:“咱们是不是冲着啥了?” 爷爷沒有說话七点多的时候他把昨晚上沒吃完的黄米饭热了热,胡乱和奶奶吃了点后儿便背着家裡一袋子高粱米和一坛子十几年的自酿白酒出门了。 所谓的“冲着啥”是东北话,的意思就是犯到鬼神之說,按现在的话来讲一般叫做见鬼了。现代科学的解释就是对于一些突然产生幻想幻视幻听症状的人,往往因为经历某一個奇怪的事件或场景后发生,也有些地方的人就把這种现象称为“撞邪”。 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很多事情是我們沒有亲身经历過的,道听途說的故事往往都有個模棱两可的结局。但是我爷爷奶奶的這個故事。却间接的影响了我的一生,這是后话,容我日后再慢慢道来。 奶奶现在确实很害怕。但是也得干活儿啊,她趁出门扫雪的时候问老翟头的老婆和四棱子的媳妇儿,昨天晚上听到什么沒有。可是得到的回答都是啥也沒听到。四棱子的媳妇儿问我奶奶咋了,奶奶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们。這帮老娘们儿听完后就炸庙了,這個說是闹鬼,那個說是闹仙儿的。弄的我奶奶越来越紧张,她们问我爷爷干啥去了。我奶奶告诉她们。我爷爷一早起来就去碾子山請人去了。 碾子山,那是位于齐齐哈尔市西北部,是大兴安岭的余脉,那裡最出名的就要属神秘的蛇洞山传說了。讲的是光绪初年,有一條大蛇从蛇洞山山顶的洞裡钻出,探首至雅鲁河内饮水,尾端還尚在洞中,可见起身形之大。当时的俄罗斯人筑中东铁路时看见了這條大蛇挡住了铁路,导致火车不能通過,于是就用火炮轰它。大蛇生气了,摆动身体溅起的石头砸死了好几個人后就再次回到了洞裡,此后再也沒有出现過。倒是当地的老百姓把此蛇当做了神灵,年年供奉。 說的是当年的碾子山脚下出了一位能人,名为刘树清。别人都称呼他为刘先生,這位先生做的是死人生意,他在蛇洞山下的村子裡开了一家棺材铺,十裡八村仅此一家。刘先生家祖传有一门手艺,据說是当年刘家的祖先在蛇洞山的蛇洞裡捡到了一本天书,所以老刘家世代能掐会算,到了刘先生這代更是了不得。专门儿为附近的穷苦百姓看风水破煞选阴宅,谁家有红白喜事,找他定日子准沒错。而且還精通驱魔降鬼之术。這在以前的那一片是出了名的,就连胡子土匪也要惧他几分。而且他乐意助人,经常是免費给附近的穷苦百姓排忧解难。 就是這么一位刘先生,却又只有一点毛病,那就是脾气倔,他如果要是看不惯你這個人,你說出龙叫唤来他也不会帮。而且他還极度的好酒,基本上是无酒不欢。据說他一天经常是从白天醉到晚上,而且就连出门帮人看地也是酒葫芦不离手。有人看见過他曾经自己喝酒却摆了两個海碗,而且還自言自语。后来大家知道了他饮酒后能“過阴”,于是他又多了個外号,叫做“醉鬼刘”。這個称呼并沒有任何贬低的成分,而是形容他喝醉了以后能和鬼打交道的意思。 我爷爷這次急急忙忙的前往碾子山就是要請這位刘先生,前些年我太爷爷病逝后就是這位刘先生帮忙找的坟地。而且他和我爷爷臭味儿相投,都爱喝酒。饭桌间几碗酒下肚,刘先生见我爷爷的酒量不次于他,大家又都是豪爽之人,便称兄道弟起来。而且以后也沒有断了联系,遇上逢年過节的两家都要走动。 我爷爷先到了村子西边的赶车老鲍头儿那借了驴车,把东西往车上一放,就赶着车火急火燎往碾子山赶去。由于以前的土道,還下了雪,导致驴车很慢。花了将近一上午才赶到了刘先生的家。刘先生的媳妇儿正在外面晾衣服,大老远就看见我爷爷赶着车過来,她忙上前去接我爷爷。由于平时两家很熟,也就不外道了,她对我爷爷說:“小崔啊,今年咋来這么早呢。吃饭沒,快进屋,咋沒看见弟妹呢?” 爷爷把高粱米和白酒抬到屋子裡,转身急迫的对刘先生的媳妇儿說:“大嫂,救命啊,我大哥呢?”刘妻见一向开朗的我爷爷今天怎么這副神情,不用想就是真出事儿了。于是她倒了一碗茶给我爷爷,并且让他先坐下。见我大哥平静了些后她說:“小崔到底咋了,出啥事儿了,你慢慢說,你那個死鬼大哥昨天又喝多了,现在在后屋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