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鳳翼天翔(10)天象
大秦在擊滅燕、攻取仇池後,實力大增,苻堅在王猛輔佐下開始籌劃進攻東晉,企圖統一天下。爲形成沿長江順流而下的有利戰略形勢,苻堅決心先取梁、益二州,七月,東晉梁州刺史楊亮襲擊仇池失敗,東晉沮水戍軍皆棄城潰逃梁州刺史楊安,乘勝進擊漢川。苻堅抓住戰機,攻取梁、益二州。八月,苻堅派益州刺史王統、祕書監朱彤率軍2萬協同楊安攻漢川,派前禁將軍毛當、鷹揚將軍徐成率軍3萬向劍門進攻。楊亮率巴僚萬餘抗擊楊安,戰於青谷,楊亮敗退西城固守。朱彤等遂佔漢中,徐成等亦破劍閣。楊安遂進攻梓潼。東晉梓潼太守周九虎據郡治涪城防守,同時派步騎數千護送母、妻從漢水去江陵,被朱彤軍截獲,周九虎遂降於楊安。楊安又進攻廣漢,東晉廣漢太守趙長戰死,東晉荊州刺史桓豁派江夏相竺瑤馳援梁、益,竺瑤聞趙長戰死,領兵退走。東晉益州刺史周仲孫率軍在綿竹抗擊秦軍,得知毛當將至成都,恐被前後夾擊,率騎兵5000逃奔南中,梁、益二州遂被秦軍佔領。西南夷邛、夜郎等皆歸附秦國。
九月初八,前方戰報傳來,符堅着王猛、符融作陪,與衆將佐在明光殿慶功宴飲。
武將與文臣自是不同,明光殿里豪氣沖天,竟各個都有了醉意,符堅也是氐族豪強出身,即位至今雖苛習漢人文化,骨子裏卻天生豪氣,因此心情倒比武將還要好上幾分。正飲酒酣暢,忽然聽見哭聲震天,符堅與衆人聞聲望去,卻是祕書監朱彤和祕書侍郎略陽趙整,那兩人邊哭邊唱:“甲申乙酉,魚羊食人,悲哉無復遺。”哭聲淒厲,明光殿頓時安靜了下來。
“卿等唱的是什麼意思。”符堅問道。
趙整整理衣冠,哭拜道:“這是讖語啊,陛下,魚羊合起來就是個鮮字啊,難道您聽不到長安百姓競相傳唱,天象顯示十年後慕容鮮卑亡我大秦,長安將化作修羅場,用鮮血化火,使鳳凰重生啊。”
“陛下,”還未待符堅反應過來,符融也跪拜在御前,哭喊道:“陛下,臣弟忠言,請誅慕容鮮卑一族,以佑我大秦國祚永年。”
王猛也跪在一側道:“微臣一介寒士,得陛下以國事託付,文臣盡忠,武將死節,望陛下聽臣等忠言,誅那慕容垂、姚萇,並將慕容衝處死。”
符堅本有些微微醉意,見這些人跟唱戲似地,只當又和平日一樣的,卻見一個比一個出言狠戾,不由起了幾分怒意,聽到慕容衝三字時,臉已漲得紫紅,怒道:“孤待諸卿,恩亦至矣,今日竟是要死諫不成,這是要逼宮嗎?”
被符堅一聲怒吼,衆人酒也醒了,卻見益州刺史王統、祕書監朱彤、前禁將軍毛當、鷹揚將軍徐成、梁州刺史楊安五人刷刷跪在御前,王猛一看這五人均是在這場戰役中居功至偉,受封賞的。卻聽五人異口同聲道:“陛下,慕容衝以男色入侍後宮,以諂媚奉上,玷污聖德,陛下因寵慕容衝而不能對慕容鮮卑痛下殺手,爲大秦百年埋下禍根,臣等五人懇請陛下收回封賞誥命,只求處死慕容衝。”
符堅氣的渾身發抖,手裏的杯子“砰”的一聲摔在地上,酒水四濺,“你們這是要造反不成。”說着頭也不回出了明光殿,只留下一堆文臣武將面面相覷,卻不敢退。
半刻鐘後,張季前來宣旨,着王猛、符融議政殿覲見,其餘都退了吧。
符融與王猛進了議政殿,卻見符堅黯然的坐在書案後,臉上倒看不出憤怒的神色,便請了安,符堅一揮手示意他們落座,一會兒小太監奉上茶來。
符融瞧着他哥哥,因慕容衝前段時間傷重反覆遊走在死亡邊緣,這神經一直崩着,如今剛穩定下來,因此臉上憔悴之色十分的明顯,倒也有三分心疼,卻也只能硬起心腸,都鬧到這個份上了,必須是要有個結果的。
“景略,今日這事是你授意的吧。”符堅緩緩的開了口。
王猛倒也不退避,道:“確實微臣所爲。”
“鳳皇他充其量不過是個大些的孩子,什麼也不懂,能擾亂什麼國家綱常,你們何苦逼的如此之緊。”符堅語氣還是平淡。
“陛下難道對將來史書的評價毫不介意,僅僅因爲慕容衝,陛下多年勤政爲民的辛苦將成白費,史書會不吝筆墨的描述陛下如何將亡燕的大司馬幽禁在宮中,強迫其婉轉承歡。”
“孤聽聞漢武帝曾寵幸霍去病、韓嫣等,漢哀帝爲董賢短袖,這漢家天子都不忌諱身後名,孤以外族做主中原,倒要比他們還要忌諱麼?”符堅譏笑道。
“陛下遵循漢人聖賢,是有道明君,那霍去病、董賢本是漢家子弟,且身份卑微,可慕容衝是亡燕的中山王,大司馬,從小便是天之驕子,受盡萬般寵愛,人稱其爲‘鳳凰兒’,若不是燕國已亡,他便是下一任的國君皇帝。陛下用武力亡了他的國,還要一個曾經風光無限的皇族後裔甘心以色事人,可是慕容衝卻能在宮中活着,甚至活到了陛下的心裏,這要用多大的恨意才能忍下去,微臣怕這慕容衝一旦有機會,必會掀得天翻地覆。”
符堅沉默不語,半晌道:“景略,你看鳳皇會這樣嗎?他那樣的文弱,除了脾氣有些倔強,執拗,進宮三年,卻從不干預任何事項,也從不曲意承媚,甚至從沒有替他家裏人說過一句話,你一直說慕容垂是我大秦的大患,那是因爲他手上有兵馬,爲人計謀深遠,可是鳳皇什麼也沒有,他甚至只是孤單一人,你不是也說聽他的琴音也可知他是品性高潔的人嗎?”
“陛下,不可否認,慕容衝曾經必是一個性情孤高,胸懷寬大的人,也受過十分良好的教育。但是陛下把他毀了,”說着擡頭看了眼符堅,見符堅眼中閃過一絲戾氣,王猛權當沒有看見,繼續說道:“陛下不要忘了,要顛覆一個國家,除了需要實力、野心和機會之外,還要有足以毀天滅地的瘋狂,顯然慕容衝是具備這種瘋狂的。”
符堅驚愕的說不出話來,符融又說道:“陛下,慕容衝去年被押入掖庭獄,受盡酷刑,據獄吏說,那慕容衝始終不發一言,實在受疼不過,只是高聲狂笑,去年他不過十四的年紀,竟然毫不懼怕,在最短的時間裏想到對策引陛下前來救他,絕不是陛下想象的這般文弱。”
“陛下若實在捨不得,便該記得那日微臣在鄴城與陛下說的話,請陛下宮了慕容衝,一來他還可以陪在陛下身邊,二來也徹底斷了他的念想。”王猛又道,但他沒有看到符堅身側的張季猛的顫抖了下。
符堅不可置信的看着這兩個他最信任的大臣:“想不到景略與博休竟是如此心狠之人,鳳皇未犯任何大錯,就算是入了宮,也是孤硬逼於他,甚至清河遠嫁和親,他都不敢向孤打聽,你們的想法竟如此孤絕,非要置他於死地。”
“陛下。。。。。。”符融還待進言,卻見符堅厭惡的揮了揮手道:“卿先退下吧,容孤仔細考慮一番,早知道他非死不可,當日中了刀,便不用救他,也少受些苦。”
王猛、符融只好告退,符融見王猛笑眯眯的,便驚詫道:“丞相高興什麼,陛下並沒有答應什麼。”
王猛笑道:“你細去想想陛下這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符融仔細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笑道:“今日可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兩人說吧便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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