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崔作非的梦 作者:崔走召 江是片森林。古旧的如同那此褪了煮的油画般,昏调,深绿之中点缀着技石,放眼看去一片沧桑。 身处這森林之中根本望不见這天。或者說這天本就是树,树干之上也不知何时起,早已悄悄的挂满了青苔,树干之上那些不知何为烦恼的布谷鸟正在不知疲倦的叫着“不顾,不顾” 也许,在這森林之中的动物。除了鸟以外,本就沒有谁可以看到天的。似乎它们也并不想看,众生庸碌无味,但求果腹足矣。 然而,一條蛇却并不是這般想的。這可古树之下,一條硕大的灰蛇从灌木丛之中钻出,那條灰蛇缓缓的游动着,灌木丛中的木刺似乎都伤不了它的皮肤,它来到了那颗布满青苔的古树之下,环绕着树身慢慢的向上爬着。 枝头的布谷鸟還在鸣叫,俨然已经不知道大祸降临,那蛇爬上了树梢。却并沒有带来一丝的响动,它慢慢的潜行到那鸟的身后,但出奇的是。它却并沒有去扑上去吞噬那只鸟。反而停下了,盘在了树干上,静静的倾听那布谷鸟反复的叫着,不顾,不顾。 我是一條蛇,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只能匍匐着行走,不向寻常动物那般有四肢,我有的,可能只有一口锋利的牙齿,沒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挡的住。 从我记事开始,便在這森林之中了,森林中的动物们都怕我,或者說。它们谁都怕,当我试图接近它们时,它们便很慌张的跑开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在這树林之中,我并不难過的,因为有大哥和傻抱子陪着我,大哥当然也是一條蛇。它似乎比我先出壳儿,所以长的也就比我要壮的很多,也漂亮的很多,他是這片森林之中最厉害的,沒有任何动物可以伤的了他。 而傻抱子则是唯一一個不怕我的动物。它虽然长的很高大,但是却笨笨的老走出神发愣,那天我大老远望见它,它正趴留口水,我觉得很有趣,但是却依旧不敢接近。因为我知道,我如果這样上前的话。它一定会想那些动物一般的逃跑的。 可是,第二天我再次路過的时候,却发现它還在那裡,而且還是口水不停的流,我很纳闷,于是接下来几天我便刻意的去留意它,它還是那般,除了吃草以外,就是趴在那裡一动不动。 可能它也向我這样吧,当时的我還不知道這种感觉叫什么,于是我便鼓足了勇气向他爬去,他看见了我,却不惊恐,不像别的动物一般跑开,反而很好奇的看着我,当然。還是流着口水。 我爬到了它的面前,惊讶的对它說:“你不怕我?” 傻抱子說:“什么是怕?” 我說:“怕可能就是不理吧。因为别的动物见到我都躲的远远的。” 傻抱子歪着脑袋对我說:“那么說。我的兄弟们也怕我么?。 我說:“它们不理你么?。 傻抱子点了点头:“是啊,从我出生开始就這样子了,它们嫌我笨。說我拖累它们,拖累是什么意思。是怕么?” 我說:“它们也像你一般的流口水么?。 傻抱子說:“有的会,但是都沒我多。” 我說:“那好像就不是怕吧。” 傻抱子說:“那拖累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拜 就這样,我和傻抱子成了好朋友。我們天天在一起,我发现除了长相以外,我們沒有什么不同,只不過,我吃肉,而他吃草。 其实我看着他吃的那般痛快。也想跟他一起吃草的,只不過。咬了一口草后,那汁液的味道顿时呛的我浑身发抖。 其实,我也不想吃肉,因为别的动物都不敢接近我,当我试图接近它们的时候,它们都跑开了,我问過我大哥,這是为什么,我大哥跟我說。它们是怕你。 不過自打认识了傻抱子后,我的想法又改变了,我经常在想,它们到底是怕我,還是我拖累它们? 拖累到底是什么意思?当晚。我问我大哥,拖累是什么意思,我大哥饶了一圈后,对我說:“拖累。就是自身沒有资格存活,反而也让别的动物跟着受累吧。” 我把身体盘成了一圈,然后问大哥:“那,我拖累你了么?。 大哥把叼過了一只死去的野鸡,丢到我面前說:“沒有。” 我好像确实拖累了大哥,因为,我从来沒有自己捕杀過动物,因为在我網出生后的不久,发生了一件事情,那是我第一次捕猎。 我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大哥還沒有回来,肚子饿的不行了,我便爬上了一棵树,在那树上正有一窝網孵化不久的小鸟小鸟大哥曾经抓给我吃過,很好吃,吃到肚子裡闹羽毛的感觉很好。 那时候的我认为,這完所当然的事情,于是便爬了過去准备吃它们,可是,当我张开大嘴准备吞掉其中一只的时候,那小鸟忽然恐惧的对我大叫:“别吃我,别吃我!” “为什么?”我纳闷了。 那小鸟說:“你吃我的话,我的哥哥会伤心的 我說:“伤心是什么?。 那小鸟說:“伤心就是受不了。” 我說:“那我吃掉你的哥哥。他就不伤心了。” 那小鸟說:“可是,你吃掉我哥哥的话,我会伤心的。” 我說:“那我把你俩都吃了。” 那小鸟說:“那样的话,我的爸爸妈妈们会很伤心的。” 我愣住了,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凡川,干是我說!“苍茶妈妈是什么。”那小鸟說:“两只和我們一样的鸟,是它们把我們带到這個世界上的,如果你吃掉我們的话,它们会受不了的。” 受不了就是伤心吧,我又一次纳闷了,我现在肚子饿的受不了,那我是不是正在伤心?這感觉确实很难受。 于是,我沒有吃它们。 自那一玄起,我也就沒再有過這种捕猎的动作了,大哥看我這個样子,也沒說什么,它是這個森林中最厉害的,而且不爱說话,只不過。那天起,它每晚都会带回一只死去的野鸡给我吃。 我问大哥:“我們有爸爸妈妈么?” 大哥对我說:“有。” 我說:“它们呢?” 大哥說:“被人杀死了。 我說:“人是什么?” 大哥望着我,然后用对我說:“是可以杀死這深林中所有动物的东西。” 我說:“比大哥還厉害么?” 大哥沒有說话,盘成一团,睡觉了。 我见大哥沒搭理我,便也沒有再问。也是盘成了一团,然后心中想着。人,可以杀死這森林之中的所有动物,难道它们就不伤心么? 我不清楚,因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发现我自己的想法跟我大哥,以及這個森林之中所有的动物都不一样了,我开始觉得恐惧。 直到后来,命运告诉我,我這种想法,叫做慧根。 我們是在春天網到的时候见到命运的,那個时候,冬天刚刚過去。漫山遍野的树叶還沒有苏醒,天气還是很冷,树干還是光秃,網从漫长的睡梦中醒来,大哥便觉得头痛了,因为地上满是干枯的叶子,我們爬在上面沙沙响,不過大哥依旧会每天晚上带只野鸡给我吃。 我找到了傻抱子,似乎它不像我一般的大睡了一场,于是我俩终日咣当,大哥挺讨厌傻抱子的,但是见我喜歡,也就沒阻拦,這几個月裡。我和傻抱子也见過几回“人”我俩都躲的远远的,我望着那些人。他们砍着树枝,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似乎也会說话,可是我听不懂。 這是一個傍晚的时候,太阳落山。于是云彩似乎也像是被火烧了一样,我盘在傻抱子的身上和它四处乱逛,它跑的很快,四肢踏在這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其实有的时候,我很羡慕它,毕竟它的身体很温暖。不像我這般的冰冷,而且它有四肢,不像我,只能匍匐前行。 如果我也有四肢有体温的话。那该多好? 那天我俩心情很好,于是跑到了深林外的一個山谷之中,在那山谷中。我俩发现了一個“人”但是這人却跟我之前见過的不同,他沒有头发,脑袋上扣着一個黄色的东西,坐在草地上,周围的草木早已枯萎。只有它坐的那块儿地方的草還是绿色的,而且,似乎周围的鸟儿也都不怕它,反而有的還落在了它的身上。它伸出爪子逗那些小鸟那些小鸟便绕着它的身体一圈圈的飞舞 我和傻抱子很惊讶,也觉得很有意思,我俩觉得,這個人的身上并沒有让我俩害怕的东西,正当我俩觉得有趣的时候,大哥忽然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我见到大哥,便跟它說:“這個人为什么跟别的人不一样?” 大哥明显见多识广,只见它对我說:“他不是人,应该是神仙吧。” 神仙?神仙是什么?我又纳闷儿了,我虽然不知道什么神仙,但是他确实不怎么像人,因为我的心中并沒有觉得恐惧。 大哥跟我說:“跟上我。” 于是它便向那人爬了過去,傻抱子自然觉得有趣,便也跟了上去,我們来到了那個人的旁边,一旁的鸟儿看到大哥后,都惊慌的逃走了。 只剩下了我們三個,還有那個人。 只见那人睁开了眼睛,望着它面前的我們,顿时眯着眼睛笑了下,然后对我們說道:“两天蛇一個抱子在一起,也到是有趣。” 很奇怪,這個人說的话我竟然能听懂,于是我便好奇的对它說道:“大哥說你是神仙,可走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那人笑了下,然后对我說道:“我不是神仙,是命运。” “命运?命运是什么?”我愣住了。 那人笑了一下,然后对我說:“命运是无法抗拒的。” “无法抗拒的?”我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它說:“怎么会有无法抗拒的东西呢,我怎么不知道?” 那人笑着說道:“你這小蛇话還真多,我告诉你吧,无法抗拒的东西有很多,包括你的生老病死,你的爱欲横流。” 我說:“那些都是什么我不知道。” 那人說:“比如,你从出生开始,就无法抗拒杀死别的动物,這便是我,也就是命运。” 我說:“可是我沒有杀過别的动物啊?” 那人望着我,又望了望我大哥,似乎就已经知道了一切,然后笑了一下:“你想過沒有,当你吃你哥哥带来的食物也算一种杀生?” 我說:“为什么?” 那人說:“你大哥为了你而去杀生,這和你自己去捕食,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愣住了,显然我的脑子裡从来沒有過這种念头,這种感觉很奇妙。但是也很沮丧,我又想起了那鸟对我說的话,于是我便对那人說:“难道,我每晚都在让别的动物伤心么?” 那人点了点头。 我說:“這样不好,不想這样。” 那人微笑着对我說:“哦?为 我說:“因为我也伤心過,知道這其中的滋味。” 那人笑着是說:“果然是一條有慧根的蛇,好吧,就凭你這句话。我问你们,你们想得到什么?” 我大哥說:“我想要得到更强的力量。不想一辈子如此。” 那個人对我大哥說道:“你身体内早已孕有仙骨,如果你想变强的话。就帮我看守一样东西吧。 說罢,它便对我們說道:“你们有名字么?” 我大哥摇了摇头,那個人点了点头,然后就对我大哥說道:“我送你们名字吧。” 說罢,他便对着我大哥說道:“蛇本身姓常,日后得道必然会有人供奉牌位,你便叫做常天庆吧。” “我呢我呢?”我和傻抱子有些着急了,那人笑了一下,然后对我說道:“你自然跟你大哥姓,你便叫常天鸿,至于你嘛” 那人看了看傻抱子,便对它說:“无名无恼,无恼无愁,与其给你名字,倒不如你现在這般的洒脱。沒有名字反而适合你,你還是叫抱子吧。” 傻抱子本身就傻,也沒太在意。 那人继续說道:“常天庆,你如果想要得道的话,就往北边走吧,你会看见一座山,那山叫碾子山。山上有一個洞,裡面有我早年间放的一件东西,不過我已经让一條银色大蟒看守,你必须杀死那條大蟒然后穿上它的蟒皮替我看守那东西。直到百年之后,你能做到么?” 我大哥冷哼了一声,沒有說话。 那人笑了一下,然后对我說道:“现在到你了,你想要什么?” 我想了想后,說:“什么东西可以能按照自己的選擇而活?” 那人笑了一下,然后对我說道:“可能,就是人了吧。” 我說:“那我想当人。” 傻抱子见我這么說,便也跟着說:“我也要跟我的好朋友一起当人。” 那人微笑了一下,然后对我說道:“你可知道,其实人也并非那么好当?” “为什么?”我又愣住了。 只见那人对我們說:“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存在着烦恼,而這烦恼正是因我而起,天道恢恢,又会有几人看破?红尘滚滚,又会有几人逃脱?” 我不明白它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便继续对我說道:小蛇,你很有趣,我告诉你吧,生是苦,老是苦。病是苦,死是苦,与所怨帐的聚会是苦,与所爱的分离是苦。所求不得是苦,所以,只要是生命,就不会逃脱的。” 我說:“我不信,既然有選擇。为什么還是无法逃脱?” 很显然,我說的這话出乎它意料。其实,我也不知道它說的是什么。只不過最后一句话我懂了,所以就问了,他想了想后,便对我說道:“你真的不后悔?” 我点了点头。那人便对我說道:“好吧,既然你至于如此,我便跟你打個赌,如果你赢了的话。我便让你们变成人,参加我的游戏。” “什么游戏?”我說道。 那人說:“我活的時間太久了。漫长的岁月中,所有情感早已麻木。尽管我知道所有的事物,但是依旧无法猜透人心,所以,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挑选一些人来参加我的游戏,望着他们按着我设计好的故事一步步的走下去,我才感觉到自己還在存活,而那些人,或多或少的也会从中了解到一些真理。” 我不明白它說的话,但是此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我便对它說:“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他笑了一下后,便对我說道:“你如果想变成人的话,就先抵抗一下我吧。” “抵抗命运?”我說道? 他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說:“這似乎不可能。不是么?蛇本身就是吃肉的,這就是命运。” 我若有所思,然后对它說道:“不是這样的,我想我可以的,应该可以的。” 說罢,我便走了。 大哥并沒有走,還是留在我的身边,不過,从那天起,我便再也沒有吃過它叼来的野鸡,更多的时候。我是在思考,思考着這一切,包括命运。 又是一個傍晚,夕阳再一次烧红了云彩,那些云彩似乎变幻集各种不同的形状,云本无常,它们本是无常,就如同這命运一般的变化,不曾停留,不曾更改。 森林之中的那棵参天大树之上,一條灰蛇静静的盘在树梢集,望着這片天空,還有那只布谷鸟,布谷鸟发现了它,但是却也沒有跑。 灰蛇问它:“你为什么不跑?” 那只布谷鸟說道:“我老了。飞不动了,我知道,這是我最后一次的歌唱,因为我的歌唱,才会下雨,有雨水這片森林就会有希望這就是我的命运,直到死亡。” 灰蛇对那只布谷鸟說:“我這一生并沒有杀過生,但是却有很多生命因我而死,我算不算很傻?” 那只布谷鸟对灰蛇說:“你不傻,你也有自己的選擇。” 原来不管是什么。都会有自己的選擇。它用自己的生命去证实了這一点,于是,它便闭上了望着這片天空,它生命之中最后的片段,便是那布谷鸟的叫声,似乎永远不会停止一般,那個声音是,不顾,不顾。 灰蛇释然了,于是它闭上了双眼,沉沉的睡了過去。 (下篇,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